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比起她的从容，我倒显得狼狈些，此时右臂还在不断渗出血来。
昆仑虚宗主看着我们两个人笑道:“这样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你们两个再加试一场，
谁赢了就是这次大比的第一。”我和叶轻轻都点点头。我垂眼观察着比试台，
与万剑宗的比试台很像，材质都大差不差。。我与叶轻轻的缘分源于宗门大比。
从那场比试开始，我开始心结不断，生怨生妒，道心凝涩，
可眼下我就有将所有一切都了断了的机会。“师姐，请指教。”叶轻轻迎风而立，
天青的弟子服上绣着鹅黄色的花纹，像一只迎春花，重剑负在她背后。我微微一笑，
紫云剑出鞘，对着重剑舞了起来。磅礴的灵力像一座重山一样压了过来，
而紫云剑此时变得柔软，恰如水波。我躲过了她的攻击。叶轻轻比上次大比还要厉害，
可是我也比上次进步多了。我记起慕川教我的，心无旁骛，世界之大，
只有我和手里的紫云剑。挑开，再砍，记忆中令人心惊胆战的凝涩之意却没有传来。
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叶轻轻就这样被我挑下了比试台。她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错愕。
我茫然的盯着我手里的剑，有些不可置信。压在我身上两辈子的山，就这样越过去了。
重钟敲响，昆仑虚宗主宣布道:“万剑宗，文朝歌胜！”全场的声音都高了起来，
全在议论我这个失意的天才重新崛起。我下台执拗的穿过议论声。
他们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不愧是文鳐族少主！”“以前我就是说是失误吧，
谁长这么大不失误两次呢。”我走到叶轻轻身旁，她还在呕血。我俯下身子，递给她一只手。
“轻轻师妹，多谢赐教。”前尘旧梦一场。痛楚和不甘，都不会再是我的事了。
昆仑虚大比的奖励还是我自己去取的，回到万剑宗时，刚下飞舟万剑宗的弟子就围了过来。
“主峰的钟响了一天，我们只知道大比的第一名是万剑宗的弟子，但是不知道究竟是谁。
”有弟子急忙道:“我猜是轻轻师妹！”“我猜是大师兄！”我从人群后面往前走，
淡淡的说:“是我。”众人回过头，表情凝固，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意料之中。
恰逢掌门和慕川走过来，众人行跪拜大礼。就这时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是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所有弟子都被吓了一个激灵。我慌慌的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慕川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十万大山，倒塌了。”主峰之间响起了绵延的钟声，
是在召集弟子。我和慕川向主殿赶去，天青色的阵法从主殿的阵眼开始蔓延，
将整个万剑宗护在光芒之下。护山大阵开启了。等最后一位弟子赶到时，掌门，
师父和一些闭关的老祖都清一色的站在上方。掌门抬抬手，周围安静下来。
他看着难得排列肃穆的弟子缓缓开口。“方才的异动，大家都听见了。
正是十万大山的一角倒塌了。封印魔族的结界松了一线，出现了一条魔川，
魔川的仙界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所谓魔神的预言也是真的！
”掌门继续讲到:“不过仙界各宗早有对策。挑选各宗的精锐弟子组成诛魔会，
由你们慕川师兄带领。护山阵法已经开启，愿意在宗门修炼的修炼，想出去诛魔的就诛魔，
取决于你们。”“最后，记得万剑宗的宗训！”大家下意识的喊出来:“天下大道，
唯正道日日兴隆！”我看着四周年轻的弟子，果然后来留在宗门修炼的只有寥寥几人，
大多数弟子都下山除魔去了。这一年修仙界都笼罩在阴云之下，
各地杀不尽的妖魔才是众人担心的源头。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慕川的踪迹，
他又承担起了诛魔会的事务。旁边的弟子议论道:“听说没?昨日一个几百人的小宗门，
慕川师兄带人缉拿，宗主不服反抗，当场就作魔修被杀了。”有人制止他的话，
低声说:“这些日子诛魔会羁押了不知多少人，你别说了，小心惹祸上身。
”我听的心头一紧。掌门久久长叹一声:“事情做绝一些，诛魔会才有威望，
只是这孩子一点都没给自己留后路啊！”便是如此，虽然慕川和诛魔会的口碑差了些，
但是办事效率却直线上升，旁人再也不敢推三阻四。6接下来的岁月里，
魔川也如预料般的向外扩张。各宗掌门和真人都镇守在魔川外，
趁一些妖魔还未逃出来时就将其斩杀。但收获甚微，总有一些妖魔无声无息的逃到修仙界。
诛魔会下了求贤令。诛魔会长时间高负荷运转，慕川更是全年无休，只是这样紧急，
入会的门槛也没有下降。因着我是昆仑虚大比的第一名，所以不用考核，直接进了诛魔会。
我与一些新人来到诛魔会时，只觉得井然有序。叶轻轻正站在门口，
穿着诛魔会统一的玄色服装，似乎在和底下的人嘱咐着什么。与我不同，
叶轻轻在诛魔会刚成立之时就加了进去，与慕川携手共进。仙界弟弟人人都羡慕这对道侣。
如今看周围人对她的毕恭毕敬之意，就知晓她在诛魔会的地位不低。
有人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了过来，黑色的皂靴踏在地上，很久没见到慕川，
他周身的气质愈发冷 ，却如同一把入鞘之剑，笼着黑沉。慕川在前头站定，
目光在叶轻轻身上停留了一下，道：“诛魔会不收贪生怕死之辈。诛魔会出任务，
死伤不过常事。如果有害怕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我扫视旁边这些人，
尽管脸色苍白却都没有说要走的。6诛魔会的任务，便与万剑宗所做的，
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了。我与叶轻轻仍在一队，一行拢共八人，在一座宴城边停下。
还未靠近我就闻见了滔天的魔气。我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这个城池本十分繁华，
昨日魔川窜逃的魔族大君，流窜到了此处。月亮惨淡的挂在天上，面前的城门紧闭，
却听不到一丝声响，有鲜红的血从城门底下一直淌出来。叶轻轻一剑砍开这城门。
巍峨的城门被力推开，露出了里头的情况。连我都下意识地避开眼去。漫天的纸钱飞着，
落入尸山血海中洇湿。怪不得整个城池都没有声音，原来一城的人都已经被屠尽。
我转头看叶轻轻，她行在血泊之中面色却十分习以为常，近乎冷漠，察觉到我的目光，
才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师姐？”我摇摇头。她吩咐道:“散开一点看看，
城中是否还有幸存的百姓。”我下意识地就要往前走去，慕川送的剑穗被风吹动，
叩出声响来，我突然顿住。经过实战演练出来的机敏让我迅速移开，
原来的位置上都已经腐蚀上一片黏液，巨大的兽足从天而降。原本惨然的月亮，
分明是一只巨兽的眼睛。周围的景象像是波纹一样化出原型。是上古魔兽—八耳魔虎。
再看周围，已经有绵延的业火，将此处紧紧包围了起来。紫云剑出鞘，玉佛塔变转金光，
反应过来的弟子都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事。但是巨兽直冲我而来。紫云剑转出银光，
和凶兽的巨足以力相搏，颇有四两拨千斤之感。旁边的弟子崩溃的叫喊，
原来是叶轻轻已经不知所踪。我闻闻了刚才她拍过的地方，果然一股异香。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轻轻想让我死。一城枉死的怨气都被巨兽收为己用。
他是残忍至极的魔族，怨气助力之下接连夺去剩下八人的性命。我抬起眼，凶兽目如悬月，
隐有赤红。就在这一瞬间。我体内的澎湃灵气突然停歇住，凶兽的长尾将我扫落出去，
将周围都夷为平地。我听见体内骨骼的碎裂声，十分牙酸。仰头见苍天如盖，这种感觉，
再不能过于熟悉了。前世今生加起来两次我被叶轻轻扫落时都有这种感觉。
原来叶轻轻能赢我，是因为血脉压制。后来昆仑虚大比我能不受影响，
是因为我继承了霄明那滴神血。我呼吸急促起来，无数叶轻轻的面孔在我面前浮现。
我神思恍惚，心魔在此间几近滋生。世上最可笑的不过是，我为着比试台被挑落耿耿于怀，
努力两世，到头来发现，原来我从未、从未输给过叶轻轻。这么多年的执念，
不过是一场骗局。前世诸事，本不该是那样结局的。八耳大兽顿下来，
如有灵智一般欣赏了我万念俱灰的神情，它接着发动攻击，汇聚魔力于左眼之上，
向我的方向贯穿而来。我呕出一口心头血来，轻轻松开紫云剑。它落在地上，
安静等待我的结局。我我以为这魔力会贯穿我的胸膛，却听见凶兽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我抬起眼，熟悉的剑意困扰着我。我几乎以为慕川回来了，却遍地不得他的踪迹。
他赠给我的那枚剑穗的珠玉碎裂开来，其中原来还蕴藏了这样一段剑意。我低下头，
大滴泪珠滚落在地。7我重伤在身，一路回了苍梧州，却没有过多时间养病。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魔族趁机攻打苍梧州。幸而这次早有准备，死伤不多。
但是有两位族老还是牺牲了。文吟秋推开我的房门。“早些时日我便派人探查过，
叶轻轻的身世并无异样。说来也是苍梧州的镇子，她和她娘从小相依为命，
直到你师父把她带走。”“不过从你带来的消息看，我敢断定她身上有上任族长的神骨。
少主有少主的试炼境，即继承神血。族长即位之时也自然有传承，
便是一代接一代传下来的神骨。只是吟水剿魔陨落得突然，不知踪迹，这传承也就断了。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平静地吩咐道：“帮我请出二位族老，
并带上族中精锐若干。”文吟秋抬起眉，倒吸一口冷气，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轻笑了一声道:“去拿回神骨。”这段时间诛魔会屡战屡败，折损了不少精锐。
那些魔族总是像提前知晓般，精准避开我们的伏击，然后反杀。所以我到诛魔会时，
气氛有些凝重。叶轻轻素日里便爱笑，如今在一片惨淡之中，嘴角也衔着一丝笑意。
我看见不少眼熟的人，连掌门师父都在此。掌门抬起眼，原本预备开场的话到嘴边一张口，
却改成了:“朝歌，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朝歌此次前来，要做一件事情。
怡巧修仙界执掌的诸位都在，还请为苍梧洲做个见证。”他们不明所以，我却抱起眼，
看向叶轻轻。她面色苍白，如有预感地往后退一步。我笑道:“上任文鳐族族长剿魔而身殒，
其所携带的神骨不知踪影，如今可算是寻到了去处。”我看着叶轻轻，“师妹，
你知道神骨在哪里吗?”她这下浑身都在颤抖，在场的人都看得出异样。她跌落在地，
带着狠意抬头道:“这是我年少所得机遇，凭什么在你们口中就是大错特错！
”师父开口:“既然是前任族长给的，我看也不必再要回去。
”族老开口训斥:“当初你在比试台打败你师姐扬名。人人以为你是第二个慕川，
天生悟剑非凡，谁知道其中不过因为血脉压制的缘故。你担着这样的虚名，也不心虚吗？
”叶轻轻低下头，抿着唇道:“抱歉，师姐。这绝非我本意。
”到了这个关头她还做出一副无辜模样来。想到被她害死的无辜性命，我气极，
赫然给了她一巴掌。“这些日子，诛魔会屡战屡败。我们之中出了奸细，职位还不低。
”我回头猛然朝叶轻轻挥出一剑。师父拦在她身前，怨斥道：“她一个小姑娘，能生什么事。
文朝歌，你别太过分了。”那剑原本就不是冲着伤人去的，隔着师父对准叶轻轻的眉心，
像是划破了某种强大的封印。被封住的魔气瞬间蔓延开来。师父吃痛地低下头，
有一柄短匕插过了他的胸膛，那还是他当着我们诸弟子送给叶轻轻的。
满场都因此变故而惊愕，有人大喊道“制住她！”叶轻轻被按在地上，她不再反抗，
或许知晓自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她的脸上都是冷霜阴戾，再不复之前的天真烂漫。
她大喊:“师姐，你能救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救我?”我冷漠的看着她。
我只恨没有早点发现，没有在刚重生就杀了她。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因她丧命。
修仙界商议后决定处死叶轻轻，还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那种。
我到诛魔会牢狱去取回神骨，叶轻轻正仰着头，身上被九根销魂钉钉的死死的。我开始动手，
叶轻轻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从脸庞滑落，也没发出一声哀嚎。我要离开时，
她才虚弱的开口。“我和我娘。我尚且还是个无知幼童的时候，我们就住在东海边镇中，
以打渔为生。有一天我娘带回来一个女人，她和神龛的神像长的一模一样。
我娘说这就是龙神娘娘。那阵子魔患作索，我心里害怕劝说她，我娘却执意留下她。
叶轻轻嘲弄地讽刺道:“尊贵的龙神娘娘，带来的哪是风调雨顺，而是后脚就到的魔军。
整个镇子都被屠尽，好在村子里的人平时总是欺负我们，死了也活该！
”“你们族长被魔族诛杀前，给我留下句话‘藏好神骨，找到文吟秋。
’那时我只是一个孩子，我有什么办法！只好将神骨据为己有。也多亏如此，
主上才能看见我，把我和我娘都带回魔族。”“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你们欠我的。
”我冷笑道：“你在强词夺理，这样的言论你自己信服吗？”叶轻轻认真地打量我，
竟然有几分嫉恨:“师姐，我不像你有得选。从一开始，我便没有回头路了。”既然如此，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然而横生波折，诛魔会中早有魔族卧底。他们齐齐动身，
拼尽全力将叶轻轻送了出去。魔族想必十分重视叶轻轻，
不惜拔出所有安插的暗桩来保全她一人。我从牢狱出来时，正巧碰到慕川。
因为叶轻轻的事他受了牵连，在诛魔会的地位大不如前。长风吹拂，我抬起眼睛看他，
道:“抱歉，叶轻轻的事，我不得不做。”慕川蹲下来，
他头一次这样直接地、坦白地看着我的眼睛。慕川擅长隐藏情绪，
这回却让我看见他黑沉眼底卷起的情绪，他道：“朝歌，我不喜欢叶轻轻的。”这一瞬间，
连风都停滞住，我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慕川像是遇到了什么困扰的事情，
眼中都是迷茫，他道，“我也不知道，我总是忘记。”忘记过很多事，忘记过教叶轻轻练剑，
忘记过给她锦囊，忘记有段时间叶轻轻频繁的出入他的房间吗？但慕川眼下只是垂下眼，
非常不相干地问道:“除了天下邪魔尽、天下太平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长久地注视着他，摇摇头道：“我别无所求。”8这几日修仙界久违地松弛下来，
大约是诛魔会宣布了重封结界的事情。当初把魔族封存在十万大山底下，
结界的节点分别落在不同的地方，万剑宗便也有这样一个结界节点。
如今各个宗门的镇山老祖都已经出来，预备明日一同揭掉旧结界。加固结界的时间极为漫长。
从白昼转为黑夜，又从黑夜转为白日，如此反复三日。眼见这些老祖满头是汗，
凝重的神情略略松懈开加固结界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然而霎时间风云突转，
加强结界的老祖们被反噬的力量逼得倒退出去，纷纷吐出一口血来。
昆仑虚掌门从地上爬起来，近乎苦笑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时有千里传书，
拿着一线讯息的弟子匆匆赶到这里，道:“魔川那边哭嚎了三日，如今已经没有了声音。
”新的诛魔会会长颔首，眉眼之间露出上位人的冷漠来，轻描淡写道:“无妨，
慕川守在那里。”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问道：“守在哪里？
”他耐心地回答道:“身为诛魔会弟子，自然要以天下大义为先。我们诸人加固结界，
魔川必定异动。修仙界中唯有慕川剑心足够稳定，不受魔气侵扰之患。他叹了口气，
像是感慨:“慕川一直是修仙界最好的一把剑。”我握着剑柄的手几度张开，却又合拢。
我毅然转身飞向魔川。无人知晓魔川，有少年提剑孤身镇守。一个人扛住天下，
死了也没人收验尸体，是很可怜、很不该的行为。5我于云雾之中穿行，
低头可见一处黑沉如稠夜，都是魔气聚拢的阴云，遮得严严实实的，并不能知晓其中状况。
那里应该就是十万大山了。诛魔会的人远远地围着十万大山呈现狩猎的圆弧，
凡是妖魔出逃必定受到伏击。而我见到的弟子都是全须全尾的，并无打斗的痕迹。
正巧遇到万剑宗的师妹，和我道:“我守在这里三天，起先魔气滔天，妖鬼尖叫。
我们做好了作战的准备，但是到现在一只都没有逃窜出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十万大山方圆百里之内寸草不生。她神色悲悯，一双凤眼看着我:“师姐，我猜你想要进去。
我能感受到，里头生灵没多少，理当没什么危险。只是要小心魔气。
”邪气从魔川的方向隐隐透过来，我拿出一盏小灯。灯照亮地上的痕迹，
有脚印留在了这焦黑坚硬的泥土上，深刻得像是负重山而行。我自己都有些神思恍惚，
不知不觉间就离魔川不过几里地。里面很安静，我甚至听不到妖魔的哭嚎声。
漫天的剑意狂暴地穿梭，蔚蔚如海，所谓天谴所降雷霆，想必也不过是如此模样。
我试着走近，这些狂暴的剑意却出人意料地都避开。此间万物沦丧，如山般的妖物死尸之中，
有一个背影跪倒在地上，长发披散一地。空山剑就插在他身边，不知劈砍过多少次，
冷铁早已卷刃。他像是上刀山、下油锅里出来的厉鬼。我在他面前蹲下，
他的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很难想象这三天三夜，他经历了一些什么。“慕川，你还活着吗？
”他的眼角轻微地颤着，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没有，从那里生出了魔纹。
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很快地蔓延。可我从未想过，他会入魔。我几次张口，
却只能喊出他的名字。慕川的脸都被黑纹遮住了，和定安镇的幻境中那个总是脸脏兮的小孩，
竟然叠成了一致。我抬起手，指尖颤抖地凭空描过他的眉峰、鼻骨、唇，竟然相似。
原来如此，慕川原本就是半魔。我在储物戒中翻出那枚暖玉，角落的“稚奴平平安安”仍在。
我轻轻的把它挂在慕川的身上。果然，那魔纹果真在消退，像是两股势力在脸上博弈。
此地不宜久留，虽然浩大魔川已经被削得只剩一线，
然而我已经看见星星点点的猩红色在黑底里亮起来了，像是在窥探外面的动静。
我便忍着痛背着慕川一步步出魔川。他可真沉啊，长发吹落下来，鼻梁撞得我脸颊疼。
我轻声道:“慕川，你可不能入魔。我师父说你是千年一遇的修剑奇才，
你的归处是成仙成神，可不是落在下面当魔啊。”我哽咽:“慕川，你说说话吧，我害怕。
”地表干裂，我几乎感觉有火在脚心燃烧，一寸寸卷出烧焦的模样。力竭之下，跌落在地，
带着我和慕川在炙烤的地表上翻滚一遭，回头时见去路苍茫，几近绝望。慕川唇色干燥，
突然吃语，我听不清只好俯下身去听，原是四个字，像是反复告诚自己，“不能入魔。
”黑暗中奔来一群妖魔将我和慕川齐齐围住。为首之人竟然是叶轻轻。
她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轻轻道：“带走。
”关押我的牢狱里都是魔族从各地拉来的战俘。负责看管我们的是一只九头蛇怪，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挑挑拣拣出一个人来吃掉。这次指到的是我旁边的一个少女，她嚎啕大哭，
毫无尊严的尖叫:“救救我，救救我。 ”九头蛇怪不耐烦的走近，
如同拖拉猪羊般扯着她往外走。我心中犹豫，还是拦了上去。这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九头蛇怪扔下少女，嬉闹着迎上前去。“这不是去修仙界执行任务的叶轻轻吗？
什么也没做成，现在回来等着我们吃你呀？”叶轻轻如同在仙界杀魔般干脆利落，
一把斩下九头蛇怪八个头，剩下一个头的九头蛇怪便颤颤巍巍的跪下了。
叶轻轻的声音有些沙哑，指着我说:“这个人，我要了。”我便应讯前往，
在她的身畔低眉站着。叶轻轻不发一声地往前走，
她在魔界之中的神情与从前在修仙界有很大不同。褪去了烂漫笑容之后，
她冰冷麻木得实在不像是人。我跟着她到了她的居所，十分破落，好在算得上整洁。
叶轻轻没多和我说话，点亮了明烛，背对着我解开了衣襟。她露出了一个肩头，
上面伤口狰狞，已经腐肉生疮，她刚拿出师父给她的那柄小刀，准备把烂肉都刺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