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密室的信任
头顶灯管摇荡，时亮时灭，发出刺耳的哔哔杂响。
她蹲下，细致地观察一名因余震而惊慌失措的少年，试图以温和的语调安抚他的心情。
“你叫李晟，对吗？”
江雨笙声音轻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里很安全，我会陪着你。”
李晟的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划出两道纹路。
他紧抓着江雨笙的袖子，点了点头。
旁边薛阿姨轻拍少年的背，一边回头环视屋内的幸存者。
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将这栋写字楼一半都撕裂在黑暗和尖叫里。
江雨笙咬了咬唇，低声吩咐薛阿姨暂时帮忙照看李晟，自己走向避难所中央。
那里，唐瑾瑜正蹲在一块散落的服务器主板旁，拆解着外壳。
她指尖异常灵巧，却全无温情，动作冷静却急促。
她的背影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拒绝一切靠近。
“你要多久？”
江雨笙站在边缘小声问，尽量平缓语气。
唐瑾瑜没有抬头，指尖在主板上一掠：“楼下的通讯塔损坏，内部信号全靠这个备份路由。
不想等救援队，他们进不来。”
江雨笙蹙眉扫过密闭空间。
避难所内外，断裂的楼层将楼道变成迷宫，外界通讯被尘埃和混乱隔断。
她压低声音：“幸存者情绪不稳，不少人疑心救援被滞留，容易生乱。
能和外面通话么？”
唐瑾瑜终于转身，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落在江雨笙脸上：“现在还不能。
你自己看，线全断了。”
她拉出几根灰白的网线，冷冷递给江雨笙。
江雨笙轻轻接过，却没有责怪，反而从唐瑾瑜的语气里捕捉到些微不安。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呼喊——林昱川带着几名受伤者冲进来，贺晓航跟在身后，她怀里揽着一个小女孩，脸上有血迹未干的擦痕。
“雨笙，这边！”
林昱川低声招呼，神色坚毅中带着难掩的疲惫。
江雨笙立刻上前，帮贺晓航将小女孩安置在一处临时医疗区。
贺晓航向她微笑礼貌点头，却避免与林昱川过多对视，彼此间隐约存在着某种不言明的间隙。
唐瑾瑜未多言，一边用手电扫视室内，一边迅速爬到天花板下残留的电缆边。
她几乎本能地回避了与林昱川的任何眼神交流，也对贺晓航的靠近表现出明显的警惕。
“现在必须有人把出口再加固。”
林昱川沉声开口，声音低沉而果断，“如果外面有隐患，不能让避难所失守。”
贺晓航斜眼看了唐瑾瑜一眼，有意插言：“瑾瑜，你不是说能重启大楼安全系统么？
至少让自动门锁住。”
唐瑾瑜语调克制：“主系统坏了，但我能用临时程序。”
她手指点在电脑屏幕上，指示林昱川把备用电池搬过来，“只不过只能撑两小时，不会更久。”
贺晓航挑了挑眉，制止了林昱川想要自己扛电池的冲动，“让薛阿姨和几个青壮年搭把手，你还有别的事。”
林昱川皱了皱眉，没有多言，开始分配任务。
江雨笙趁机拉住贺晓航，低声道：“你那个调查现在能不能先放下？
现在大家的信任很脆，不要再***唐瑾瑜。”
贺晓航轻哼，“你还在护着她？
你知不知道刚才楼下有陌生人入侵，我不信这是巧合。”
江雨笙忍住情绪，“瑾瑜不会为难我们，她只是自我防备而己。”
贺晓航揉揉额头，目光中隐有防备，“我只是觉得，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碰她的技术，是不是有什么没说的？”
不远处，唐瑾瑜正通过笔记本电脑试图恢复对外的网络连接。
她将数据线插入主板，操作间隙声音简短冷硬：“你们要讨论，建议小声点。”
这句话似剑锋般斩断了室内短暂的对话。
林昱川闻声，目光扫过唐瑾瑜和贺晓航，眸中警觉未减，但他没再发话。
他知道团队间的不信任，像地裂一样正在慢慢扩展。
几分钟后，系统发出短暂蜂鸣——唐瑾瑜抬头，嘴角淡淡抽动，仿佛终于松了口气。
她短促道，“临时连接好了，大楼内网还能用。
你们很快能收到统一消息。”
江雨笙及时解释给众人：“唐瑾瑜把信息屏蔽隔离了，只能我们这里互通外界最新进展。
但谁负责把消息筛出来？”
贺晓航抬头主动请缨，“我来。
我的通讯经验，能过滤谣言。”
她望向唐瑾瑜，眼神里写着挑衅与试探。
唐瑾瑜没有拒绝，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她习惯了独自承担风险，不愿交出主控权，却知此刻敌友难分，唯有妥协。
“可以，我负责技术，你筛选内容。”
语气虽冷，却隐含微弱的信任。
林昱川此时抬头，打断她们的短暂和解，“外面还有两个废墟区域需要检查。
最好轮流出去，不留死角。”
名字点到江雨笙与自己，“我们先去东侧，瑾瑜你技术辅助，晓航帮守避难区。”
众人分头行动。
江雨笙协助林昱川搜索，途中偶有余震，瓦砾震颤如惊兽。
她轻声说：“你和唐瑾瑜间还是有隔阂？”
林昱川默许，目光冷峻：“她习惯不信任何人。
我也是。
只是现在不信任就是死局。”
江雨笙叹息，“但我们这几个人，不也是彼此唯一指望么？”
林昱川沉默。
瓦砾堆下传来轻微啜泣，他和江雨笙对视一眼，继而合作救出一名被困少女。
救援的默契，短暂压抑了内心的裂痕。
回到避难所时，唐瑾瑜正与贺晓航对峙。
贺晓航正大声要求开放救援信息，唐瑾瑜却坚持现有框架。
“你们谁来承担信息泄露的后果？”
唐瑾瑜冷声。
贺晓航反击：“闭塞只会让恐慌更严重！
你不懂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幸存者们屏住呼吸，两个领导者之间的冲突瞬间点燃。
江雨笙忙走到两人中间，声音平缓却坚定：“我们要的是合作，不是决裂。
灾难让我们变得脆弱，但只有信任才是维系现在的底线。”
林昱川走过来，将手搭在唐瑾瑜肩头。
他并未说服，只是凝望她片刻，仿佛用自己的坚定提醒她——在这个密闭空间里，他们并不是彼此的敌人。
片刻沉默后，唐瑾瑜退了一步，“可以按你们的方式筛选部分信息。
但安全规则不能松懈。”
她声音还是冷，却不再抗拒。
贺晓航微微点头，江雨笙和林昱川相视一笑。
密室的信任在废墟和焦虑中艰难搭建，裂痕虽未弥合，却有了微弱的桥梁。
灯光终于稳定住了，避难所里暂时归于平静，窗外仍有余震的低鸣。
江雨笙望向彼此，心中涌现出复杂的情感——在所有的归类和分裂当中，他们暂被困于同一个地狱，但也暂得彼此依靠。
这一夜，南方海城的风仍裹着余烬穿过残破窗格，密室之内，西个人的信任开始微弱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