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段三人婚姻里最碍眼的存在。按照老家的规矩,我嫁给了大哥顾言,
也要侍奉他那体弱多病的弟弟顾朗。丈夫对我冷漠,小叔子对我厌恶。
婆婆天天指着我的鼻子骂:“不下蛋的鸡,占着两个男人的床有什么用?”那天,
小叔子旧病复发需要换肾,我的配型完美符合。他们一家人跪下来求我,
丈夫抱着我说:“阿秀,就当是为了我,救救他。”我心软了,同意了。手术很成功,
我却因为术后感染死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我看见丈夫和小叔子,
带着一个和我眉眼相似的女人回到家,婆婆拉着她的手说:“以后,
你就是我们家唯一的媳妇了。”我死不瞑目。再睁眼,我回到了他们跪下来求我捐肾的那天。
看着丈夫深情的眼,我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孕检报告。“真不巧,
我怀孕了,双胞胎。医生说,不能动刀。”1.客厅里,空气死寂。顾言的手僵在半空,
那张英俊的脸上,惯有的深情和哀求凝固成了错愕。他身后的婆婆,前一秒还抹着眼泪,
数落我铁石心肠,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病歪歪躺在沙发上的顾朗,
也猛地坐直了身体,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那张纸。那是一张B超单。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宫内早孕,双胎囊。“你说什么?”顾言的声音干涩,
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将那张纸,轻飘飘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说,我怀孕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双胞胎。”上一世,我也是在这天查出怀孕的。
可我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就被他们一家人“咚”的一声,齐刷刷跪在了我面前。
顾言抱着我的腿,哭得像个孩子。他说:“阿秀,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了,求求你,救救他。
”他说:“阿秀,我们的孩子以后还会有,可我弟弟的命只有一条。”他说:“阿秀,
我爱你,所以我才求你。”多可笑。爱我,所以要我的肾,要我的命。我死在手术台上,
灵魂飘在半空,看着他领回那个叫“倩倩”的女人。那个女人,和我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眼。
婆婆拉着她的手,笑得满脸褶子:“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们顾家唯一的媳妇儿,
言言和朗朗都靠你照顾了。”顾言和顾朗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女人,
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满足。原来,我沈秀,
不过是一个合格的器官容器和一个面目模糊的替身。我的孩子,从头到尾,
都只是他们随口一提的筹码。现在,筹码翻倍了。“不可能!”婆婆尖叫起来,
一把抢过那张B超单,“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怎么可能怀孕!还是双胞胎!
你一定是伪造的!你想用这个借口害死我儿子!”她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唾沫星子横飞。我没躲。我只是平静地看着顾言。“顾言,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你觉得我在说谎?”顾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拿起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看,
仿佛想从上面看出花来。“阿秀,我……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太突然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慌乱,“我们……我们去医院再查一次,好不好?找最好的医生。
”“好啊。”我微笑起来,“现在就去,去市里最好的第一人民医院。让你妈也跟着,
好好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孙子,是不是真的存在。”我的爽快,让他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婆婆的咒骂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顾朗靠在沙发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张脸惨白如纸,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他知道,如果我真的怀孕了,
那他的肾,就彻底没指望了。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角。“走吧,别耽误时间。毕竟,
小叔子的病,也等不及。”我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心里却在冷笑。等?上一世,
你们可没给我和我的孩子,任何等待的机会。2.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妇产科,永远人满为患。
婆婆一路上都在嘟囔,说我心机深沉,说我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耍花样。顾言沉默地开着车,
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眼神复杂。我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懒得理会。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还是一样的结论,甚至比我那张更详细。
医生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女人,她扶了扶眼镜,对我们说:“孕妇确实是双胎妊娠,六周多,
胎心胎芽都很好。但是,”她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双胎本就比单胎风险高,
孕妇体质也偏弱,必须精心养护,前三个月尤其重要。任何手术,哪怕是微创,
都绝对不能做,否则极易引发流产,甚至是一尸三命。”“一尸三命”四个字,像四根冰锥,
狠狠地扎进了顾家人心里。婆婆的脸瞬间白了。她想反驳,想说医生夸大其词,
可看着医生那不容置疑的专业表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顾言拿着报告单,手指都在发抖。
他看着我,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垂下了头。我心里一片平静。
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你看,人就是这么贱。当我把自己的命放在他们手里时,
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当我肚子里有了他们的“种”,他们才开始知道,什么叫敬畏。回到家,
气氛压抑得可怕。顾朗已经回了房间,我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婆婆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像一尊风干的雕像。晚饭时间,桌上一片死寂。往日里,
都是我忙前忙后,做他们爱吃的菜。今天,我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我饿了。
”我轻轻开口,“医生说,孕妇要少食多餐,补充营养。妈,我想喝鸡汤。”婆婆猛地抬头,
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我说,我想喝鸡汤。”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
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肚子里这两个,可是你们顾家的种。要是饿着了,
或者营养跟不上,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婆一秒,婆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下一秒,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厨房。很快,
里面传来了剁鸡块的声音,一下一下,又重又狠,像是要将谁碎尸万段。顾言看着我,
眼神里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探究。“阿秀,你……”“我怎么了?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剩菜,慢悠悠地吃着,“我只是想保住我的孩子,这有错吗?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我没再看他。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我轻轻抚摸着。孩子们,
别怕。这一次,妈妈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谁也别想,再把我们分开。
3.自从确认怀孕后,我在顾家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
我是那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保姆。现在,我成了需要被供起来的菩萨。
婆婆虽然每天脸黑得像锅底,但一日三餐,还是会变着花样地给我做营养餐。
只是那饭菜端上桌的力道,像是跟我有仇。我毫不在意。她越是愤怒,我吃得越香。
顾言对我体贴了许多,会主动给我倒水,会在我上楼时扶着我。但我知道,那不是爱,
那是对肚子里那两块肉的紧张。顾朗那边,情况越来越差。他们找遍了所有亲戚,做了配型,
没一个合适的。医院的肾源库里倒是有消息,但要等,而且费用高得吓人。家里的积蓄,
早就被顾朗这些年的病给掏空了。这天晚上,我喝完婆婆炖的鱼汤,正准备回房。
顾言叫住了我。“阿秀,我们谈谈。”他把我拉到阳台,关上了门,
隔绝了客厅里婆婆和顾朗的视线。“家里的钱,不够了。”他开门见山,声音里满是疲惫,
“朗朗的治疗费,还有后续等肾源的费用,是个无底洞。”我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我名下,还有一套婚前的小公寓,我想把它卖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
“但是……房产证上,当初加上了你的名字。”我差点笑出声。加上我的名字?说得真好听。
当初不过是他为了彰显对我的“爱意”,哄骗我签下一系列文件,
其中就包括了这份赠与协议。可协议里写得明明白白,我只拥有居住权,并没有处置权。
他现在来找我,不过是卖房需要我这个“共有人”签字罢了。“那是你的房子,你想卖就卖。
”我淡淡地说。他似乎松了口气。“但是,”我话锋一转,“我有一个条件。
”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什么条件?”“我要一半的房款。”我看着他震惊的眼睛,
清晰地说道,“那套房子现在市价两百万,我要一百万。拿到钱,我立刻签字。”“沈秀!
”他难以置信地叫着我的名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那是我的婚前财产!
朗朗等着这笔钱救命!”“你的婚前财产,却是我们的婚后保障。”我冷冷地看着他,
“顾言,我怀着你的孩子,还是双胞胎。生下来要奶粉钱,长大了要教育金。
我为自己和孩子要一笔保障,有错吗?”“可朗朗他……”“那是你的弟弟,不是我的。
”我直接打断他,“你要当圣人,你要当好哥哥,可以。拿你自己的那一百万去当。
我的这一百万,是给我和孩子的保命钱。”“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气得浑身发抖。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沈秀,你非要这么绝情吗?”我甩开他的手,回头看他,
笑了。“绝情?顾言,跟你们顾家人比起来,我自愧不如。”“别忘了,是谁当初跪着求我,
让我用一条肾去换你弟弟的命。”“也别忘了,是谁在我死后,迫不及待地找好了替身。
”我说完,不再看他铁青的脸色,径直回了房间,反锁了门。门外,
传来他压抑的、充满怒火的喘息声。4.冷战开始了。顾言不再跟我说话,看我的眼神,
像是看一个仇人。婆婆更是变本加厉,每天指桑骂槐。“有些丧良心的女人,
肚子里揣着块肉就以为自己是金镶玉了,连亲人的死活都不管。
”“我们顾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这么个搅家精!”我充耳不闻。每天到点吃饭,
吃完就回房锁门,用手机看育儿知识,或者听一些舒缓的音乐。我的平静,让他们更加抓狂。
他们就像是往一团棉花上用力挥拳,除了震得自己手疼,什么用都没有。顾朗的病情,
在没有钱续上特效药后,肉眼可见地恶化了。一天下午,家庭医生来检查后,
凝重地对顾言说:“顾先生,二少的身体指标很不乐观,必须尽快住院了。再拖下去,
随时可能出现器官衰竭。”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晚上,
我的房门被敲响了。我没开。敲门声停了,顾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带着一种压抑的、破碎的无力感。“阿秀,算我求你。你开开门。”我依旧没动。“我知道,
你恨我们。是我不对,是妈不对。我们都错了。”“但朗朗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年轻。
”“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亲侄子啊。你忍心看着他们的叔叔就这么……就这么没了吗?
”他在门外,一句一句地,用那种我曾经最无法抗拒的,温柔又哀伤的语气,
企图瓦解我的防线。我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我死后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叫倩倩的女人,依偎在顾言怀里,而顾朗,就坐在旁边,笑着给他们递水果。
他的病好了,精神焕发。没有半分,对我这个捐肾者的愧疚和怀念。无辜?雪崩的时候,
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门外的哀求还在继续。我缓缓地,将手机里的胎教音乐,
调到了最大声。悠扬的钢琴曲,瞬间盖过了他所有的声音。门外,安静了。过了很久很久,
我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和渐行渐渐远的脚步声。我知道,这一局,我又赢了。
但我没有丝毫喜悦。因为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果然,第二天,
家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是倩倩。那个上辈子取代了我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看上去楚楚可怜。
婆婆一见到她,就像见到了救星,拉着她的手就哭了起来。“倩倩啊,你可算来了!
我们家这是要绝后了啊!”倩倩柔声安慰着婆婆,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了我的身上。
5.“姐姐,你好。”倩倩主动朝我走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我叫林倩,
是顾言哥的朋友。听说家里出了点事,特地过来看看。”朋友?我看着她,
又看看旁边一脸“快来求我啊”的婆婆,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里是朋友,
这是他们找来的B计划。上辈子,我死了,她顺利上位。这辈子,我没死,还怀了孕,
他们就想让她来给我添堵,逼我妥协。“坐吧。”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平淡。
我的冷静,似乎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愣了一下,才顺从地坐下,姿态优雅得像一只天鹅。
“姐姐的气色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是怀孕了呢。”她打量着我,“不像我,天生体弱,
医生说我这种体质,怀孕都难。”她说着,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见犹怜。
婆婆立刻心疼地附和:“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身体才不好。哪像有些人,
心肠硬得跟石头一样,身体就好得很!”一唱一和,简直是年度最佳戏精。
我拿起桌上的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着皮。“是吗?那可真不巧。我不仅身体好,
怀的还是双胞胎。医生说了,我们母子三人都很健康。
”我故意加重了“母子三人”这几个字。林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婆婆的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她们的算盘,是想用林倩的“柔弱”和“难孕”,
来反衬我的“强悍”和“多余”,从而让我产生愧疚感。可惜,她们打错了算盘。
死过一次的人,心早就比石头还硬了。“倩倩啊,你别理她!
”婆婆气急败坏地拉着林倩的手,“她就是个疯子!我们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来,
那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林倩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婆婆。“阿姨,您放心。
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咨询过了。像这种婚前房产的赠与,
如果受赠方存在严重侵害赠与人或其近亲属利益的行为,赠与人是可以撤销赠与的。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比如,见死不救。”我削苹果的手,停顿了一下。
原来如此。卖房不成,就想直接抢了。“姐姐,你别误会。”林倩见我不说话,
又换上那副柔弱的表情,“我们也是没办法。朗弟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顾言哥也是为了救弟弟,才出此下策。只要你同意放弃房产,顾言哥说了,
他会另外给你一笔补偿的。”“补偿?”我笑了,“多少?十万?还是二十万?”“沈秀,
你不要得寸进尺!”婆婆尖声叫道。“妈!”顾言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他不知何时回来的,正站在玄关,脸色阴沉地看着我们。他快步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林倩,
眉头微蹙,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阿秀,我们进房谈。”“不必了。”我将削好的苹果,
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就在这儿谈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清脆的咀嚼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顾言,
你想撤销赠与,可以。去法院告我吧。”我看着他震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等着你的传票。”6.顾言最终还是没有去法院告我。不是他良心发现,
而是林倩请的那个律师告诉他,官司的胜算,微乎其微。“见死不救”这种道德层面的指责,
在法律上很难被界定为“严重侵害”。尤其是我还怀着孕,属于弱势群体,法院在判决时,
必然会有所倾斜。这个消息,让顾家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婆婆看我的眼神,
像是恨不得在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林倩来的次数更勤了。她不再跟我正面冲突,
而是换了一种更恶心的方式。她以“照顾”顾朗为名,几乎长住在了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