铁铲与铁板碰撞，发出滋啦的声响。
洋葱、青椒和牛肉粒在滚烫的平面上跳跃，酱汁浇下，升腾起一片浓郁的白雾。江炽手臂肌肉绷紧，动作快得像一团虚影，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瞬间被高温蒸发。
他的小摊“炽火”在海都江西区的夜市里，总是有最多的客人排队。这里是城市的心跳，嘈杂，鲜活，充满了人间烟火。
“小江老板，一份至尊牛肉炒饭，多加辣！”熟客在摊前高喊。
江炽头也不抬，左手握着两枚鸡蛋在铁板边缘轻轻一磕，蛋液精准地落入油中，右手铁铲翻飞，将米饭炒得粒粒金黄。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做饭，而是在进行一场热烈的打击乐表演。
一瓶冰水从旁边递过来。
江炽头也不回地接过，拧开灌了一大口，才转头看向来人。闻笙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站在油腻腻的摊子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这片混乱街区里唯一干净的光。
“慢点喝。”她轻声说。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踮起脚尖，轻轻擦去江炽额角的油渍。周围食客的喧哗，远方工地的噪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在江炽的世界里，只剩下她温柔的指尖和眼中的笑意。
“你怎么又跑来了？”江炽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的责备，“这里油烟大，熏坏了你的漂亮裙子怎么办？”
“今天没穿裙子，”闻笙俏皮地转了一圈，“而且，我喜欢这里的味道，有你的味道。”
江炽的心猛地一热。他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又看了看闻笙。这个女孩，本该生活在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却愿意为他挤进这片人声鼎沸的市井。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裤子口袋。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硬硬的，硌着他的大腿，却也给了他无穷的勇气。那是他攒了一年的积蓄买下的戒指，不贵，但是他能给的最好的。
他已经想好了，等今晚收摊，他就带她去江边，在那座能看见江东璀璨灯火的大桥上，向她求婚。
“再等我一会儿，最后几份了。”江炽柔声说。
“嗯。”闻笙乖巧地点头，像个小妻子一样，开始帮他收拾台面上的空瓶子。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它停在了油污遍地的马路牙子上，与周围的三轮车和旧电瓶车格格不入，像一位误入贫民窟的贵妇。
周围的食客和摊主们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望过去。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香奈儿定制套裙的女人走了下来。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妆容精致，气质雍容华贵。她的高跟鞋踩在满是纸屑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红毯。
女人的目光越过排队的人群，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直接落在了闻笙的脸上。
闻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ง的颤抖。
“妈……”
江炽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