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在门口踱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今天起了个大早，在周边转悠，但还是提前一个小时就在大门口了。
又不敢提前进去，门口的门卫室也空无一人。
只有一格又一格不变的监控亮着。
陈程心想：这个单位真是来对了！
折返出去买了份早餐，胡乱吃了两口。
见时间差不多就首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棵桃树，走廊旁摆着好些长势喜人的盆栽，粗略看了下有牡丹月季，还有几株不常见的花。
一片桃叶落到他的肩上。
“诶，是今天报道的新人么？
报到处在二楼204，往这边上。”
说罢，那个人端着茶缸，在那里等他，示意让陈程跟着他一起上楼。
说话的人是个卷毛年轻人，左耳戴着个长耳坠，耳垂被耳坠拉长了一点。
204的门是敞开的，里面传出说话声。
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就在要听清楚的距离时说话声突然停了。
“进来吧！”
陈程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呆呆的走了进去。
“您好！
我是来报道的。”
陈程说。
办公桌后的青年人看着他，笑了起来，说：“不用拘谨，先坐。”
陈程坐在接待的沙发上，青年人给他倒了一杯茶。
透明的一次性杯子可以看到茶叶在其中的沉浮卷舒。
青年人坐在他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位置朝向门，视野极宽阔的地方。
“我是向君心，文物修复部副部长。”
向君心介绍，“你的报道手册呢？”
陈程从自己脚边的黑色手提袋翻出来一本带着烧黑痕迹的手册，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向君心面前。
房间里办公电脑的主机风扇呼呼响着，平常闻所未闻的声音在此刻格外嘈杂。
向君心看了眼桌上那个残破的册子，又抬眼认真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陈程突然被什么东西推了下肩膀，毫无防备地躺倒在沙发上，惊恐地看着向君心，急忙继续坐正。
宛若幻觉般，陈程看见向君心皱起眉头还“啧”了一声，但很快就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些什么？”
向君心仍然没有拿起报到手册的意思，维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原样。
“院子里有棵桃树，走廊上那几盆花有一盆状态不是很好，上来的时候还遇见了一位头发带卷的男同志。”
陈程回想。
“门卫室呢？”
向君心问。
陈程说：“门卫室没有人，我首接走了进来。”
又是沉默。
烧水壶里的水加热到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哒”的一声，结束了这一段溺水般窒息的沉默。
向君心问：“不好意思，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稍等一下。”
说罢便起身回到办公桌的座位，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明明处在同一空间，却只看见向君心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陈程的手轻微颤抖着，安慰自己可能是昨天没有休息好，所以没法集中注意力听清。
向君心说：“我需要一个理由。”
话筒对面：“没有理由。”
向君心深吸一口气，说：“档案我没有权限调看，所以我退了一步，我只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能说服我把这个人留下的理由。”
电话持续时间并不长，只见向君心主动挂断了电话。
起身走回了他刚才坐的那个沙发，很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闭眼，我教你一句话。”
向君心冲着陈程抬了下下巴。
陈程虽然奇怪但也依言照做闭上了眼睛。
很奇怪的一句话，找不出与之相似的现存语言发音。
“好了，睁开眼睛吧。”
向君心说，“接下来照着我的步骤做。
先拿起你的册子。”
陈程照做。
“闭眼想着阅后即焚，再睁眼念我刚才教你的那句话。
就像这样。”
向君心手中的那张纸瞬间从最底下开始燃烧，火焰瞬间蔓延，燃烧剩余的纸灰重新汇聚在掌心变成完全不同的一本册页。
陈程的脑子在火苗出现的一刹那就停止了思考，他咽了口口水，右手悄悄拧了下自己，才真正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在凭空易物。
因为凭他的想象力，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陈程收到报到手册的时候看到“阅后即焚”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下楼买了打火机。
但在烧了两个角之后陈程还是没敢继续下去，所以就成了现在手中这样“战损”的样子。
陈程学着向君心的样子，火从册子右边烧了起来，火舌舔到手指的时候，陈程忍住松手的冲动，只感受到了轻微的热度。
手掌摊开，一本册页躺在他的手中。
“拿给我。”
向君心说。
陈程赶紧把册页递给他。
向君心翻开第一页，右手在空荡荡的茶几上一捏，拿出了一枚印章，在左下角钤印。
盖好印后把册页还给了陈程。
“杜明之印”。
向君心嘱咐：“这本册页有定位的功能。”
陈程：“嗯？”
这是什么新型追踪定位系统，这个单位的保密级别这么高？
“我们单位确实保密级别高，”向君心说，“但这个定位功能只有在持有人濒死时才会启动，我们还是要到单位人脸打卡的。”
陈程被猜中了心中所想，微微诧异后，开始想上班打卡的事情又被面前的人说出来。
他有一个设想，但他不敢说，上班第一天就这么多问题应该会招人嫌。
陈程的目光与向君心相接，向君心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一只手。
“陈程，欢迎你加入文物修复部。”
二人握手结束，刚才的卷毛年轻人站在门外：“向部长，我过来了。”
“你带他到这里逛一逛，他办公室在107。”
向君心说。
“好。”
卷毛年轻人等着陈程拿东西出去。
座机按键噼啪作响，二人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向君心的声音毫不掩饰的从办公室传出来。
“没事就给我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