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二郎是出了名的纨绔，今日吃喝嫖赌，明日打架斗殴，皇城下的狗见了他都得绕道。
可在遇到我后，这京城第一祸害竟洗心革面，为爱做人，但，也仅仅只做了两年的人。
当他为了一孤女当众嘲讽我：“阿棠，你当真以为你是顾府少夫人啊！”我顿时伤心不已，
转身找到他哥：“世子爷，这单活儿算我搞砸了，尾款不必付了！
”01天知道我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都在滴血。那可是整整三千两白银啊！
醉春楼花魁梨若姐姐的初夜也没拍出这个价！本来只要再过一年，按照约定我就能拿到尾款。
可做我们这一行得讲究信用，不该赚的钱不能赚。没错，我是顾府花了万两银钱，
从醉春楼里买回来。专门伺候顾承衍的。顾家的管事嬷嬷将我引到顾煜面前，
垂首恭敬：“世子爷，这是楼里最出挑的。”顾煜搁下茶盏，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
眉梢微挑，却不明白这“出挑”从何说起，
林嬷嬷赶紧解释道：“那老鸨当宝贝似的藏着养了十六年，琴棋书画都教过，
愣是没舍得让她挂牌接客。”她压低声音，“您细看这通身的气韵，瞧着清纯怯弱，
偏生骨子里透着媚态。”“客人爱什么样的，她就能是什么样。”长时间安静后，
顾煜淡淡开口：“嗯，就她了。”出来后我忍不住问嬷嬷：“奴婢是服侍世子爷？
”“是二少爷，承衍少爷。”林嬷嬷嘱咐道：“你既然识文断字，
要把二少爷从锦绣堆里拉出来，劝他好生读书考取功名，切不可在外面沾花惹草。
”“等三年后，将军府雪舟小姐过了孝期嫁进来，你便可拿上的身契和万两赏银，自寻去处。
”哦，顾承衍啊！那可是京城活阎王，头号混世大魔王！他干过的荒唐事，
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是和各府公子打架斗殴，就是在宴会上调戏未出阁小姐，
惹得她们互相扯头花。甚至佛门清净地都能搅个天翻地覆，
摸着静慧师太的光头夸她“圆润锃亮”，气得师太当场晕厥。
御史台的弹劾奏章像雪花般飞进宫中，可太后娘娘最是疼爱这个娘家侄儿：“衍儿就是年少，
爱闹着玩，他们何必小题大做？”这下，连皇上都没招了。于是，顾二爷的威风，
就更胜从前了。02当晚，我就在顾府住下了，说是林嬷嬷远房亲戚，
双亲过世来投靠嬷嬷的。当我第三次在花园里和顾承衍偶遇，他将我拦下，
一双桃花眼垂眸打量着我：“瞧着面生得很，
”他声音带着惯有的懒洋洋的调子：“哪个院子的？”我像是被惊扰的小兽，手一软，
怀里花盆应声碎裂。看着地下的碎片，我攥住他的衣袖，声音又轻又软：“你…你不能走。
”“这...花盆...是你打碎的，你得赔。”顾承衍明显顿了一下，
似乎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等话。他垂眸，低低沉沉的笑出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我…我不管你是谁？”我怯生生地抬起眼，水光潋滟，
透着一丝倔强：“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就得…就得负责。”醉春楼的姐姐们都说，
我这双眼生的极好，最能勾人魂魄。果然，顾承衍脸上的玩世不恭微微收敛，眸色渐深，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直到管家匆匆赶来，
看着地下的碎片顿时面色铁青：“月棠，这可是要送进宫的，你、你竟敢打碎了。
”说完伸手想打我。顾承衍拦住那只手，眉头紧蹙：“滚！
”另一位嬷嬷出来打圆场：“二少爷息怒，这月棠姑娘并非府里女婢，
只是暂时在世子爷书房那当值。”顾承衍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和大哥说一声，
以后她就是我院子里人。”管家和嬷嬷皆是一愣，喏喏应下。等众人散了，他俯身凑近，
反手握住了我拽着他衣袖的那只颤抖的手腕。“月下西棠，好名字，你可愿意跟着本少爷。
”我垂下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脸颊染上恰到好处的红晕：“…愿意的。
”我的回答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一个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孤女，
能得府中少爷青睐，已是天大的恩赐。一切顺利又顺理成章。在所有人眼里，
我生得漂亮却柔弱无依，身世低微。在这深不见底的国公府里，所能依仗的，
不过是顾承衍那一点宠爱。所以我“爱”他！爱得“全心全意”，爱到时时刻刻担心他。
我不愿见他在外与人打架惹事，每听闻他又与人动手，便心慌得不行，生怕他伤着一丝一毫。
我也不愿见他去招惹那些世家小姐，因为我“爱”他，卑微地害怕他会爱上别人。
可我身份低微，又无名无分，只能在他又要出门惹事时，只能默默流着泪，怯懦地哀求他。
好在顾承衍还算喜欢我，只要我眼圈一红，他就妥协了。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再四处惹是生非。甚至太学的课业，也能勉强按时完成，连夫子都不敢相信，
顾承衍“为爱从良”了。太学那位夫子是江南人，最爱吃桂花糖藕和红豆窨糕。
我找了从江南来的厨娘，学了大半个月。顾承衍看着食盒的点心，
皱着不悦：“你何必亲自做这些吃食去讨好那老头？”我用绣帕轻轻掩了掩手，
声音柔软：“若是…若是你课业答得不好，夫子吃了甜的，心情好些，
兴许戒尺落下来也能轻一点…”指尖不经意地流露被糖浆烫出的红痕。他抓过我的手腕，
眉头蹙得更紧：“哼，小爷我想学便学，不想学谁管得着？用得着你做这些去讨好他？
”随即扭过头去，硬邦邦地甩下一句：“下次不准再做了。
”我成了顾承衍捧在手里的金丝雀，百般宠爱。
清疏苑的下人见了我都恭恭敬敬喊一声：“月棠姑娘”。在他们看来，等顾承衍成亲后，
我这个被娇藏起来的玩物，高低也能混个姨娘的名分。
其实我不清楚顾承衍是否真的喜欢上我了？他待我极好，锦衣玉食，
甚至会因我的眼泪而收敛几分乖张脾性。可这份好，究竟有几分真心，还是不过一时新鲜？
但我知道，顾煜，是绝不会允许一个出身醉春楼的女子进入国公府，哪怕我一直娇养在后院，
并未挂牌接客。国公府的门第，清贵无比，哪怕是少爷们的妾室，
都需是身家清白的官家女子。而我，显然是不够格的。03顾承衍刚离府去太学，
我转身就去了顾煜的书房。将顾承衍的课业递上去，声音不自觉地变得娇柔：“世子爷，
这是二少爷近日做的文章与注疏，连夫子都赞叹呢！”顾煜眼皮都没抬，继续批着他的公文，
冷飕飕地抛来一句：“好好说话。”我浑身一僵，完了完了，在顾承衍面前扮柔弱装久了，
这夹子音都快成本能了！我赶紧清了清嗓子，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夫子也称赞二少爷近来进益良多，
文章写得人模狗样……啊不是，是逻辑清晰、见解深刻。”顾煜的目光终于从书卷上抬起，
掠过那几页字迹工整的文章，又在我的脸上停留一瞬。他面容依旧冷峻，看不出喜怒，
只逸出一声低沉的：“嗯。”但我能感觉到他是满意的，毕竟管事递来的赏封，
比上月又厚了几分。趁着顾承衍还未回府，我向林嬷嬷告假，揣着今日得来的赏银，
悄悄回了趟醉春楼。我幼时被扔在醉春楼门口，姐姐们把我捡了回去，
用皮肉生意挣的钱将我养大。两年前，朝廷一纸禁令下来，说什么“官员不得狎妓”，
醉春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大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恰巧林嬷嬷来醉春楼招人，
说国公府的少爷身边缺个贴心的。她们一合计，把我里里外外捯饬得跟朵小白花似的，
送到了林嬷嬷面前。后来我还是从顾承衍嘴里知道，
让大家喝西北风的破规矩居然是世子爷顾煜提议的！说来说去，都是这兄弟俩造的孽！
临行前，梨若姐姐叮嘱着我：“你要记得你只是去当差的，做我们这一行最忌讳对客人动心。
”“也千万别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高门大院，不是我们能得罪起的。”我当然知道，
我又不傻。男人的承诺都不可信，就像春花姐姐的恩客说要为她赎身，
可最后却卷走了她半生积蓄。04还有一年，等顾承衍和林雪舟成婚，我也就算完成任务，
可偏偏出了意外。当我再一次泫然欲泣，恳求顾承衍不要打架时，
他却毫不在意亲了亲我的脸：“放心，小爷我不会输的。”你当然不会输，
你只会惹祸!!!我拉着他的袖子不放，红着眼眶看着他：“二少爷，
别....”太学门口那群看热闹的纨绔子弟哄笑声越来越大：“顾二，
你竟被个小丫鬟管得服服帖帖，丢不丢人？”他脸色有些难看：“阿棠，别闹了。
”这是顾承衍第一次拒绝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我顺着他目光看去，
在一众纨绔少爷中间，竟站着一位白衣女子。身姿清逸，风吹纱动，露出一张清冷出尘的脸，
眉如新月，气质卓然。正心绪慌乱，身侧传来一道平静声音：“那女子叫姜沅，
其父原是翰林院学政，因卷入科举舞弊案获罪。”“而主审此案的，
正是被打之人沈酌的兄长，大理寺少卿沈序。”我一转头，
险些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林雪舟。林大小姐，眼下要动手的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狐狸精。你这么冷静地向我解释前因后果干什么？果然，
这些世家的公子小姐，没一个正常的。我深呼一口气，大脑飞快思考，
这姑娘不会又是顾煜特意安排来“伺候”顾承衍的吧？不可能！这么严谨的事，
不会发生在顾煜身上。更何况....这姑娘张扬明媚，一身气节。不像我，
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茶里茶气。我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叹了口气，有些伤感。
双眸红了眼眶，虽然这纯属在顾承衍面前哭多了，形成条件反射。但我却是真难过了。
这个月的赏银拿不到了。林雪舟瞥了我一眼，语气清冷：“你待他，倒有几分真心。
”“可惜，真心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是啊！大小姐，您说得对！
我也觉得这世上只有银子才是最实在的。诶，你别走啊，要不……我改去伺候你吧？
眼瞧沈酌身上着见了血，若真闹出人命，顾煜第一个问责的就是我。我拔下头钗刺下去，
马匹嘶鸣一声受惊向外跑去，闹出的动静终于让顾承衍回头。
看见我“恰好”被受惊的马匹带倒，软软跌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捂着心口：“二、二少爷……”“阿棠！”顾承衍停手几步冲到我身边，蹲下身想扶我，
“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我借着他的力道，身子微微颤抖，
瞬间红了眼眶：“马……马惊了……我没事，就是……就是吓着了……”顾承衍眉头紧锁，
正要打横抱起我去寻大夫，
一个清冷的声音却像冰珠子似的砸过来：“顾公子当真是怜香惜玉。”是姜沅。
05顾承衍动作一僵，他被姜沅这话架在了那里，扶我的手松也不是，紧也不是。
姜沅却不给他台阶下：“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家父之事，自有朝廷法度。
”姜沅看了我一眼，语气淡然，
甚至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只是公子下次若要‘仗义执言’，
还是莫要让身边人如此担惊受怕的好。”“姜沅！”顾承衍脸上挂不住了，霍然起身，
“我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我并无意评头论足，只是陈述事实。
”姜沅微微挑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身边这位姑娘如此柔弱可怜，
好似离了你的庇护便活不下去？这世上并非所有女子，都只会用眼泪做武器，依附男子而活。
”“顾公子若觉得刺耳，不听便是。”姜沅语气依旧平淡，转身欲走。“站住！
”顾承衍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我了，几步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争执声渐远，
竟是将还倒在地上的我，忘得一干二净。方才还围观的纨绔们见主角都散了，
也悻悻然各自离去。有人离开前还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毕竟他们也没想到，
我被抛弃的一天来的这么早。转眼间，太学门口只剩下我，和被打半死不活的沈酌。
我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拍了拍裙上的尘土。看着顾承衍追着姜沅远去的身影，
我酸涩地扯了扯嘴角。毕竟出了这事，别说是赏银了，不对.....不会还要罚我月俸吧？
我被这个想法吓得一激灵，越想越有可能，我的表情逐渐崩溃。
沈酌虚弱地朝我喊了声：“月棠姑娘……你要伤心也先等等，再不送我去医馆，
我血真要流干了……”“月棠姑娘，你...听到没啊？”听到啦，听到啦，
两只耳朵都听到啦！！等收拾完太学门口的烂摊子，回到顾府时，天早已黑透。门房告诉我，
二少爷还没回府，世子爷特地交代：“若是月棠姑娘回府，请先去书房回话。”麻了麻了！
要我说，这兄弟俩一个混蛋一个铁蛋，属实卧龙凤雏。06我硬着头皮往顾煜的院子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书房比上次来时更冷。我缩着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