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酒试探
只见身着大红喜服的男人立于门前。
他身姿修长,挺拔如松,腰间悬着一柄通体纯黑的墨剑。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携带一股迫人的气势。
尽管自己功力不俗,但这个人的武功绝对远处自己之上。
否则以自身功力来讲,不至于察觉不到一丝门口的风吹草动。
他似乎听见身后动静,缓缓向黎嫣走来。
烛光映亮他的面容。
眉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瓣薄且润,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最刺目的,是他眼尾那一粒小小的、朱砂般的红痣。
像一滴永远擦不净的血。
黎嫣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季南潇!
北域赤禾将军季南潇!
率领北域铁骑,踏破她家国山河灭族仇人!
剧烈的恨意如同毒蛇,嘶叫着要钻出她的心脏。
她用尽全身气力,才强迫自己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滔天的杀意。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提醒她此刻的处境。
她现己非南疆公主,她只是尚书府林氏大小姐,不该轻举妄动。
季南潇踱步来到床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居高临下,仔细打量她。
目光如同实质,冰冷地刮过她的脸颊。
眼神里并无新婚喜悦,亦失妻怜夫爱,仅存近乎冷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曾经杀伐果断的凶煞,此刻似乎饮了酒,声音怀有酒后微哑:“该饮酒了,夫人。”
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浅浅笑意。
黎嫣深吸一口气,稳作镇静,伸手探去桌面。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刹那,一股极淡、难以捕捉的气味钻入鼻腔。
冰冷、腥涩,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气。
攻心散!
她绝无认错之由!
此毒药为南疆特产,无色无味。
但她自幼与药材为伍,嗅觉远比常人敏锐,能捕捉极微气息。
这毒万分阴险,饮者三日内必将心脉碎裂身亡。
解药极难寻觅,中毒之人多半怀抱绝望而亡。
他竟在新婚之夜就迫不及待想毒死她?
不,堂堂护国将军,不该如此冲动。
他是在试探她吗?
赌一把!
她赌季南潇的气性没那么着急,她赌此毒非他所下。
好累计他的信任,更利于复仇。
反之,自己也有法子应对。
黎嫣脑中思绪万千,短短片刻,便己思考出对策。
待她正欲执杯饮酒时。
突然——一只大手倏地擒住她的手腕,力道极大,捏得她腕骨生疼,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短匕自他身后缓缓露出,抵在她的脖颈前。
“夫人,再不饮,酒便凉了。”
季南潇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另一只手伸了过来,用指腹看似轻柔地擦过她的下唇。
触感冰凉,带着习武之人的粗糙薄茧,激起她皮肤一阵战栗。
“凉酒伤身。”
他复又淡淡道,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话音未落,他己不容置疑地夺过酒杯,强行塞到她唇沿。
不妙!
黎嫣内心警铃大作,但并未有所过激举动。
她故作镇定,勾唇轻笑,抚住季南潇压在她颈前的掌,声柔语缓:“将军莫要着急,这酒乃百年佳酿,需得细品。”
她不顾尖刃,稳稳地夺过酒杯,指尖无意擦过他微凉的手指。
她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所有情绪,缓缓再洗将酒杯递向唇边。
动作看似柔顺,全身的肌肉却悄然绷紧,袖中手指微动,一根藏匿的尖锐银簪己滑入掌心,蓄势待发。
好在有惊无险。
她将酒液一饮而尽,季南潇全程无动于衷。
“哐当”一声脆音响彻在安静的洞房内。
她双手微麻,杯子因握不住而掉落。
青铜酒杯在地上翻滚,几滴清冽的酒液西溅开来,浓郁酒香瞬间弥漫室内。
黎嫣的心跳趋于平缓。
她赌对了。
毒非季南潇所下。
可与此同时,她己身患剧毒。
好在自身的被动换取了他少许生机与信任。
还不等她将这口惊气喘匀,季南潇捏蓦地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忽然用力,迫使她抬起头,首面他深邃冰冷的眼眸。
他俯身逼近,高大的身躯带来强大压迫感,黎嫣只得坐于床沿。
床榻间,几乎将她困与他之前。
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玩味,一字一句,清晰砸进她的耳膜:“林家丫头是么?
倒是大胆得很。
不久前本将救你于高楼,尚书府便能以陛下之名将你赐婚于我,很是厉害。
本将对尚书府打的什么算盘并不感兴趣,收敛手脚,否则……”黎嫣表面乖顺,实则内心充斥喜乐。
季南潇的报应来了。
他也有今天!
为永乐帝立下赫赫又如何?
还不是遭他人算计,就连婚姻也变成了别人的一步棋。
历史上这般引起权臣针对的人,可不见得有几个人落得好下场。
尚书府与自己为营。
如此妙机,她绝不轻言放弃。
季南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看,最终鹿死谁手!
季南潇瞄黎嫣一眼,随意开口:“酒液冰凉,夫人莫要因此寒了身子,喜娘繁忙,本将亲自去取两杯来。”
他不做停顿,起身转头就走。
她盯着季南潇逐渐远去的背影,眯起双眼,认真审视。
这人满身的戾气,似乎更重了。
如今她看来。
他或许并不清楚她何等身份,但他己经明确今日所见的“林瑶”绝非表面那么简单无害。
他开始怀疑了。
黎嫣摇头轻笑,心情难得好上不少。
今晚折腾得够多了,也该歇息了。
她解下盘好的发髻,还未来得及躺卧,就发现一封书信从发丝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