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子绝孙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在21世纪,还是七零年代,她都是袁咏君,活出自我,走自己的人生路。
“你在看什么?”
程信拎着陷阱里抓到的野鸡,从山上走下来,加快脚步,想趁着早上人少,温度低,送到城里换些钱票,喝碗油茶,吃一笼蒸包。
来到山脚下,就看到一个脸生的姑娘,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呆呆望着远方,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好像得了什么宝贝,让人好奇。
不知道是附近哪个村的傻丫头?
一大早在这傻笑。
清朗年轻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袁咏君双肩抖动,被吓得后退两步,瞥了一眼,一米八几,身高体壮,短袖遮不住他鼓起的肌肉,打不过,不认识,不知道他是不是那鳏夫的亲戚,一个村的,关系也跑不远,招惹不起,低下头,快速从他身旁跑过。
忘了这个时候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微亮村里人开始做饭干活,她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程信摇了下头,浓眉大眼,小麦肤色,看着就是经常干活的人,没想到胆子挺小,他自认为长得眉目清秀,经常不下地的缘故,皮肤也偏白皙,和知青点京城来的詹知青有的一比,不可能是他长得吓人,是那姑娘胆子太小,或者刚才在做坏事。
这些都和他没关系,加快脚步,美味的早饭,他来啦!
一只野鸡可保他三天早饭不吃他娘做的噎人的野菜二合面馒头。
袁咏君也加快脚步上山,顺着村民走出的山路向上,留心着有水源的地方,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溪,找一棵粗壮的大树,修整地面,准备靠着这棵大树,用树枝树叶搭个小棚子,足够她靠着树干睡觉。
此刻,她不想承认自己穿书到七十年代,身边的真实感,时时刻刻告诉她,是的,你承认吧,你穿到了堂妹写的年代文里,不要逃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给自己一点时间,暂避在山中,思考规划,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在搭建栖息之所,徐家却一团乱。
徐金铭上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磨洋工,每天最多挣五个工分,勉强养活自己,家里全靠五十多岁的秦丹青撑着。
干瘦的老太太,平均每天挣八个工分,还要打理自留地,洗衣做饭,迈过五十岁,明显感觉身体力不如前,这次把棺材本都掏出来,托媒人寻个能干满工分的儿媳妇。
她哪天要是不行了,儿媳妇能接替她,撑起这个家,儿子有人做饭洗衣,孙子能健康长大。
早饭做好,上工的锣声都敲了三遍,儿子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儿子昨晚喝了酒,睡到日上三竿,情有可原,儿媳妇昨天什么都没做,就算夜里被折腾了一阵,这时候也该起床了。
大丫这姑娘,虽然两个村中间隔了一条河,毕竟是一个大队的,秦丹青早就有耳闻,力气大,干活下死力气,每天满工分,上工前做一大家子的饭,打一大竹篓猪草,下工后洗衣服砍柴,活干得多,干得漂亮,性格也好,懂事听话。
这么懂事听话肯干活的儿媳妇,不应该到婆家第一天就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来给她这个婆婆做饭。
犹豫了一会,秦丹青决定去敲门,“大丫,起来上工了。”
“大丫,起来了。”
没有听到回应,秦丹青又提高嗓音,“大丫,俺也不是磋磨人的婆婆,你在娘家咋样,在咱家就咋样,以后家里活不用你插手,只要每天挣满工分就行。”
往后这个家里,大丫挣满工分,儿子挣五个工分,孙子小恩八岁了,平时打猪草,也能挣三西个工分,她从今天开始,主要把力气放在家里和自留地上,工分挣三五个,加上人头粮,日子会越来越好。
算下来,每年还有剩余,存些钱,可以送小恩去读几年书,到时候看能不能找个好活计。
越想,越算,秦丹青越高兴,在这个农村普遍彩礼二十块左右的时候,她花两百块娶得媳妇不亏。
敲了好几分钟门,没有一点回应,秦丹青心里开始打鼓,这不会传闻都是假的,故意在家表现勤快,想要高彩礼,嫁到婆家,想当懒婆娘,绝对不行,她不同意,家里有一个就够了。
大力敲门,木板门松动,敞开一条缝,秦丹青看到门锁上缠着的麻绳,心想坏了,门从外面锁上,麻绳越看越像昨天绑大丫用的,心里着急,手不听使唤,打死结的绳子一时解不开。
用菜刀割断,推开门,闭塞的屋子亮堂起来,床上一个人都没有,反而,地上躺着她儿子,大丫不见了,二百块跑了。
“金子,醒醒,醒醒,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媳妇那?”
秦丹青摇晃徐金铭,抬手拍打他的脸,“醒醒,你媳妇跑了。”
昨晚剧痛晕死过去的徐金铭,在酒精和困意的作用下,晕着晕着,睡过去,现在被叫醒,张嘴就喊疼,头疼,胸闷,下半身,命根子更疼,命根子好像断了。
“娘,快去请程大夫,那丫头把我命根子踹断了,以后我都不能干那事了,废了,所有人都得嘲笑我,我不是个男人,太监,我要成太监了。”
徐金铭双手捂着裤裆,害怕,丢脸,战胜了疼痛,他不能变得不行,不能成为全大队的笑话。
“金子,你这是咋了?”
秦丹青把他扶着靠在土炕上,暂时忽略一身的污垢和呕吐物刺鼻的酸臭味。
“娘,你别问了,快去请大夫,你想你儿子变成残废吗?”
“快去请大夫啊。”
徐金铭往外推他娘,请大夫去啊~小恩去上工打猪草了,秦丹青只得踮着小脚,踉踉跄跄的往程大夫家跑,程大夫刚吃过饭,“程大夫,我儿子受伤了,您快去我们家看看。”
程大夫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从大队有卫生室,行医要有证书,归县里大医院管,他就吃上了公家饭,每个月二十二块钱,没人看病的时候,就下地干活。
上头提倡西医,说中医是糟粕,要摒弃,每次去县里医院开会,拿条子开药,不是没有,就是只有一点,平时村里人还是喝中药。
拿上医药箱,边往外走,边询问受伤情况,安抚秦丹青的情绪,“金子伤到哪了?”
“大丫,金子昨天刚娶的媳妇,跑了,踹了金子的命根子,金子现在疼得嗷嗷叫,怕是要断子绝孙。”
“流血了没?”
秦丹青摇头,她没看到有血,“应该没有。”
“如果只是踹的,没流血,应该到不了断子绝孙的地步,你别着急。”
“是嘛,那还好,不是断子绝孙就好,断子绝孙……”后半句,秦丹青小声呢喃,心里却在想,她孙子都八岁了,虽说多子多福,她家条件,养一个孩子都磕巴,这次要是真坏了,也不是彻底的坏事。
正好她可以去袁家把彩礼要回来,还得要医药费,大丫己经嫁过来,找到,收拾一顿,不要太好。
苦了金子,以后要被人指指点点,反正他名声本来就不好。
这样想着,着急的脚步都放慢了。
秦丹青是会权衡利弊的。
只要不吃亏,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