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清河街这栋老旧的筒子楼时,已是傍晚。天色沉郁,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
将稀薄的日光也一并吞噬了。楼是那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常见的苏式建筑,墙皮大片地剥落,
露出里面灰黑的砖石,像是生了丑陋的癣。楼道里没有窗,
唯一的照明是入口处一盏功率极低的昏黄灯泡,光线黏稠地泼洒开,
勉强勾勒出通往黑暗深处的楼梯轮廓。房东是个干瘦的老头,姓王,眼皮耷拉着,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接过我递去的三个月租金,慢吞吞地数了一遍,
塞进随身带着的一个洗得发白的旧挎包里,然后才抬起眼,
浑浊的眼珠在昏暗光线下几乎看不清神色。“三楼,306。”他递过来一串铜钥匙,冰凉,
沉手,齿口磨得有些光滑了。“就一些老规矩,晚上别闹太晚,注意用电安全。”我点点头,
伸手去接钥匙。他却没立刻松手,手指攥着钥匙串,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顿了顿,
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几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还有……这楼的楼梯,别去数。
”我一怔,没明白过来:“什么?”“楼梯,”他重复道,下巴朝那黑洞洞的楼梯口扬了扬,
“一共就十二级。你走你的,别数。记住了,别数。”他的语气很平淡,
甚至没什么强调的意味,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不容错辨。
那是一种混合着告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是讳莫如深,又像是一点残留的惧意。
我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嘴上却应着:“哦,好,知道了。”他似乎这才满意,松开了钥匙。
指尖离开时,带着一股阴凉的潮气。这算哪门子规矩?我心里嘀咕,
或许是本地什么奇怪的迷信?初来乍到,我对这座城市了解不多,只图这房子租金便宜,
离新找的工作单位也近。至于老旧和一些无伤大雅的怪癖,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提着沉重的行李箱,我踏进了楼道。
一股陈年的灰尘混合着霉变和某种说不清的、类似旧木头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呛得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那盏孤灯的光线到此已是强弩之末,往前几步,
黑暗便浓稠得如同实质。楼梯是木制的,漆面早已斑驳脱落,
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在死寂的楼道里被放得极大,
每一步都像踩在谁脆弱的神经上。一、二、三……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我立刻甩甩头,想把房东那句莫名其妙的警告和随之而来的计数冲动一起甩开。
可人的心理有时就是这样,越是禁止,越是蠢蠢欲动。我刻意放空了大脑,专注于脚下的路。
台阶确实不高,每一级都显得有些陡,木质疏松,感觉不太结实。
黑暗像黏稠的墨汁包裹着四周,只有从身后入口处传来的一点微弱余光,
勾勒出脚下台阶模糊的轮廓。走到拐角平台,转向上二楼。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带着回音,听起来不像是独自一人。八、九、十……心脏不知怎地,跳得有些快了。
我深吸一口那带着霉味的空气,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十一、十二。
脚步踏上一楼半的公共平台,木质地板发出更大的一声“嘎吱”。果然,是十二级。
我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可笑。本来就是十二级,房东那话,
故弄玄虚罢了。就在我准备继续往上走,前往三楼的时候——“嗒。
”一声极轻微的、却异常清晰的声响,从我的头顶上方,那更加深邃的黑暗里传来。
那不是木质楼梯的***,也不是老旧楼板的自然收缩。那声音很实在,带着一种干脆的质感,
就像……就像有人穿着硬底的鞋子,轻轻地、刻意地,
在空无一物的、本该是第十二级台阶之上的虚空里,踩了一下。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耳朵竭力地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声响。然而,那一声之后,万籁俱寂。
只有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炸响。是错觉吗?楼里其他住户的动静?
水管的声音?可那声音太有指向性了,就是一步踏在台阶上的声音,
来自不存在的“第十三阶”。足足站了有一分钟,四周再无异样。
我强迫自己挪动发软的双腿,几乎是逃也似地冲上了三楼,用颤抖的手打开306的房门,
闪身进去,立刻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喘着气。一定是太累了,产生幻听了。
我这样告诉自己。---接下来的几天,我忙着整理房间,购置日用品,熟悉周围环境。
那晚楼梯间的遭遇,被我强行归咎于旅途劳顿和初到陌生环境的敏感。
这栋老楼确实安静得过分,住了几天,除了偶尔在白天听到隔壁模糊的电视声,
以及楼下似乎住着的一位老太太清晨出门买菜、傍晚回来的规律脚步声外,
几乎感觉不到还有其他邻居。整栋楼像是沉睡着,被一层无形的灰尘与寂静包裹着。
但我始终没有再在晚上独自走过那段楼梯。下班若是晚了,我宁愿在楼下多磨蹭一会儿,
等看到有其他晚归的住户一起进去。关于这栋楼的怪谈,却像幽灵一样,
不经意地钻进我的耳朵。一次是在楼下的便民小超市买泡面,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面色红润的大婶,一边找零一边随口问我:“新搬来的?
就住旁边这栋老楼?”我点点头。她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同情,压低声音:“那楼……不太平,
晚上早点回去。”我心里一动,顺着她的话问:“阿姨,您是不是听说过什么?
关于楼梯……”老板娘脸色微变,摆摆手,不肯再多说:“都是些老黄历了,瞎传的。
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还有一次,是周末下午,我听到门外有动静,
开门看见是住在对门的老太太,就是那位每天规律出门的那位,正提着菜篮子开门。
她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算是打招呼的笑容。我趁机搭话,
帮她提了提东西。老太太姓李,话不多,但似乎对我这个新邻居没什么戒心。聊了几句,
我状似无意地把话题引到了这栋楼上。“李奶奶,咱这楼有些年头了吧?感觉……挺安静的。
”李奶奶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深刻了些,她叹了口气:“是啊,老楼了,没几个人住了。
年轻的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我们这些走不动的老家伙。”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出了口:“我搬来那天,房东说……楼梯不能数?说只有十二级?
”李奶奶开锁的手猛地一顿,钥匙串“哗啦”一响。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洞悉世事却又无可奈何的浑浊。“小王指房东告诉你了?
”她声音沙哑,“别听那些人瞎传。不过……”她顿了顿,望向那黑洞洞的楼梯口,
眼神有些飘忽,“二十年前,是真有个女娃,在那楼梯上……没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没了?”“嗯,叫苏晓,那时候才十四岁,住在四楼。
那天下午放学,有人看见她进楼,上了楼梯……就再也没人见过她。”李奶奶的声音很低,
像怕惊扰了什么,“警察来了好多趟,把楼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就只在……只在那个旧监控里,看到了点东西。”“监控?”“那时候楼门口装了个监控,
黑白的,糊得很。”李奶奶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艰难,“录像里,那女娃走到楼梯口,
往上走……走到第十二级台阶那儿,然后……画面就全是雪花了,刺啦刺啦的。
等画面恢复正常,台阶上就空了,人……就这么不见了。”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
第十二级台阶……消失……“那……后来呢?”“后来?还能有什么后来。找不到,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家里人也搬走了。这楼就这么一直怪怪的。”李奶奶摇摇头,
掏出钥匙打开门,“小伙子,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晚上,自己当心点。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
苏晓……第十二级台阶……消失的监控画面……房东的警告,那晚听到的诡异脚步声,
此刻都有了模糊而惊悚的指向。好奇心像藤蔓一样滋生出来,缠绕着恐惧,一起疯长。
我试图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但年代久远,能找到的只有寥寥几句本地论坛上零星的讨论,
语焉不详,都指向那个“第十二级台阶失踪案”和“不存在的第十三阶脚步声”的怪谈。
没有更多细节。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但那晚的声音,
和李奶奶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心里。直到昨天晚上。我加班回来,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楼里死寂一片,连隔壁的电视声也早已停歇。走到一楼楼梯口,
望着那截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的楼梯,
房东的警告、李奶奶的叙述、还有那声清晰的“嗒”,瞬间全涌上脑海。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强烈叛逆的冲动,攫住了我。凭什么不能数?我偏要数!
像是要证明给自己看,这世界没有怪力乱神,一切都是心理作用。我深吸一口气,
踏上了第一级台阶。“一。”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响亮。
“二、三、四……”我刻意放慢脚步,清晰地念出每一个数字,既是计数,也是为自己壮胆。
“……十、十一、十二。”脚步踏上一楼半的平台。果然是十二级。四周一片死寂,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看吧,就是十二级。哪来的第十三……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嗒。
”声音来了。和上次一模一样。清脆,硬底,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就从我的正上方,
那第十二级台阶再往上的地方,清晰地传来。不仅如此,在那一声之后,紧接着,
是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若有若无,像是一个穿着单薄衣服的人,
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又往下走了一步。“嗒。”这一次,声音更近了!
仿佛就在我头顶不到半米的地方!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当头浇下,四肢百骸一片冰凉。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流,
拂过我的后颈。我再也无法思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剩下的楼梯,
撞开三楼的防火门,疯了一样跑回自己的306,重重地关上门,反锁,
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不是错觉!绝对不是!那一晚,
我几乎没敢合眼,开着房间里所有的灯,耳朵警惕地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直到天蒙蒙亮,才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迷迷糊糊睡去。---阳光透过老旧窗帘的缝隙,
刺在我的眼皮上。我醒过来,头痛欲裂,昨晚的经历如同噩梦,却又真实得刻骨铭心。
房间里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拾好的纸箱散落着,映衬着我此刻混乱的心绪。
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水,稳定一下情绪。刚走到门口,脚步顿住了。门缝底下,
安静地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黄色的,像是从那种老式的便签本上撕下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谁塞进来的?李奶奶?房东?还是……别的什么人?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我蹲下身,手指有些发抖,慢慢地捡起了那张纸条。
纸张粗糙,带着一股年深日久的霉味。我深吸一口气,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是用一种略显潦草的、蓝色的钢笔水写就的,墨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微微晕开:“你数错了,再数一遍。”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握着纸条的手指冰凉。
这字迹……是谁的?什么意思?昨晚我明明数了,就是十二级!
那第十三级的脚步声……恐惧像无数细密的冰针,扎进我的皮肤。我猛地将纸条揉成一团,
想扔进垃圾桶,动作却在中途僵住。犹豫片刻,我还是将它展平,夹进了一本不常看的书里。
这东西,邪门。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工作频频出错,被上司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
下班***一响,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回到清河街,站在那栋老楼前,
夕阳给它斑驳的外墙涂上了一层惨淡的橘红色,看起来更像一个垂暮的、藏着秘密的老人。
我踌躇着,不敢进去。直到看到几个结伴回来的住户,才混在他们身后,低头快步走上楼梯。
这一次,我死死盯着脚下,心里默念着“不要数,不要数”,几乎是跑着回到了306。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狂跳。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么搬走,
要么……弄清楚。搬走?押金和预付的租金不是小数目,而且……那股被撩拨起来的好奇心,
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理智。那张纸条,像是一个挑战,
一个来自未知世界的、充满恶意的邀请。我拿出手机,
再次尝试搜索“清河街老楼 苏晓 失踪”,依旧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论坛里的老帖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内容。
我尝试加入几个本地的城市探险或者奇闻异事讨论群,旁敲侧击地询问,回应者寥寥,
只有一个网名叫“旧城拾荒者”的人私聊了我一句:“那楼邪性,别深究。”别深究?
现在恐怕由不得我了。夜幕再次降临。我坐在沙发上,耳朵却竖着,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声响。
楼里很安静,偶尔有隔壁的咳嗽声,或者楼下关门的声音。但每当这些日常的声音间歇,
那种深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的死寂便笼罩下来,
压得人喘不过三、206室与蓝墨水“找到我……的书。”这行字像冰锥,
反复凿刻着我的神经。书?什么书?在哪里?“我”又是谁?是留下这潦草蓝墨字迹的人,
还是……苏晓?李奶奶提到过,206曾住着一个脾气孤僻、也用蓝墨水钢笔的“怪人”。
这是最直接,也可能是最危险的线索。第二天是周六,我一大早就起了床,或者说,
我几乎一夜未眠。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泼了墨。我揣着那张新的纸条,
手指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串冰冷的钥匙,仿佛它能给我一丝虚无的勇气。
我敲响了李奶奶的门,时间早得有些失礼。但顾不上了。李奶奶开门时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
看到是我,尤其是看到我憔悴的脸色和眼底的惊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李奶奶,
您昨天说,206以前住的那个人……她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搬走的?您还有印象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李奶奶沉默了一下,侧身让我进去。她给我倒了杯热水,
暖意透过杯壁传来,却丝毫驱不散我骨子里的寒气。“她叫赵梅。”李奶奶坐回沙发,
声音低沉,“搬走……大概有七八年了吧。就在苏晓出事之后几年搬来的,住了没多久,
也就两三年光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太跟人来往。”李奶奶回忆着,眉头微蹙,
“总是一个人,脸色苍白,瘦瘦高高的。在附近一家小印刷厂做校对吧好像。喜欢看书,
也喜欢写写画画。用的就是那种蓝墨水的钢笔,宝贝得很。”她顿了顿,补充道,
“她好像对苏晓那件事特别……在意。以前偶尔碰到,她会拉住人,
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台阶不对’,‘数字是活的’,‘那孩子被台阶吃掉了’之类的话。
大家都觉得她受了***,或者本身这里就不太清楚。”李奶奶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台阶是活的……”我喃喃重复,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这和张条上的“你数错了”隐隐呼应。“她搬走的时候,东西都清干净了吗?
”“这就不清楚了。房东处理的吧。”李奶奶摇摇头,随即警惕地看着我,“小伙子,
你可别乱来啊。那间房子空了这么多年,邪性得很。而且,私自进去是犯法的。”我点点头,
心里却有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告别李奶奶,我直接去找了房东老王。
他正在楼后的小平房里听着收音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飘出来。看到我,他皱了皱眉。
“什么事?”“王叔,我想问问206房间……”我开门见山。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206?问那间空房子干嘛?不租!”“我不是要租。我是想知道,
以前住那里的赵梅,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书,或者笔记本之类的?
”我紧紧盯着他的表情。老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他很快用不耐烦掩饰了过去:“没有!搬走得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留!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不是告诉过你别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吗!”他的语气变得严厉。
他越是这种反应,我越觉得可疑。他在隐瞒什么?“我最近,收到了一些纸条。
”我决定试探一下,拿出那张写着“找到我……的书”的纸条,但没有完全展开,
只让他看到那特有的黄色纸张和蓝色墨迹的边角。老王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粗暴地挥挥手:“滚!拿着你的东西滚!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再打听,你就给我搬走!”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连收音机也戛然而止。站在紧闭的房门外,我的心跳得厉害。
老王的反应几乎证实了我的猜测——赵梅,还有她的东西,尤其是可能存在的“书”,
是关键!而且,房东知情,他在恐惧!看来,通过正常途径是行不通了。回到三楼,
我在走廊里徘徊,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206就在正下方。那扇门后面,
藏着什么?整个白天,我都在焦虑和筹划中度过。
我去五金店买了一个强光手电筒和一把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螺丝刀——尽管我知道,
用螺丝刀撬锁既笨拙又容易被发现,但我需要一点东西来壮胆,或者说,
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夜晚如期而至,像一块巨大的黑绒布,将老楼紧紧包裹。
楼里死寂得可怕,连往常偶尔的咳嗽声和关门声都消失了,
仿佛所有生命都刻意避开了这个时刻。我等到午夜十二点过后。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带着一种冰冷的仪式感。深吸一口气,我轻轻打开门,闪身出去,反手将门虚掩。
走廊的声控灯没亮,我置身于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
照亮脚下极小的一片区域。我一步步走下楼梯,脚步放得极轻,
但那老旧的木头依然发出细微的、无法完全消除的“吱呀”声,在这寂静里被放得极大,
敲打着我的耳膜。我的心跳声甚至盖过了这脚步声。来到二楼。
206的房门就在走廊尽头那盏永远不亮的坏灯下面,隐没在最深的阴影里。
空气在这里似乎更冷了,带着一股积年的尘埃和霉变味道,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空洞感。我走到206门前。深色的木门上布满划痕,
锁孔看起来是老式的弹子锁。我试了试门把手,纹丝不动,锁得很牢。拿出螺丝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我将刀头小心翼翼地***锁孔与门框的缝隙,
试图凭借蛮力别开。这办法很蠢,我知道,但我没有别的选择。用力。
门框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锁舌卡得很死。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进眼睛里,
一阵刺痛。恐惧和用力让我的手臂微微颤抖。就在我几乎要放弃,
考虑是不是该用更暴力的方法时——“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
从门锁内部传来。不是我撬开的!门,自己松动了一条缝隙!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的风,从门缝里吹了出来,拂过我的脸。我僵在原地,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手电筒的光柱颤抖着投向那条黑暗的缝隙。里面,有什么东西,
在我试图进去的时候,帮我……或者说,允许我……打开了门。强烈的恐惧攫住了我,
几乎让我转身就跑。但那张纸条,那行“找到我……的书”,还有这些日子的折磨,
像一根无形的绳子,拴住了我的脚。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用颤抖的手,
轻轻推开了那扇门。“吱呀——”悠长而嘶哑的开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仿佛开启了一个尘封多年的噩梦。手电光柱扫了进去。灰尘在光柱中狂乱飞舞,
像无数惊慌的精灵。房间不大,标准的筒子楼单间布局。但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着蛛网。空气凝滞,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止了流动。然而,
在手电光扫过靠窗的那个角落时,我的呼吸停滞了。那里,墙壁上,
有一片区域的颜色与周围明显不同,像是曾经长期放置过书架之类的东西遮挡了灰尘和日照。
而在那片颜色较浅的墙根下,厚厚的灰尘中,有一个长方形的、相对干净的印记。那大小,
那形状……正是一本书放置过的痕迹!而就在那长方形印记的旁边,灰尘上,
有几点已经干涸发黑的、溅射状的……污渍。那不是墨水。那颜色……暗红中透着褐,
像是……血?!我的胃一阵翻搅。这里果然有东西!一本书!曾经长期放在这里!
但它现在不见了!是被赵梅带走了?还是被房东处理了?或者是……被别的什么东西拿走了?
那血迹又是怎么回事?是赵梅的?还是……和苏晓有关?我用手电光仔细扫描着那片区域,
心脏狂跳。除了那个印记和可疑的污渍,似乎再无线索。失望和更深的寒意交织着涌上心头。
就在我准备扩大搜索范围时,光柱无意中扫过了窗户玻璃。灰蒙蒙的玻璃上,
借着外面远处路灯极其微弱的光,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倒影。那不是我的倒影!
那是一个瘦高的、模糊的、穿着浅色衣服的人形轮廓,就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
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瞬间包裹了我,四肢百骸僵硬得无法动弹。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呼出的、带着坟墓般潮气的寒意,吹拂在我的后颈上。我猛地回头!
手电光柱剧烈晃动,扫过整个空房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灰尘在光柱中静静飞舞。
仿佛刚才玻璃上的倒影,只是极度紧张下的幻觉。但我脖颈后那片冰冷的触感,
却真实得让我浑身汗毛倒竖。这里不能待了!我连滚爬爬地冲出206,甚至顾不上带上门,
沿着漆黑的楼梯疯狂地跑回三楼,撞进自己的房间,死死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206里确实有东西!那本书不见了!
那里有血迹!还有……那个看不见的“存在”!
“找到我……的书……”纸条上的字迹在我脑海中疯狂闪现。那本书,是关键。但它在哪里?
!难道,真的要去数那该死的、通往地狱的第十三阶,才能找到答案吗?
四、倒影与血迹我瘫坐在门后,206室空荡房间里的那个模糊倒影,像一枚烧红的烙铁,
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那不是幻觉。那冰冷的吐息,那凝滞的、带着坟墓气息的空气,
都真实得可怕。赵梅的书不见了。墙角的血迹触目惊心。房东老王明显在隐瞒着什么。
而那个“存在”,似乎并不局限于206,它跟随着我,甚至能在我试图探寻时,
悄然出现在我身后。“找到我……的书。”这哀求,或者说命令,变得更加急迫和沉重。
书在哪里?如果不在206,又会在何处?难道真的像纸条最后那模糊的暗示,
与“台阶消失的地方”有关?接下来的两天,我如同惊弓之鸟。
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从椅子上弹起来。夜晚的睡眠成了奢望,即使偶尔迷糊过去,
也会被门把手转动声、窗外的窥视感,或者那近在咫尺的冰冷呼吸惊醒。
我甚至开始怀疑食物和水,那张神出鬼没的纸条,让我觉得任何东西都可能被污染。
我必须打破这个僵局。被动等待,只会被这无形的恐惧彻底吞噬。又是一个深夜。
我站在306的房门内,手里紧紧攥着强光手电。目标,楼梯间。我要再去数一遍台阶,
不是出于叛逆,而是为了寻找线索,寻找那个“台阶消失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猛地拉开门。走廊一片漆黑,声控灯毫无反应。
我用手电光照向楼梯口,那昏黄灯泡的光晕在下层渲染开,
反而衬得通往一楼的这段楼梯更加幽深,像巨兽张开的口。一步,一步。我走得很慢,
手电光牢牢锁定脚下的每一级台阶。木质纹理在强光下无所遁形,斑驳,开裂,
积着厚厚的灰尘。一、二、三……我心里默数,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
空气冰冷,带着惯有的霉味,暂时没有其他发现。……十、十一、十二。
脚步再次踏上一楼半的平台。手电光柱仔细扫过平台地面,墙壁,天花板。除了灰尘,
还是灰尘。第十二级台阶的边缘与平台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机关或暗格。果然,
明面上只有十二级。那么,第十三级的脚步声,到底从哪里来?台阶的秘密,又藏在何处?
我站在平台边缘,手电光投向下方漆黑的一楼楼道,
又抬头望向通往三楼的、同样被黑暗笼罩的上半段楼梯。绝望感开始滋生。就在这时,
手电光无意间扫过第十二级台阶与平台连接处的、靠近墙壁的那个阴暗角落。光线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灰尘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我的心猛地一跳。蹲下身,
用手拂开厚厚的积尘。灰尘下,露出了一小片光滑的、暗沉的反光面。不是木头,
更像是……某种金属?或者是……玻璃?我用力擦拭,更多的灰尘被抹去。
那反光面越来越大,最终显现出它的轮廓——一个极小、极薄的,
几乎与台阶木纹融为一体的……玻璃棱镜?或者说,是某种光学镜片的一部分?
它被巧妙地嵌在台阶与墙壁夹角的木质结构中,只露出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斜面,
上面沾染的灰尘让它几乎隐形。这是什么?建筑结构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凑近仔细查看,
手电光以不同角度照射着它。当光线以一个非常倾斜的角度掠过镜面时,
奇迹发生了——借助这微小的镜面反射,我看到了原本绝对看不到的景象:在楼梯下方,
靠近一楼天花板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夹角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洞口!那个位置,
正常视角完全被楼梯本身遮挡,除非趴在地上,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
难道……一个大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浮上心头。这镜片,
是一个精心设置的“潜望镜”系统的一部分?用来观察?或者……引导?我猛地站起身,
心脏狂跳。如果下面有洞口,那么上面呢?第十三级的“脚步声”,
是否也来自类似的光学或声学诡计?我立刻将手电光投向第十一级、第十级台阶,
仔细搜寻类似的镜片或异常结构。没有发现。但我没有放弃,
又将光柱投向第十二级台阶之上,那片本该是虚空的地方。光线穿透黑暗,
照亮了上方楼梯的底部也就是通往三楼那段楼梯的背面。那里同样布满灰尘和蛛网。
然而,就在第十二级台阶正上方,大约半人高的位置的楼梯底部,我看到了!
那里也有一片不易察觉的、被灰尘覆盖的异常区域!不是镜片,
而是一个……小小的、类似蜂窝状的网格结构,颜色与木质非常接近,几乎融为一体。
像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型扬声器网罩?!脚步声……我浑身发冷。如果这里有扬声器,
那么所谓的“第十三级的脚步声”,很可能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
在通过这个隐藏的系统,制造恐怖的幻觉!但这套系统是谁安装的?目的何在?
是为了掩盖苏晓失踪的真相吗?我强忍着恐惧,用手电光仔细检查那个网格周围的区域。
在密集的网格边缘,
光线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痕迹——几点已经干涸发黑的、溅射状的污渍。
和206室墙角的污渍,一模一样!血迹!这里也有血迹!苏晓的血?她不是失踪了吗?
难道她其实是在这里……遇害了?然后尸体被通过那个一楼下方的洞口转移了?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和兴奋交织。我可能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
我必须下去看看那个洞口!我转身就要往一楼冲。就在我脚步移动的瞬间——“嗒。
”那熟悉的、硬底的脚步声,突兀地在我头顶响起!来自那第十二级台阶之上的虚空!
但这一次,我知道了声源可能在哪里!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惊慌失措地逃跑,
而是猛地将手电光向上打去,死死盯住那个网格结构!几乎在脚步声响起的同时,
我清晰地看到,网格表面覆盖的极细灰尘,被一股无形的震动激起,微微弹跳了一下!是它!
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这不是灵异现象!这是人为的!或者说,这是被某种机制控制的!
然而,还没等我为这个发现感到一丝振奋,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一声“嗒”之后,
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归于寂静。“嗒……嗒……嗒……”脚步声开始连续响起!缓慢,清晰,
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节奏感,一声接一声,从那个网格中传出!
它不再只是停留在“第十三阶”,而是开始……向下移动!
“嗒……”第十二阶上方“嗒……”第十一阶上方?“嗒……”第十阶上方?
……声音仿佛一个无形的人,正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从楼上走下来,
朝着我所在的一楼半平台逼近!手电光剧烈颤抖,我死死盯着上方的楼梯,那里空无一人,
但那脚步声却无比真实地越来越近!冰冷的恐惧再次攫紧了我的心脏,
即使知道了声音的来源,这种被无形之物靠近的感觉依然足以让人崩溃。
“嗒……”脚步声踏上了我头顶的楼梯通往三楼那段。“嗒……”更近了!
它已经下到了拐角平台,就在我的正上方!
“嗒……”它踏上了通往一楼平台的、我刚刚走过的那段楼梯的第一级!
我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微弱震动,伴随着那一声声催命的“嗒”。它来了!
就在我身边!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听见,能感觉到!我再也无法维持镇定,
尖叫卡在喉咙里,转身就想往一楼逃。就在我转身的刹那,手电光划过一楼半平台的墙壁。
光线下,墙壁上,一个清晰的、瘦高的、穿着浅色衣服的人形阴影,被投射在那里!
——就像那天晚上在206室玻璃上看到的倒影!它就在我身后!紧贴着我!“啊——!
”我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滚带爬地冲下最后几级台阶,
踉跄着扑向一楼的楼道口,甚至不敢回头。狂奔回三楼,撞进房间,反锁。背靠着门板,
我滑坐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不是幻觉。那个“存在”是真的。
即使脚步声可能是机关,但那个影子……那个冰冷的压迫感……我抬起颤抖的手,手电光下,
我的指尖,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点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渍。不是灰尘。是血。
新鲜的。五、镜中血影指尖那抹暗红,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几乎要甩手。新鲜的……血?
从哪里沾上的?是刚才在楼梯间,碰到那个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时?
还是在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碰到了什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反复冲刷手指,直到皮肤发白起皱,
但那视觉上的猩红感仿佛已经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不是206墙角那些陈年干涸的血迹。这是新的。这意味着……那个“存在”,或者说,
操控这一切的“东西”,它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接近实体?
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粗重地喘息。手电筒还握在手里,光柱投在洗手池上,
反射出刺眼的光。
在楼梯间的发现——隐藏的镜片、疑似扬声器的网格、下方的洞口——虽然指向人为的机关,
但随之而来的诡异脚步声和那个如影随形的阴影,
却将这发现拖入了更深的、超自然的恐怖深渊。机关是死的。但那“存在”是活的。
“找到我……的书。”纸条上的字迹再次浮现。
…台阶的秘密……消失的地方……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洗手台上方那面老旧的长方形镜子。
镜子边缘泛着昏黄的水渍,映照出我苍白憔悴、写满惊惧的脸。突然,
一个微小的细节刺入我的眼帘。在我映象的肩膀后方,镜子的边缘,那昏黄的水渍背景里,
似乎……有别的颜色。不是水渍的黄,也不是我衣服的颜色。
那是一抹极其暗淡的、几乎要融入背景的……蓝?我猛地转身,
看向镜子所照的那个方向——房间靠窗的书桌。
桌子上散落着一些我从纸箱里拿出来还没整理的杂物,几本书,
还有……一个我几乎忘了的、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深蓝色的。是它吗?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我走过去,拿起那个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很普通,
里面是空白的横线页,我只在开头写了几行工作备忘。不是这个。但我拿着笔记本,
再次站回镜子前。镜子里,我拿着蓝色的笔记本,而我肩膀后方那抹暗淡的蓝色,依然存在,
位置没有变。不是笔记本的反射!我凑近镜子,几乎将脸贴了上去,
死死盯着那抹位于镜子边缘、我映象肩膀后方的暗淡蓝色。那不是实物。
那更像是……一个印记?一个残影?
或者说……一个只有在特定角度、通过这面镜子才能看到的……“东西”?它很模糊,
像一滴晕开很久的蓝墨水,又像是一小块被无意中染色的布料痕迹。它的位置,
如果对应到现实空间,大概是……墙壁与天花板夹角的那片区域?我搬过椅子,站上去,
用手触摸镜子映照出那片蓝色对应的墙壁位置。墙壁粗糙,刷着白色的涂料,
有些地方已经泛黄剥落。我仔细摩挲着,指尖传来的是灰尘和涂料的颗粒感。什么都没有。
我不死心,跳下椅子,从不同角度观察镜子。只有在我站在洗手台前这个特定位置,
视线以某个特定角度掠过镜面时,那抹暗淡的蓝色才会隐约可见。这面镜子……有问题?
我尝试将镜子从墙上取下来。镜子是用几个生锈的金属卡扣固定在墙上的,很沉。
费了些力气,我才将它小心翼翼地从卡扣中卸下,靠在墙边。镜子背后的墙壁,同样斑驳,
布满了年深日久的灰尘和蛛网。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错觉?我沮丧地准备将镜子挂回去。就在我抬起镜子,
准备对准卡扣的那一刻,窗外微弱的光线或许是月光,
或许是远处路灯以某个角度掠过镜子的背面——老式镜子背面通常镀着一层水银或铝膜,
然后用保护漆覆盖。光线下,我注意到,这面镜子背面的保护漆,似乎……不太均匀。
在靠近边缘的某个区域,漆色显得更深一些,隐约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方形轮廓?
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贴在那里,后来被撕掉了,留下了痕迹。我的呼吸一滞。
我轻轻将镜子翻转过来,让背面朝上,放在书桌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贴近照射那片颜色略深的区域。果然!那里确实有一个淡淡的方形印记,
大小……大概和一个32开的书本差不多?印记内部,保护漆的质地似乎也略有不同,
更加光滑一些。而在那片方形印记的中央,借着强光仔细辨认,
我看到了几个极其模糊、几乎要被岁月磨平的刻痕字迹。不是写的,像是用尖锐物刻上去的,
笔画细而深,残留着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痕迹。我凑到最近,几乎要贴上去,
才勉强辨认出那几个字:**赵梅 ****镜 **后面似乎还有字,但彻底模糊,
无法辨认了。赵梅!果然是赵梅!这面镜子是她的?!或者说,她曾经拥有过这面镜子,
并且在镜子背面刻下了字?这个方形的印记,难道就是……那本“书”存放过的地方?
她把书藏在了镜子后面?!“找到我……的书。”“镜……”纸条上最后那个模糊的字,
是“镜”!她不是让我去找一面普通的镜子,
她是让我找到这面特定的、属于她的、藏着秘密的镜子!可是,书呢?书不见了!
只留下这个印记,和那几个刻字。为什么镜子会在我这里?306房间?我猛地想起,
看房那天,这面镜子就在洗手间墙上。房东当时怎么说来着?“家具家电都齐全,虽然旧点,
但都能用。”是房东老王!他处理了赵梅的东西,但这面镜子,因为看起来普通且功能完好,
被他留了下来,重新安装在了这个出租屋里!他根本不知道镜子背后的秘密!
我再次看向镜子背面那方形的印记和赵梅的刻字。如果书曾经藏在这里,
那么书里会写着什么?记录着楼梯机关的奥秘?记载着苏晓失踪的真相?
还是……赵梅自己发现的、关于这栋楼的恐怖秘密?书现在在哪里?是被赵梅带走了?
还是在她匆忙或被强迫离开时遗失了?或者……是被那个“存在”拿走了?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掉了。但我至少确认了两点:第一,赵梅的书确实存在过,
并且与她发现的秘密密切相关;第二,这面镜子是关键物品之一,或许它本身,也藏着什么。
我将镜子重新挂回墙上。再次站到洗手台前,看向镜中的自己。这一次,
那抹位于我肩膀后方的暗淡蓝色,似乎……清晰了一点点?还是我的心理作用?
它像一只窥视的眼睛,隐藏在现实的夹缝里,只有通过这面特殊的镜子,
才能偶尔捕捉到它冰冷的注视。“嗒。”一声轻微的、仿佛就在我耳边的脚步声,
突然从卧室方向传来。我浑身一僵,镜中自己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它……进来了。这一次,
不是在楼梯间,不是在门外。它就在这个房间里。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