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接着最后一单外卖。
手机导航将我引到一条从未见过的巷子，巷子尽头，矗立着一栋老旧公寓楼——安宁公寓。
单元门自动打开，惨白的灯光下，墙壁贴满泛黄的纸条：
公寓守则第一条：晚上十点后请勿在走廊逗留
第二条：不要在晚上照镜子超过三分钟
第三条：如果听到婴儿哭声，请立即关灯装睡
…
我头皮发麻，只想送完快走。顾客电话无人接听，我只好敲响了408的房门。
门开了条缝，一只惨白的手递出一张纸条：
送货规则：请将外卖放在门口，闭上眼睛，默数三十秒。
离谱！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掏出手机对着纸条扫码，同时大声说道：
“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您需要当面验货。而且，您这规则……最终解释权归用户所有。”
嗡——
整个走廊的灯光疯狂闪烁，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某种东西卡壳般的悲鸣。
墙壁上，那些血色的规则文字，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般明灭不定。
那一刻，我眼前莫名浮现出一行虚幻的文字：
规则悖论（初级）：你成功通过制造逻辑冲突，动摇了‘安宁公寓送货规则’的稳定性。
408的房门，无声地滑开了。
我的“破障”生涯，就此开启。
门，在死寂中滑开。
预想中的恐怖景象并未出现。408房间内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馨。暖色的灯光，摆放整齐的家具，与门外那条诡异走廊格格不入。一个穿着居家服、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后，眼神复杂地看着陆凡。
他的手里，还拿着那张写着送货规则的纸条。
“你……你居然……”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你‘卡’掉了它的规则？”
陆凡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强作镇定，将外卖递过去：“您的外卖，红油抄手，趁热吃。”
男人没有接，而是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陆凡拉进了房间，随即迅速关上了门。
“砰！”
门关上的瞬间，陆凡仿佛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充满怨毒的叹息。
“你疯了？在规则领域里制造悖论！”男人压低声音，带着后怕，“要不是这公寓的规则刚成型不久，强度不高，你刚才就已经变成走廊墙上新的装饰规则了！”
陆凡心中一动，抓住了关键词：“规则领域？你懂这些？”
男人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沙发：“坐吧，外卖员先生。我叫陈默，是个……嗯，算是这里的‘长期住户’。”他苦笑一下，“如果你今晚没来，我可能快成为这里的‘永久住户’了。”
他打开外卖，食物的香气似乎驱散了一些房间内的阴冷。陈默一边吃，一边快速解释起来。
“这里是‘安宁公寓’规则领域，核心规则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纸条。一旦进入，就必须遵守，否则会被‘规则’吞噬。我因为一些原因，被困在这里快一周了，靠着点外卖和尽量遵守规则苟活。”
“点外卖是你唯一的希望？”陆凡皱眉。
“是试探。”陈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每次点外卖，都会在备注里写下一条新的、矛盾的‘送货规则’，试图找到这个领域逻辑的边界。但之前的几个外卖员，要么完全遵守，被规则同化，变成了浑浑噩噩的‘规则仆从’在走廊里游荡；要么试图暴力破坏，直接触犯禁止喧哗的规则，消失了。”
他看向陆凡，眼神灼热：“只有你，你用了一种它无法立刻判定违规，却又实际违背了规则的方式……你动摇了它！我看到了，走廊的规则文字在闪烁！”
陆凡回想起刚才眼前浮现的文字：“规则悖论……所以，我的能力，就是制造规则矛盾？”
“看来你是刚觉醒的‘破障人’。”陈默放下筷子，表情严肃，“听着，这是个机会。你动摇了它的根基，现在这个领域处于一个短暂的‘紊乱期’。我们必须趁现在，找到它的‘规则核心’并破坏它，否则等它稳定下来，我们谁都逃不掉！”
触发紧急任务：破碎的安宁
目标：在10分钟内定位并破坏‘安宁公寓’规则核心
提示：核心通常隐藏在规则最矛盾或最被强调之处
眼前再次浮现出虚幻的文字，陆凡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最矛盾或最被强调之处……”陆凡快速回忆着墙上的规则，“不要在晚上照镜子超过三分钟？照镜子本身很正常，但被严格限制时间，这很矛盾。而且它是第二条，位置显眼。”
“有道理！”陈默眼睛一亮，“这栋公寓的公共浴室就在每层楼的尽头，那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行动。陈默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他带着陆凡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果然，在紊乱期，那些游荡的模糊黑影变得淡薄了许多，对两人的经过反应迟钝。
来到公共浴室门口，阴冷的气息更重了。那面巨大的落地镜立在洗手池前，镜面蒙着一层水雾，却隐隐映出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镜子里，走廊上似乎挤满了扭曲的人影。
“规则是不要照镜子超过三分钟，”陆凡分析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盯着它看，就能触发什么？”
“我来试试。”陈默鼓起勇气，站到镜前。
就在他视线聚焦在镜面上的瞬间，镜中的影像变了！那些扭曲的人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陈默自己的影像，但那个“陈默”脸色青紫，眼神绝望，脖子上套着绳索，仿佛上吊而死的情景重现。
陈默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眼神开始变得空洞，竟然无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糟了！它是在诱导我违反禁止自杀的隐含规则！”陈默艰难地喊道。
陆凡猛地将他拉开。陈默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不行，直视它会直接被精神控制！”
陆凡看着那面诡异的镜子，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规则是‘不要照镜子超过三分钟’。”陆凡重复着，脑中灵光一闪，“它强调的是‘照’这个行为，以及‘三分钟’这个时间点。如果我们不‘照’，或者不让它‘记录’时间呢？”
他想起了自己觉醒的能力——“规则悖论”。
“帮我找个东西，蒙住这面镜子！”陆凡说道。
陈默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规则只说了不能照镜子，但没说不可以遮住镜子！这本身就是一个逻辑漏洞！
两人迅速在旁边的杂物间找到一块巨大的防尘布。合力将布盖在镜子上时，整个浴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镜子在布下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镜而出。
“不行！它反抗得很厉害！单纯的物理遮盖无法被判定为‘规则悖论’，压制力不够！”陈默喊道。
陆凡看着在布下剧烈凸起、几乎要撕裂的镜子，知道寻常方法不行了。他必须制造一个更根本的逻辑冲突。
他再次看向那行规则文字：规则二：不要在晚上照镜子超过三分钟。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他走上前，在陈默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扯下了防尘布！
镜子暴露出来，镜中的怨毒影像几乎要扑出。陆凡却毫不犹豫地，直接站到了镜子正前方，双眼直视镜面。
“你干什么？！”陈默惊呼。
陆凡没有理会，他集中全部精神，回忆着刚才对抗送货规则时的感觉，对着镜子，或者说，对着这整个空间的“规则”本身，朗声说道：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四条，经营者与消费者进行交易，应当遵循自愿、平等、公平、诚实信用的原则。”
“你单方面设定规则，未经过我方同意，违背自愿原则！”
“你限制我基本人身权利（照镜子），未提供任何等价交换，违背公平原则！”
“你未明确告知照镜子超过三分钟的具体风险和惩罚，违背诚实信用原则！”
“因此，我宣布，本条规则因格式条款无效！”
掷地有声！
整个浴室，不，是整个公寓空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哀鸣！墙壁上那些泛黄的规则纸条，上面的血色文字开始剧烈扭曲、变淡，如同被橡皮擦去！
规则悖论发动成功！基于本位面基础法律条文，成功对‘安宁公寓规则二’进行逻辑否定！规则结构正在崩坏！
眼前的镜子，从中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纹，“咔嚓”声不绝于耳。裂纹中并非玻璃断面，而是无尽的黑暗。镜中那怨毒的影像发出无声的咆哮，随即被黑暗吞噬。
镜子彻底碎裂，化作一地的晶莹粉末，然后消失不见。
随着镜子的消失，浴室和整个走廊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恢复了正常的、略带暖意的明亮。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冷气息，也随之消散。
紧急任务：破碎的安宁——完成！
规则领域‘安宁公寓’已解除。
获得规则碎片*1（安宁）
规则悖论经验值提升，等级：初级（15%）
一切都结束了。
陈默瘫坐在地上，看着恢复正常的四周，恍如隔世。“我……我自由了？”
陆凡也松了口气，感受着体内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力量。他看向手中，一枚指甲盖大小、如同玻璃碎片般的东西凭空出现，里面仿佛有微小的文字在流动。这就是规则碎片。
……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公寓楼外。清晨的曙光已经划破天际，照亮了这条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巷子。
“谢谢你，陆凡。”陈默真诚地说道，“没有你，我迟早会变成那里的一部分。”
“互相帮助而已。”陆凡摆摆手，打量着陈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陈默笑了笑，眼神却变得锐利，“我本来就是个黑客，因为调查一些不正常的网络传言才不小心陷进这里。现在看来，那些传言恐怕都是这种‘规则领域’的雏形。这个世界，正在变得陌生。”
他看向陆凡：“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破障人’。我想，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或许，我们可以信息共享？我通过网络，或许能提前定位一些刚刚成型、还不稳定的规则领域。”
陆凡心中一动，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助力。他点了点头，和陈默交换了联系方式。
就在陈默转身离开，融入晨曦的街道时，陆凡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刚刚走出的公寓楼外墙。
在那墙角不起眼的地方，一个用黑色颜料潦草涂鸦的印记，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抽象的山羊头图案，线条简单，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陆凡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陈默之前无意中提到的，他是因为调查一个名为“山羊之眠”的暗网论坛才被卷入这里的。
这个印记，和那个论坛有关？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标记？还是警告？
陆凡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那枚“规则碎片”。
安宁公寓的危机解除了，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更加庞大、更加诡异的规则牢笼，正在向整个世界缓缓展开。
而他和他的“规则悖论”能力，似乎正是这个牢笼，一个意想不到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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