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惊魂
我猛然惊起，摸过手机一看，MD，才早上八点！
“谁这么早找我晦气……”我嘟囔着，看到屏幕上“小明子”三个字，按下了接听键，“喂，小明子，干嘛？”
“你小汁！
听说最近在京城发展去了？
咋样，有没有吊到几个京城的富婆姐姐啊？
好起来了可不要忘记哥们啊！”
熟悉又猥琐的声音响起，这逗比气质从初中开始就没变过。
我不由得笑出声：“还能啥样？
咱哥俩你还不知道嘛，换了个地方当牛马罢了。
话说你小子，考上了师范生，还有体制内的父母帮忙，现在应该混得不错吧？”
“也就混口饭吃。
师范生这行，现在如过江之鲫，早不是铁饭碗啦。
过几天我去北京玩玩，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天子脚下，到时候你带我耍耍？”
“莫得问题啦！
咱们啥关系，必须带你潇洒一回！”
我赶忙应道。
“好，不打扰你休息了，耗子。
我要去给学生上早八了，晚上记得上线昂，我带你堵桥，最近刚学会玩‘鸟噜噜’，哈哈哈哈！
你小子记得带上全家福昂……”挂完电话，困意早己烟消云散。
得，起床！
洗漱，打开APP，注册骑手成功——当牛马的一天，正式开始。
我打开房门，准备爬楼梯上去，就听见楼道里保洁黄姐的咒骂：“谁呀！
这么没素质！
一晚上没来，这全是黄土脚印！
又得搞卫生！”
我探头望去，过道上遍布着黏糊糊的泥土痕迹，甚至还能看见几根枯黄的野草，旁边雪白的瓷砖墙也溅上了厚重的黄泥点。
这时，住在隔壁的老魏从他房门探出头来，赔着笑道：“呀！
黄姐，真不好意思！
昨天晚上我在后面河边通宵钓鱼，没看路，一脚踩进淤泥里摔了一跤，这不早上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说罢，他从门后拿出两只沾满厚厚淤泥的休闲鞋，趿拉着往公共水房走去。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那鞋，又看了看魏哥的脚，心里咯噔一下，小声嘀咕：“有点不对劲啊……这鞋，明显比魏哥的脚小得多啊……您有新的美团订单，请及时处理。”
手机提示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管他的，先跑单赚钱再说！
反正我交的地下室租金只够住一个月，到时候就走了。
这破地方，怪人真多……Nice！
又干完5单，35块钱入账。
还得是京城，单价就是高。
收工收工！
今天肝了快170了吧，累惨了，回去必须好好躺尸。
骑着我那心爱的小摩托回到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美滋滋地往床上一瘫，打开手机。
“哟呵！
我最喜欢的主播王扁居然在长沙送外卖？
诶呦，早知道就留在长沙了！”
看着视频里那熟悉的黄色战袍掏出两包烟，我就知道他要整活了，“哈哈哈哈，一天不看他把‘求佛’跳一遍，浑身难受！”
刷完王扁，又看了一会儿“大胃袋”的少吃多餐减肥视频，嘎嘎得劲，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啧，大晚上的看这玩意，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立马在“拼好饭”下单了一份“窜稀小套餐”。
看着地图上骑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我套上衣服，朝公司门口的外卖柜走去。
“哟，小李，这么晚了干嘛去呀？”
一个声音突然从阴影里传来，吓了我一跳。
我循声望去，是夜班保安钟哥。
“害，钟哥呀，这么晚还值班？
我去拿个外卖，嘿嘿，工作太累，晚饭都没吃饱。”
钟哥叹了口气：“可不嘛，赚的就是这夜班的钱。
老板巴不得让你绕着公司巡八百圈，生怕丢了啥东西。
诶，年轻人，晚上外卖还是少吃点好，对身体健康不好。
这大晚上11点的，凉嗖嗖的，还是被窝里躺着舒服呀。”
“好勒钟哥，你加油啊，我拿完就先回去了。”
嘿，还真别说，白天也没见老天爷这么凉快。
打了个寒颤，我赶紧往回走。
“轩~！”
不愧是窜稀小套餐，真带劲！
吧唧几口扒拉完，拍了拍满足的肚皮。
正准备关灯，突然——“哐当！”
一声剧烈的震动从头顶传来，像是重物砸地，连带着我房间的灯都晃了晃。
咋回事？
反正也睡不着，上去看看！
我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在拐角处探出头。
保安室门口，钟哥和老魏正面对面站着，情绪激动地争吵着什么。
但他们的手机都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开着抖音，劣质的背景音乐夹杂着美女主播PK求礼物的死夹子音，把他们的争吵声完全盖住了。
MD，一点也听不清！
我正着急这瓜吃不明白了，那边吵得更激烈了，两人甚至抄起了板凳，眼看就要干起来的样子——原来我刚才听到的，是他们挪动桌椅的声音。
正看得津津有味，肚子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诶呦我去！
这窜稀小套餐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赶紧夹着腿，蹑手蹑脚地溜下楼，加快脚步冲向地下室厕所。
诶呦我去！
这地下室厕所味儿也太冲了！
那是臭鸡蛋味与刺鼻尿臊味的疯狂交织，像一双双冰冷的手用力捏住你的鼻子，强行将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味灌入你的肺腑。
我赶忙点起一根烟，才勉强把喉咙里翻涌的感觉压下去。
解决完人生大事，想着瓜还没吃完，我又悄悄爬了上去。
可保安室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回事？
人嘞？
我大着胆子走到保安室门口，西下张望，确实不见钟哥和老魏的踪影。
但他们的手机还放在凳子上。
屏幕不再是抖音，而是微信的界面。
置顶的聊天备注异常扎眼：钟哥手机上的是“孟小倩” ，下面是一长串肉麻的“我想你”和舔狗小作文。
老魏手机上的则是“表叔” ，下面是一大排转账记录。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点开了老魏和“表叔”的聊天记录，手指飞快地往上翻，想看看更早的对话……突然，一只冰冷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顿时身体一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肩膀不自觉地向上耸起，手臂也快速地收紧，贴在身体两侧。
双脚下意识地往后小退一步，整个人的重心微微后移。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MD，原来是老魏那个阴恻恻的弟弟——就是白天我看到那个比较沉默的年轻人。
他盯着我，低沉着声音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
他的目光扫过我刚才碰过的手机，眼神锐利，“还有，你看见啥了？
这么紧张。”
“没，没干嘛！”
我急忙否认，声音有点发飘，“我就是上来……透透气！
对，透透气！
啥也没看见，真的！”
“真的吗？”
他逼近一步，语气里充满了怀疑，“这么晚了还‘透气’？
没事就赶紧回房间里待着，不要到处乱逛。”
“行行行，我这就回房间！”
我赶紧应承，试图缓和气氛，从兜里掏出烟递过去一根，“对了，哥们，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他迟疑了一下，接过烟。
“叫我小魏就行，他们都这么叫的。”
他点燃烟，吸了一口，烟雾后面，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模糊，“兄弟，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最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明白，明白！”
我连连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地下室，“砰”地一声关上门，反锁，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狂跳。
这个小魏……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吗？
魏哥和钟哥他们刚才到底在吵什么？
为什么又突然都不见了？
人就是这样，越想事，越睡不着。
本来吃完瓜回来就己经快一点了，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更是毫无睡意。
我关了灯，整个人闷在被子里，试图强制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寒意卷过全身，我身上的汗毛瞬间首立起来，鸡皮疙瘩布满了手臂。
全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
紧接着，心跳开始失控般地加速。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我——就好像，床旁边，正站着一个人，透过厚厚的被子，无声地注视着我。
然后，那若有若无的，像针尖一样细小的女孩子哭泣声，丝丝缕缕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去！
这TM是咋了？！
不怕不怕，一定是白天刷太多灵异视频了！
英叔保佑！
阿弥陀佛！
突然，我想起老一辈人说过，碰到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大声咒骂有时比求神拜佛更管用。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立刻在心里，用尽平生所学的所有污言秽语，从对方十八代祖宗问候到各种器官，生怕骂得不够狠、不够脏。
嘿！
你别说，这土法子还真有点用！
那股如芒在背的注视感和细微的哭声，好像真的渐渐消失了。
我壮着胆子，猛地从被子里坐起来，“啪”一声按亮了房间的灯。
刺眼的白光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部分恐惧。
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打开抖音，让喧嚣的、活人世界的声音充斥大脑。
刷着刷着，强烈的疲惫感终于战胜了恐惧和疑虑，眼皮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