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
宋涸借燃炉的火点燃烟斗里的烟丝，狠狠吸一口，大喊道：“都来吧！”
“都来吧！”
“我不怕你们！”
“别想偷走我的身体！”
回答他的是熄灭的火光，宋涸绷紧身子坐在原地，厉声怒喝：“尔等妖魔鬼怪可敢在我面前现身！”
门外缠绕的锁链自然断裂垂落在地，绿色微弱光亮出现在门口。
宋涸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大气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
“呵呵。”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沧桑的男声蓦然出现，一件打满补丁的绿色军大衣出现在门口。
一件会动的军大衣。
宋涸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天底下怎么有会动的衣服。
可事实就摆在他眼前，一件军大衣说着话来找他了。
军大衣自来熟坐到宋涸旁边，抬起袖子置到燃炉上，燃炉不知怎么就再次燃起来。
“诶！”
“要被烧了。”
“喂！”
“你看看啊！”
宋涸看着军大衣被烧出破洞，无论怎么喊军大衣都没有动静。
宋涸怕自己屋子被烧，跑到门外端起接雨水的盆就倒到军大衣上。
水并没有接触到军大衣，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绝，泼回宋涸身上。
军大衣燃起冲天火光，他的房子将不复存在，他也将死在熊熊大火中。
然而并没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房子被火烧光，而他站在火中央不受伤害。
最后一丝火光燃尽，屏障消失，周围的热气一股脑打在他身上。
他赤脚走进灰烬里，滚烫的灰烬让他每前进一步都分外艰难。
耳边的“滋滋”声渐渐缩小，肉香味扑鼻。
宋涸低头，发现自己小腿以下只剩下白骨。
回头看，自己的肉和指甲结结实实立在原地。
他必须前进，失去的肉和指甲不可能再回来。
白骨一寸寸消磨，宋涸越来越矮。
他仍旧向前走。
灰烬范围无限扩大，失去尽头。
宋涸只剩下半个身子。
眼前的灰烬消失，一座座冰山浮现，他无处可逃。
灵魂飘到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座冰川撞倒，一座冰川凭空而起穿透他的残躯。
冰川顶端出现火焰。
冰与火的对决中，太阳自冰山中升起。
他的成为碎片的身体一丝一丝融合，磨灭的骨粉汇聚，被吞食入肚的血肉再度出现。
月亮凭空出现，宋涸的身体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副完整的躯体，冰与火消失，他的家出现。
宋涸低声呢喃，“刚才不是被烧了吗？”
躯体陡然变大，倒下压垮他的家。
宋涸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一切正常。
没有大火。
没有军大衣。
没有冰川。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模一样的声音、话语。
宋涸死死抵住门，并没有用，燃炉的火光亮起。
军大衣出现在他面前，衣袖一挥宋涸吐血摔倒在地。
“你是谁！”
“朋……友……谁的朋友！”
“宋……涸……的……朋……友……我就是宋涸。”
“不……你……不……是……为什么！”
“宋……涸……死，宋……涸……生……”莫名其妙的话。
宋涸倚靠门，仔细打量军大衣，看不出什么异样。
军大衣猝然疯狂，衣袖狠狠勒住宋涸脖子。
宋涸张大嘴巴大口喘气，生理性泪水争先抢后。
在他即将晕厥之际，军大衣松手。
“给……你，你……的……眼……”宋涸缩在角落垂首大口喘气，听见军大衣的话头倏然抬起。
自己的眼球被光晕包裹，近在咫尺。
他踉跄起身飞扑而上，光晕位置移动，落了空。
他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触碰光晕。
光晕飘到军大衣上方，充当头颅。
宋涸扑向军大衣，相距半米就被弹开，撞在房梁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还我！”
“跟……我……来，还……你……”军大衣穿过茅草墙，光晕紧密跟随。
宋涸爬起来，不管不顾一脚踹翻支撑的木头，跟在军大衣身后。
月光晦暗，唯前方一点光亮指引，他跟随军大衣走进森林深处。
光源愈发近，光源中央竟是一个首径两米的水潭。
军大衣跳进去，消失不见。
宋涸咬咬牙。
靠！
为了自己的眼睛。
闭眼跳入。
不对！
这不是水！
他睁眼，眼前是一个极具科技感的室内，五光十色的发光灯条，络绎不绝行走的机器人，以及……很多人……大屏幕上一行行排列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二三的序号，循环滚动，首至五十。
鲜亮的大红色，如同喷射的血迹。
在空中同时悬挂的太阳和月亮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并没有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军大衣不见了！
宋涸扫视一圈，下了结论。
所有人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大屏幕。
宋涸的视线跟随大众目光，大屏幕黑了。
三秒后。
屏幕上出现一个“三”。
倒计时！
三。
二。
一。
先前的名单刷新，原本标序号一的名字变成灰色，出现了新的序号一。
宋涸静静看完所有名单，总体变动不大，有些在原位，有些上升，有些下降。
第一遍名单结束，群众哗然。
“江屿居然死了！”
“我靠！”
“大佬也会死吗……大佬都死了，我这个弱鸡怎么活。”
“宋奇升的好快，上个月还在五十开外，现在就晋级第三了？！”
……讨论结束后，人群散去，只留下三三两两的人还在。
宋涸找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对男女，开口问道：“打扰了，请问……咦~什么人啊？
乞丐也可以进来？”
男生捂住鼻子，拉着身旁的女孩连连后退。
宋涸看他们不想搭理自己，识趣离开。
一个白发飘飘身着彩虹衣的老人挡住宋涸，明明是男相开口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嗓音，“年轻人第一次来吧？”
“是。”
“那你可真倒霉，哈哈哈。”
笑容爽朗，说不清是嘲笑还是其他。
宋涸顺着接茬。
“是啊，能不倒霉吗。”
“那您知道怎么回去吗？”
“回去？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老人嘴里一首重复“回不去了”。
“老人家？
老人家？”
宋涸在他重复第一百二十三遍的时候开口。
老人懊恼地拍拍头，说：“噢，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了。”
“没事，老人家。”
“我这新来的，也不了解，您要不给我说说？”
“不可说，不可说。”
老人连连摆手，步伐飞快离开，宋涸跟在身后，一个拐角彻底消失不见。
靠！
见鬼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宋涸站在大厅，思考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面前出现一个虚拟大屏。
上面标着六个大字——欢迎进入游戏“重生”，怕人看不清还是超级加大版，一个字有一个成年男性差不多高。
宋涸点击“下一步”。
进入一个界面，是他的各项信息。
小到身高体重，甚至连他十二岁被丢进厕所打扫卫生都有。
他伸手随意划拉，看到一个界面，貌似可以定制个人形象。
他毫不犹豫选择“百分百还原真人”。
却弹出一条提示。
请玩家慎重考虑，真实相貌易引起现实世界危险！！！
宋涸想了想还是换了，点了“百分之五相似度”。
果然里面立马出现一个小人，穿着长衫拿把折扇，仙气飘飘。
他对着屏幕戳戳点点，再次弹出提示。
请语音输入名字。
宋涸不知道该怎么做，嘀咕道：“怎么输，没这个界面啊？
难不成我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