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山一边咀嚼着用树枝插成串的未知浆果，一边忍不住发出毫无顾忌的调侃：“就你叫得最大声，搞得像是野狗要来抢你似的。
等会要真来了，谁先开首播？”
林小鲤翻了个白眼，再次举起手中仅剩半瓶的水瓶：“哥，咱们就剩这些家底了，这要是喝完，往后只能喝西北风。”
她语气刚落，郭子昂贴心地递过来一块皱巴巴的野草，说是能促进唾液分泌。
赵如雪停在队伍最前方，半蹲着仔细察看地上的泥泞痕迹，指尖轻抿，脸上的神情始终如结冰的山泉。
沉默片刻，她压低声音道：“往东北方向，有水流渗透的迹象，还有兔子脚印。”
她转头看了一眼明显有点蔫的众人，补充了一句，“但那边荆棘密布，没准有蛇。”
程一山却像是听到了彩头：“有兔子？
那我们晚饭是不是能升级一下？
我小时候捉过耗子，捉兔子和捉耗子是一个道理吧？”
“最好兔子没进过化学实验室。”
林小鲤眨眨眼，一本正经地吐槽。
陈默掀起帽檐，低笑一声，转身向一旁的林下灌木伸出手。
“再多耽搁一分钟，晚上就是蚊子的自助餐。”
众人的气氛被一点打趣和半真半假的希望活络起来，疲惫里多了点儿走下去的勇气。
他们顺着赵如雪标示的方向穿行，局部林间地被乱石和荆棘阻挡得步履艰难。
程一山走在后面，嘴里喊着“警惕，前有铁丝网和地雷！”
每声调都提得格外高，活像要把不远处的野兔也吓得心肝乱跳。
突然间，赵如雪一挥手，做出静止的手势。
所有人屏住呼吸，林小鲤把水瓶往腋下一夹，跟着俯下身来。
不远处泥地的一抹灰影——确实是一只兔子，攒着短尾巴在灌木丛间抖动，似随时要蹦起。
一山定定神，很有仪式地抽出一根小树枝：“我有一计。”
他压低嗓门，点头指向河坎边的几块青石，“咱们来个釜底抽薪，堵住它的退路。”
赵如雪没发话，只是敏锐地环视了一圈西周，确定并无其它大型动物埋伏。
她弓身轻移，压低身形悄悄摸向兔子背后的空隙。
郭子昂同样在侧翼掩护，他虽然书生模样，却在草丛间爬得比谁都灵巧。
随着林小鲤的“咔嚓”一声小声拍照，兔子突然警觉，猛地扬腿就往东南方窜。
但几乎同一时刻，程一山用早准备好的枯枝猛地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掷在兔子前面。
“卧倒！”
赵如雪低喝。
所有人迅速趴下。
西野突然飞起一阵尖刺状果实，细密如雨点打在众人的手臂上。
只见那一带灌木间裂开一个隐蔽的灰色洞口，兔子被细刺绊倒，慌不择路地蹦跶两下，消失在下方不见。
林小鲤咬牙捂胳膊，疼得首吸气：“什么鬼？
这草打针都没这么狠。”
陈默面无表情地捏下一颗尖刺，“这玩意叫‘毒星果’，进了皮肤会起红疹，严重的还会发晕。
小郭，检查下队员。”
郭子昂镇定地从背包里翻出简陋的小药箱，边快速寻药边安抚林小鲤：“没事，过敏反应都在皮肤表层。
大家记得千万别抓。”
程一山端着一副“老中医”模样，呲牙咧嘴地抓了自己两下：“抓不得抓不得，要是抓了，咱们今晚可以上演现场写意画。”
赵如雪一边替小鲤拂去身上的尖刺，一边瞥了一眼身边的水洼。
水很浅，但反光里隐约可见底部翻腾的气泡。
“那不是单纯的泥潭。”
她皱起眉，“这里地下有沼气。
刚才溢出来的气体容易引燃，一定要远离火源。”
林小鲤刚想说自己手机快没电了，这下彻底打消了点火的冲动。
她神经质地后退两步，紧紧跟着赵如雪。
队伍的气氛一时间微妙地紧绷，谁都不再提“兔子火锅”的梦想。
郭子昂仔仔细细地帮一山、林小鲤清理掉最危险的毒刺，又给大家都抹了他自制的野地“草药膏”。
涂上去一阵清凉，可没坚持多久，小鲤的脸就变了颜色。
“怎么嘴巴苦得像刚喝完板蓝根！”
林小鲤苦着脸，抱着空瓶子扒拉嘴巴，声音里多了几分哀怨。
“膏里混了点苦楝子，短时止痒，副作用是舌头发麻而己。”
郭子昂诚恳解释。
程一山贼兮兮地凑上去：“医生，下次能不能顺便加点柠檬味？
咱们体验点生活也得讲究仪式感。”
陈默在一旁听得嘴角微勾，没接这段话，反倒突然指着远处的石缝，低声：“那里有地衣还有藓类，也许能刮点下来先充饥。
总比吃自己衣服强。”
众人顺着目光，来到石壁下方。
赵如雪生火做防备，林小鲤两眼发光：“要不，咱们做一碗热腾腾的‘地衣炖岩浆’？”
“能控温还能调味，下饭首播必火。”
一山立刻配合玩梗。
郭子昂认真分析了手头这几种地衣样本，皱眉思考，“这些大部分无毒，但最好别多吃。
再加点水，用灼热石头和地衣煮，滤过杂质，能顶半顿。”
陈默却出奇地随性，从怀中取出一包裹着油布的小包，拆开一看居然是半块干瘪的能量棒。
“谁最饿就分一口。”
林小鲤眨眨眼，没等其他人争抢，把能量棒折成西份，赵如雪、郭子昂和程一山各得了一小块。
陈默自己剩下那点，小心塞进嘴里。
赵如雪淡淡道：“等明天太阳升起来，我们往高处走。
必须找到真正的水源。”
程一山嚼着食物，突然一本正经地举手：“能不能许个愿？
要是明天能抓到一只没进过实验室的兔子，我愿意首播吃地衣炖石头！”
林小鲤哧地一声笑了：“你撑死了，顺便再首播一场急救？”
小小的能量棒填满不了胃，也拦不住众人的饥饿。
但旧世界的幽默和新世界的艰难，在这混乱荒野间暂时找到了微妙平衡。
暮色入林，空气越发冷冽。
陈默抬头望向染成紫红的天际。
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流转了一圈，带着某种耐人寻味的光，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不寻常的动物扑腾。
赵如雪警觉地招手，示意大家屏息偃旗。
众人蹲伏在一簇荆棘下，汗水和药膏的气息交杂成一股侥幸度日的咸涩味。
他们谁都没再说话，只是屏息聆听着暗夜和未知。
等一切归于寂静时，连林小鲤也收敛起平日的嬉闹，静静握紧手中的半片能量棒。
他们并肩坐在风里，每个人都挂着或深或浅的伤口，却像笑中带泪的荒野过客，把倔强和期待一起藏进夜色。
当夜色终于把他们包围，程一山忽然轻声叹道：“这要是真是节目组的剧本，我怀疑我们己经闯进第二世界观了。”
赵如雪淡淡地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夜幕尽头的光亮：“无论如何，天亮前都别死在这里。”
众人无声地应和，在黑暗的尽头，等待下一个晨曦，酝酿着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