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他的星轨,指向深渊
声控灯坏了,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亮脚下满是污渍的水泥台阶。
沈清梨裹紧了身上的浅灰色风衣,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轻轻划过,沾上一层薄灰。
她脚步很稳,高跟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发出清晰的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闯入感。
西楼,左手边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就是目标。
意识深处,星图上那颗代表宋时予的光点,在此地疯狂闪烁,亮度却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她抬手,敲门。
“咚、咚、咚。”
声音在空寂的楼道里扩散,没有回应。
只有门内传来什么东西被撞倒的闷响,以及压抑的、带着醉意的含糊嘟囔。
沈清梨耐心地等了十秒,再次抬手,这次力道加重,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宋时予,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内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趿拉着拖鞋、踉跄而来的脚步声。
“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门被拉开一条缝,链条还挂着。
一只布满红血丝、写满警惕和疲惫的眼睛从门缝里望出来。
“谁?”
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喉咙。
隔着狭窄的门缝,沈清梨看清了里面的人。
这真的是…那个曾经在荧幕上灵动的少年?
他头发油腻杂乱,胡茬青黑,穿着一件领口己经磨破的旧T恤,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长期不洗澡的酸腐味。
整个人像一株失去水分、蜷缩在阴暗角落的植物。
“宋时予?”
沈清梨开口,声音平静,那双黑色的大眼睛锐利地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厌恶或怜悯,只有纯粹的审视。
门内的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就想把门摔上。
“我叫沈清梨。”
她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或许,我们可以聊聊《春逝》里那场梨花树下的哭戏?”
正要合上的门,骤然顿住。
宋时予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那是他演艺生涯的巅峰,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媒体总说他那时是“本色出演”,靠着天赋灵气,却无人知晓他为了那一个镜头,在树下哭了整整三十遍,首到导演喊卡,他还沉浸在角色里无法自拔。
“你…是谁派来的?”
他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戒备,“来看我笑话的?”
沈清梨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下移,落在他死死抵着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上。
那双手,曾经被媒体誉为“最适合弹钢琴的手”,如今指甲缝里却嵌着污垢,微微颤抖着。
几乎是同时,意识中的星图自动聚焦。
目标:宋时予状态:重度酒精依赖,严重营养不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急性期核心创伤事件:三年前《春逝》庆功宴后被…(信息受到强烈干扰,无法完全读取)实时情绪分析:抗拒 89%,恐惧 75%,…隐藏情绪:渴望被认可 5%那微不足道的5%,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
沈清梨抬起眼,首视着门缝后那双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是来看笑话的。”
她从风衣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张素白的名片,材质硬挺,上面只有一行字和一串号码——”星途工作室,沈清梨“。
“我是来问你一句话。”
楼道窗户透进的昏暗光线,勾勒出她清晰而坚定的侧脸轮廓,她黑色的眼眸在阴影中亮得惊人。
“是甘心烂在这里,烂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烂在酒精和自怨自艾里,最后像网上预言的那样,悄无声息地死掉…”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狠狠砸在宋时予的心上。
“还是,跟我回去。”
“夺回你被偷走的一切,站到本该属于你的位置,让所有曾经嘲笑你、抛弃你的人,统统闭嘴。”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后的呼吸声陡然粗重起来。
宋时予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又像是在与内心某个疯狂滋长的念头作斗争。
那5%的“渴望”,在剧烈地搏动。
链条,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被他亲手解开了。
门,缓缓地向内打开,露出了门后那个更加不堪的、真实的世界,以及…一个可能通往救赎的、微小的缝隙。
沈清梨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表情,她只是平静地将名片递了过去,仿佛这只是一个交易的开始。
“选择权,在你。”
她的声音融入了楼道重新降临的寂静里,而门内那片狼藉的黑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撕开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