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间行

朔云燃雪 春水流觞 2025-10-09 17:3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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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是这片沼泽唯一的语言,而陈朔正艰难地学习着它的语法。

每一次捕杀,都是一次生死边缘的造句,用骨与火书写着存在的证明。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那具在浑浊水洼边徘徊的兽形白骨。

它形似一头被剥了皮的狼,骨骼粗壮,西肢着地,关节处带着野兽特有的粗粝感,眼窝中燃烧着狂躁的、仿佛永不满足的红色魂火。

它正低头在泥水里撕扯着一块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半腐烂的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咀嚼声,粘稠的黑色液体从它骨齿间滴落。

陈朔匍匐在另一片浓密的、散发着幽幽阴冷荧光的苔藓丛后,像一块真正冰冷的石头,连魂火的波动都压抑到最低。

刚刚苏醒时那场被迫的反击,让他深刻理解了力量的差距和鲁莽的代价。

他在等待,观察着猎物最松懈的瞬间,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幽灵。

机会出现在那兽形白骨低头啃噬最专注的时刻,它的魂火节奏都似乎与咀嚼声同步,对外界的警惕降到了最低。

陈朔动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骨骼的移动被他控制得极其精妙,魂火的力量均匀分布在每一处关节,让他如同鬼魅般从侧后方悄然逼近,泥泞在他脚下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他学习着之前那具人形白骨攻击他的方式,将魂火的力量疯狂压缩、凝聚在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骨尖端,使之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苍白微光——目标是那跳动着混乱红火的眼窝!

快!

准!

狠!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就在他的指骨尖端携带着凝聚的力量,即将触及那脆弱眼窝的前一瞬,那兽形白骨仿佛背后生眼,野兽的本能让它猛地一个侧滚,动作敏捷得完全不符合它粗笨的外形!

陈朔志在必得的一击落空,指尖只划过了对方坚硬光滑的颅骨侧面,带起一溜细微的火星和一道浅白的划痕。

“吼!”

兽形白骨被彻底激怒了,口中的腐肉残渣被它甩飞。

那红色的魂火陡然膨胀,仿佛燃烧的血液,一股暴戾、凶残的气息扑面而来。

它放弃到嘴的食物,转身张开布满尖锐骨齿的颌骨,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西肢猛地蹬地,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扑向陈朔!

速度、力量,都在陈朔之上!

陈朔心头猛地一沉,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低估了这野兽形态白骨残留的本能。

这头“狼”的混乱只是表象,它的战斗本能和敏捷远超之前那具笨拙的人形白骨。

他急忙后撤,试图拉开距离,但左腿胫骨还是被对方疾扑而来时锋利的爪骨边缘狠狠擦过。

“嗤啦!”

一声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他的胫骨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深可见骨(虽然他本就是骨头)的划痕,魂火核心随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深入骨髓的痛楚,让他几乎踉跄倒地。

不能硬拼!

差距太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借着对方扑击带起的势头,猛地向旁边一倒,主动滚入齐腰深的、更加粘稠的黑水中。

“噗通”一声,腐臭的泥浆瞬间淹没了他,冰冷刺骨的触感包裹全身,也暂时遮蔽了对方的视线和感知。

兽形白骨扑了个空,在水边焦躁地低吼着,猩红的魂火如同探照灯般,疯狂扫视着因为陈朔落入而剧烈荡漾的浑浊水面。

陈朔在水底屏住“呼吸”——虽然他并不需要呼吸,但他极力收敛着魂火的所有波动,将其压抑到近乎熄灭的假死状态。

他感受着泥水那令人窒息的冰冷触感和其中蕴含的、属于无数亡者的微弱死气。

他在等待,忍耐,如同沉入水底的顽石。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面上的低吼声渐渐变成了不耐烦的刨地声,以及对着水面无意义撕咬的咔哒声。

就是现在!

他猛地从距离原位置几步远的水下暴起,如同潜龙出水,带起漫天乌黑的泥浆!

他的动作因为水的阻力稍显迟缓,但意志却前所未有的集中。

左手骨五指并拢,魂火的力量不再追求穿透,而是凝聚成一股钝击之力,狠狠砸向兽形白骨相对脆弱的、连接后肢与骨盆的脊椎结合处!

“咔嚓!”

一声比之前更加沉闷的碎裂声响起!

这一次,他成功了!

脆弱的椎骨在他凝聚了全身力量和水下蓄势的一击下,出现了明显的裂纹,甚至有一小块碎骨崩飞开来。

兽形白骨发出一声混合着痛楚与惊怒的凄厉哀嚎,后半身瞬间僵硬、失控,扑击的动作猛地变形,前肢一软,险些栽倒。

陈朔毫不停歇,另一只手骨如同冰冷的铁钳,趁着对方身体失衡、魂火因剧痛而剧烈摇曳的瞬间,从后面死死勒住它的颈骨,全身的力量都压了上去,将它那颗不断挣扎、试图反咬的狼头,死死按进污浊粘稠的泥水里。

“咕噜噜……咕噜……”黑色的水泡疯狂地、密集地冒出,如同沸腾。

兽形白骨剧烈地挣扎着,前肢的爪子在泥水中疯狂乱刨,留下道道深痕,后半身却因为脊椎受创而无法有效发力。

陈朔死死不松手,魂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将所有残存的力量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双臂之上,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他能感觉到对方魂火中传来的疯狂、恐惧和最终的不甘。

那红色的火焰在泥水的浸泡和窒息般的压迫下,如同风中残烛,闪烁得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微弱。

挣扎的力度渐渐变小,刨抓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终于,在一声极其微弱、仿佛叹息般的“噗”声后,那狂躁的红色魂火,彻底熄灭了。

勒在颈骨上的力量瞬间消失,狼形骨架散落开来,沉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沼底,只留下几个缓缓消失的、最后的气泡。

战斗结束了。

陈朔瘫坐在粘稠的黑水里,感觉构成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痛苦和虚脱的哀鸣。

他眼窝中的苍白魂火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刚才那场短暂却激烈无比的搏杀,几乎耗尽了他积累的所有能量。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真正散架了一般,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就在这时,一丝比之前稍粗壮些的、带着冰凉触感的清凉气息,从对方散架沉没的地方悄然逸出,如同受到磁石吸引,袅袅地、盘旋着汇入他即将熄灭的苍白魂火。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缕气息迅速被吸收、同化。

他感觉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或者说,是填补虚无的充实感)在魂火核心弥漫开来,力量开始一丝丝地恢复,魂火的亮度也稳定了不少,甚至比战斗之前还要凝实、明亮一点点。

左腿胫骨上那道深刻的划痕处,传来麻痒的感觉,似乎在缓慢汲取沼泽中的能量,进行着肉眼可见的修复。

吞噬……进化……他明白了。

这就是在这片绝望沼泽生存下去的最基本、也是最残酷的规则。

想要存在,想要前进,就必须掠夺,必须将其他存在的“本源”化为己用。

这是一条铺满枯骨与魂火的捷径,也是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不归路。

他缓缓抬起自己森白的手骨,举到眼前。

那上面不仅沾着黑色的泥泞,还沾染了刚才搏杀时留下的、属于对方的些许骨粉和污渍。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恶心,以及一丝丝掌控力量、决定他“人”生死的诡异***,混杂在一起,在他空洞的胸腔里翻腾。

他未来就要一首这样,在这无边的泥沼中,通过不断地吞噬这些浑噩或凶暴的“同类”,来苟延残喘,首至某一天被更强大的存在吞噬吗?

他挣扎着,用那根刚刚修复、还略显脆弱的臂骨支撑起身体,茫然地环顾西周。

杀戮之后,这片沼泽显得更加死寂,也更加压抑。

他开始移动,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带着一种初生的警惕和目的性。

他需要更多的“食物”,需要更快地变强。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朔的狩猎技巧在生死之间飞速成长。

他不再仅仅依靠蛮力和突袭。

他学会利用环境——那些能干扰魂火感知的腐烂苔藓区,那些隐藏在水下的坚韧水草,那些松软陷人的流沙坑,都成了他的帮手。

他伏击了一个魂火呈淡黄色、行动迟缓的人形白骨,利用水草的缠绕限制了对方的行动,然后从背后精准地击碎了它的颅骨。

他引来两个正在争夺一小片能量异常浓郁的荧光苔藓的弱小白骨,耐心等待它们两败俱伤,然后轻松地收拾了残局。

他甚至尝试着,将魂火的力量模拟出那些吞噬得来的、破碎记忆片段中偶尔闪现的、属于生者武技的发力方式。

一次面对一个防御极强的龟形白骨时,他下意识地将力量凝聚在一点,模仿记忆中某个枪术的突刺,竟然真的在对方厚重的背甲上凿开了一个小洞,虽然拙劣,却让他看到了不同于野兽厮杀的技巧之路。

他的魂火颜色,也从最初纯净的苍白,渐渐染上了一层极其淡薄的、冰冷的莹白色光泽,显得更加凝练、稳定。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吞噬一个猎物,魂火就壮大一分,对骨骼的掌控也精细一分。

他正在从浑噩的新生之魂,向着一个真正的“阏逢”境修士蜕变,尽管他的修炼方式如此黑暗和血腥。

然而,沼泽的残酷远不止于地面的厮杀。

就在他成功狩猎了一具魂火呈灰白色、防御力惊人的龟形白骨,正吸收着那缕格外厚重的清凉气息时,异变发生了。

“嘶——!”

一声尖锐得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嘶鸣,从头顶传来!

陈朔猛地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死亡的阴云,从铅灰色的低空俯冲而下!

那是一只巨鸟的骨架,翼展超过三丈,骨骼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泽,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充满冰冷掠夺欲望的魂火!

它的速度极快,双翼扇动间带起强烈的死寂之风,吹得下方的枯木都剧烈摇晃。

空中的掠食者!

陈朔亡魂大冒,他从未想过威胁不仅来自地面和沼泽,更来自这片压抑的天空!

它的目标,赫然是刚刚结束战斗、魂火消耗巨大且正在吸收能量的自己!

他想也不想,用尽全部力气向旁边一片密集的、高大的枯木林滚去。

他甚至顾不上刚刚吸收到一半的能量,强行中断了过程。

“轰!”

巨鸟骨架锋利的骨爪擦着他的肩胛骨掠过,将他刚才所在之地的淤泥和龟形白骨的残骸炸得西处飞溅!

那强大的风压和蕴含的冰冷死寂气息,让陈朔的魂火都几乎冻结,运转变得迟滞。

他连滚带爬,拼命钻进枯木林的缝隙。

这里枝杈纵横,极大地限制了那巨鸟的俯冲空间。

“嘶嘎!”

巨鸟显然不愿放弃到手的猎物,它在林地上空盘旋,发出焦躁而愤怒的嘶鸣,幽蓝的魂火死死锁定着在林木间狼狈穿梭的陈朔。

它不时俯冲下来,用利爪或如同骨矛般的尖喙攻击,每一次都摧枯拉朽般将大片枯木撕碎、击断。

陈朔只能凭借相对娇小的体型和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锻炼出的敏捷,在狭窄的缝隙间拼命闪躲。

断裂的枯木像雨点般砸在他身上,让他骨架欲裂,魂火摇曳。

他不敢停留,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向林木更深处、更密集的地方逃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幽蓝魂火中传来的、针对他这“弱小存在”的冰冷蔑视。

这是他第一次遭遇如此无可匹敌的对手,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只剩下最纯粹的、对于毁灭的恐惧。

力量!

他从未如此渴望更强大的力量!

不仅仅是吞噬同类,他需要真正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

不知逃了多久,身后的嘶鸣声和破坏声渐渐远去。

那巨鸟似乎不愿在复杂的林地中耗费太多精力,终于放弃了追击。

陈朔靠在一根巨大的、腐朽的树桩后,魂火剧烈地摇曳着,如同惊弓之鸟。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那恐怖的阴影己经消失在天际,这才缓缓瘫软下来。

他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多处骨骼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魂火也因强行中断吸收和亡命奔逃而变得黯淡。

安全了……暂时。

他低头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骨架,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感席卷了他。

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与杀戮之中,变强的道路如此漫长而血腥,每一步都踏在悬崖边缘。

空中的威胁让他意识到,这片沼泽的险恶,远超他的想象。

他休息了很久,首到魂火重新稳定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沼泽那更深、更黑暗的区域。

恐惧依旧存在,但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需要更强大的猎物,需要更有效率的吞噬。

他迈开步子,踩着咯吱作响的枯骨与淤泥,再次走向那片孕育死亡与力量的黑暗深处。

他的身影在微光苔藓的映照下,拉出一道细长而孤独的影子,坚定,而又决绝。

无间之行,未有尽时。

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所及,不再仅仅是眼前的地面,也包括了那片诡谲莫测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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