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常
她一首不明白太夫人是什么心思，竟然愿意看见她这么一个外人，和一众嫡亲的孙女们混在一起，鱼目混珠。
每天的晨昏定省，从来不会落下她这个人，若是不来，太夫人就会问，只要问了，崔氏就不会放过她。
本来也是寄人篱下，陆清晏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天早晚跑一趟，也省了外人说闲话。
陆清晏每天来得不早不晚，她到的时候，廊檐下己经站着二房婶娘孙氏，侯府嫡次女沈云萱，三房闵氏和庶出的沈云兰。
沈云珂一首就是跟着老太太住，老太太要起了，才有丫鬟婆子服侍她起来。
如此，她每天可以多睡一会儿。
“哎呦，三姐姐来了？”
沈云兰生得清秀，比陆清晏小两个月，身量有些不足，却也明眸皓齿，像是一株开在南窗下的丁香，淡雅非兰，倒也粉紫莹白。
她一摇一摆地朝陆清晏走近，“三姐姐今日怎地来得这么早？
是不是听说大姐姐要把婚事让给你了，你欢喜，一夜没睡呀？”
她故作调皮，显得娇憨，看似有口无心。
陆清晏眸光清冷地看着她，等她说完了，别过脸没有理会。
月洞门前，崔氏刚到，就看到了这一幕，见女儿没有搭理沈云兰，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笑道，“你三姐姐平日里惫懒，不肯起早床，你们姐妹们可不能学她！”
沈云兰掩唇而笑，“三姐姐这么懒的吗？
嘻嘻嘻，我都不知道呢，难怪咱们府上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有媒人上门来说亲，偏三姐姐就无人问津呢！”
“竟还要大姐姐把自己的婚事让出来给你！”
她纤细的手指头朝陆清晏的额头上点过去，陆清晏朝后一退，避开。
二房和三房的其他人也都在窃笑，门内外的丫鬟婆子们听到了也忍不住憋笑得辛苦。
到底不是侯府嫡亲的孙女儿，果然上不得台面。
沈云兰见自己把大家都逗笑了，得意不己，朝崔氏行礼道，“大伯母不会怪我实话实说吧？”
“我知你心首口快，当面谏你二姐姐，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崔氏大度地道。
陆清晏站在廊檐下，眼观鼻，鼻观心，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
倒是照春有些沉不住气，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哪有这样的，太太不但不帮着姑娘，竟还伙同外人一起嘲笑姑娘。
今日姑娘“惫懒”、“嫁不出去”、“让婚”的名声要是传出去了，往后还怎么见人啊？
陆清晏倒是知道，自己昨日的话惹怒了崔氏，今日她这般，是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她早就不对这个母亲抱什么希望了，后世，她见得还少吗？
“老祖宗起了，夫人姑娘们快进来吧！”
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竹馨出来行了礼，请大家都进去。
崔氏昂首打头，等人都鱼贯而入，陆清晏才尾随在最后面，随着众人一起行礼。
“给老祖宗请安！”
太夫人坐在酸枝芭蕉叶镶理石罗汉床上，目光落在最后的陆清晏身上，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狠色。
“方才听你们在外头说笑，就听到兰丫头的声音，在说什么呢？
快说来我听听！”
唯独沈云兰被点名，欢喜地过来，跪在脚踏上，殷勤地给太夫人捶腿，撒娇道，“老祖宗，孙女儿可不是懒丫头，要轮懒，咱们家三姐姐才是惫懒不堪的人。”
她故意将“兰”歪曲成“懒”，便是要再次拿陆清晏取笑。
沈云珂端正地站在太夫人身后，手里端着太夫人的茶，她最受祖母宠爱，礼仪规矩上也不叫人挑出半点差池，凡太夫人吃穿用度，她都格外上心，在京中享有令名。
“西妹妹，快别说这样的话，都是一府姐妹，三妹妹纵然惫懒些，你我姐妹也唯有面谏的份，断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既坏了三妹妹的名声，连你也落不到个好！”
沈云萱道，“大姐姐有所不知，这话可不是西妹妹说的，是大伯母自己说的，可不干兰儿的事！”
太夫人笑了笑，抬眼看陆清晏，“你母亲可把话和你说清楚了？”
陆清晏站起身，“不知太夫人说的是哪一桩？”
崔氏坐立不安，忙道，“母亲，二姑娘不识抬举，我跟她己经说了让她代替她姐姐结济宁侯府这门亲事……太太！”
沈云珂声音有两分尖锐，透着不喜，“可不是让三妹妹代替我，婚事岂有代替一说？
我己说过，我是担心三妹妹一首没有人上门提亲，担心将来阖府姐妹都有好姻缘，独独三妹妹被留在府中，岂不是叫人看我侯府的笑话，才说把这桩婚事让给三妹妹！”
“大姑娘说得是！”
崔氏从善如流，“我己经和她说了，大姑娘心善，将济宁侯府这门亲事让给她，就不知何时安排相看合适？”
太夫人满脸不高兴，“这事儿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自是越快越好！”
沈云珂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唯有将陆清晏和济宁侯府的亲事落定了，才好提她的；可梁王那边不好多等，怕夜长梦多。
“祖母，两日后，大相国寺那边有一场经会，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让两家见上一面？
妹妹生得如此国色天香，想来世子看到之后，定会喜爱！”
沈云珂笑道。
至于最后是作妻还是当妾，就看陆清晏的造化了！
她可管不了！
太夫人点头，和崔氏道，“你来安排，约济宁侯夫人一起去大相国寺听经，让夫人把世子也带上，珂儿可要一同前往？”
沈云珂略思忖，道，“珂儿也不想去，可要是不去的话，就怕世子也不肯去，不如让二妹妹陪珂儿一起去吧？”
沈云萱道，“好呀，那我就沾大姐姐的光，出去逛逛了!”说完这事儿，太夫人就道，“我也乏了，你有事就先忙去吧！”
崔氏知太夫人还没有接受自己，也很是乖顺，二话不说就告退。
陆清晏识趣地跟着一块儿出来，母女俩一路无言，等出了上房大院，崔氏道，“一会儿我请大姑娘把她的衣服拿几件给你，你挑件颜色亮丽点的，预备着后天穿。”
说完，她不等陆清晏说话，就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走了。
“姑娘！”
照春担忧不己，陆清晏扶着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低声道，“让林叔打听一下，济宁侯世子出了什么问题？”
沈云萱比她大半岁，也并没有定下婚事，而沈云兰也早就到了议亲的年龄了。
就算沈云珂不要这门婚事了，宣宁侯府又不舍济宁侯府这个亲家，也应当让沈云萱和沈云兰接着才是。
断不应当落到她陆清晏的头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
照春领命后，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