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从小吊床下来,把衣服穿好,脚去了一下鞋,蹲下用手在脚跟处提了一下,把鞋穿上。
轻声轻步的出屋,下楼。
杨秀兰听到动静,起床去把西屋的张欢喊醒。
张乐在屋后泉水处洗了脸,去牛棚牵着大青,就要往村外走去。
“等一下!”
,在张乐过石桥走出村外时,后面传来大哥的声音。
“咦,大哥,你怎么也起来了?
不多睡会儿。”
“不用,早上起来精神好,过两天我要回城里,现在多陪你会儿。”
张欢小跑过来。
“哞哞......”大青向张欢打了声招呼。
“欢哥你回来了!”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从旁边一户人家的窗户里探出身子。
“是张晓啊,昨天晚上我到的家。”
“你俩等我一下,我和你们一起上山。”
说完,噔噔噔的跑下楼,从栅栏里赶出几羊,“走吧,我顺便把羊放了。”
张乐听着不绝的“咩咩”打趣道:“晓哥,我觉得你家羊现在肯定在埋怨你把它们叫醒。”
张乐和张晓向张欢分享着如捉鱼,探险,爬树等趣事,张欢向两人讲着大山外面的见闻。
三人边说边聊着,沿着清溪向山上走去。
“我说张乐,你每天放牛都走这么远吗?”
快到“香洼”时, 张晓吐槽道。
“不是每天,太冷,下雨,下雪的时候我不会来。”
张欢附和着:“是啊,放大青,不用来这么远啊。”
“我知道,等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张乐也不解释,和大青往前走着。
别看张乐年纪小,但精神十足,他的两位哥哥也得大步才能跟上,羊群只能稀稀拉拉的跟着。
“香洼”的西周长着香树,春天的嫩芽是香的,可以炒菜;开的花也是香的,香气西溢,也能做菜;秋收时节的果子也是香的,果壳坚硬,果肉稀少,但可以驱虫去霉。
等三人和牛羊来到“香洼”所在的小盆地中时,天己经蒙蒙亮。
待牛羊被三人安置好,张乐挥了挥手,道“你们跟我来。”
张欢和张晓好奇的跟着张乐登上西面的高地。
还不等两人发问,山风骤然吹起,卷着云雾翻涌而来。
东方天际出现一条金线,然后像海潮一样,瞬间涌到山头。
即至西面远处的云上雪岭才挡住金色海潮,其中最高的山峰,如神人居住的神山,光芒万丈,璀璨曜日,似金精垒砌的高塔。
而三人西周和“香潭”盆地,在流光云霞之中,幽潭,彩云,青牛,相得益彰。
张乐吹着风,抚着云雾,回头问道:“咋样?
好看不。”
“好看的很!”
张晓回应道。
张欢在城里待过几年,由于家教好,识得字,闲着的时候读一些经史子集。
此时正想着寻章摘句,借着美景,吟诗作对,被两人的俗语给雷了回神。
顿时,觉得大煞风景。
“二弟,若读书,作上士人,可有通关文书,天下名山大川皆可去,如中都的玉京山,日出云海也是气势浩瀚,若你诗词优秀,自会有富豪贵人给你润笔费,可作往回车马费!”
张欢明白了母亲的话,此时提了出来,引导张乐去考为士子。
张晓听闻:“士子?
是能当官老爷的读书人啊。
欢哥,你看我成不,到时候我在山下平地买几亩良田,娶几个美娇娘,没事勾栏听曲,好不痛快!”
“想的倒挺好,不知道在哪里听得这些事情。
可惜,人家书院只招十岁以下的,你要是晚生几年便赶上了!”
“嘿嘿,那是听村里的教书的何先生喝醉时说的,听他说以前是被排挤的士子,被咱村长请上山的。”
张乐听着二人的对话,看着山间的云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欢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作为大哥,他是希望二弟能走出大山去长长见识的。
而且山中虽不缺吃穿,但日子太过清苦,即便是在外面当个小工,日子也是过得比山里有滋味,这也是他虽然有休假,却不常回来的原因。
其实,张乐心中是没有明显主见的,留在村落能里放牛捉鱼,在山上乱跑着玩,而且有父母亲人在身旁,去山外面干什么?
虽然,有好奇的心思,但要是长久待在外面,想想挺吓人的。
等天光大亮,三人便赶着牛羊下山去了。
两日后的傍晚,一家西口坐在一起吃早饭。
这两天,张乐放牛只在村子附近,其他时间大多在窗户旁,看天发呆,现在吃着饭也心不在焉的,汤水都撒在衣领几次。
张顺平看着二儿子的筷子差点导到眼睛,便开口说到:“咳,嗯。
幺娃,你在想些什么?”
张乐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眼大哥,又看了眼娘亲,不知怎么地,鼻子一酸,眼泪就流到脸颊上,顺着下巴滴了下去,“我...我...想跟着大哥去外面看看,去哪什么书院。
可......可我一想到好久看不到娘亲...爹娘,就心里难受!”
杨秀兰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把幺娃抱在怀中,边帮着擦眼泪,边哄着:“不哭不哭,咱不去什么书院,想学什么书,娘亲教。”
说完,想起了什么,向张顺平使了个眼色。
“多大点事儿,哭什么哭!
幺娃啊,又不是天南海北的,就两天的路,寻着假,不就能回来了。
何况,有你大哥在身边的。”
张顺平放下碗筷,语重心长的说着。
张欢趁机接着话:“是啊,二弟!
等你读书,读出名堂,在山下建个庄园,把爹娘接下去过好日子。”
“去去去,过个什么好日子,我和你娘才不下山去!”
张顺平没好气道。
心里想着:这大娃怎么老是觉得山下好,我和你娘怎么可能敢下山去住。
这父子俩在那里拌嘴,张乐哭着哭着,在娘亲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
张欢把水囊灌满白开水,带着干粮准备离开,“爹,娘,那我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可惜幺娃太小,一些时期想不明白!
在咱们山上,没什么大出息,好处都是大房的,等我和你娘老了,他和孙子辈也只能下地种粮了!
这事情等他再大点,才能告诉他。”
张顺平无奈道。
“等幺儿大些,告诉他才能守住口,而且平白添些烦恼”,杨秀兰跟着叹了口气。
待张欢翻过两座小山时,前方出现了一个挎着布包,坐在一头大青牛背上的牧童。
“你这娃子,怎么在这里堵我的路?
改变主意了?”
“嘿嘿,怕舍不得娘亲,就不告别了。
大哥,咱们走吧”“走?
快跟我回去说一声再走,你一大早又上山去了,见你迟迟不回,爹娘非但心死不行!”
“我在屋里留信了!”
“那也不行!
走,大青!”
“诶?
诶......大青,你怎么往回走了?”
“嘿!
你猜猜还没你的时候,大青背上坐着的是谁?”
张乐只能跟着回去跟爹娘认真告别。
“还记得第一次带你去放牧,你非得往高处去,去看那日头映在大雪山的景。”
杨秀兰将换洗衣服交到张乐手上说道。
“你这年纪在北人那里也是到入学开蒙的时候,去外面见识见识也好。”
杨秀兰整了整张乐的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娘亲,我和大哥走了!”
“去吧,我和你爹会在家等你回来的!”
张乐转过身去,向大哥走去。
走到张欢身边时,张欢顺手把张乐的大包袱背到背上,向家的方向挥了挥手。
此时张乐正在抹眼泪,张欢便左手牵着张乐的右手,右臂蜷缩在右耳旁,拽着背上的包袱,“哎,这娘亲都装了什么啊!
这么沉。”
因张乐兄弟俩多走了一段路,到山神庙所在的向阳坡时,天空己经挂满了星辰。
兄弟俩从山神庙的东边树林小路出来,在庙门口张欢让张乐抱着包袱,上前用门环拍着庙门。
小院里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嚓嚓的驱鞋声,即至门后,“谁呀?”。
张欢连忙回道:“开山叔,是我。”
门后传来移动门栓的声音,庙门打开后,出现一个精干的中年男人,身材偏瘦,穿着宽松的布衣,头发乱糟糟的。
男人名为杨开山,杨家寨人士,山神庙的守庙人。
龙泉山大村寨轮流守庙,一季节一轮换,方便村民出山。
“呦,小不点就是张乐吧,你们兄弟的名字真欢乐。”
杨开山看见张欢身后的小身影,调侃道。
张乐上前打着招呼,“开山叔,晚上好。”
杨开山笑了一声,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好?
一点也不好,我正睡的正香,你们俩把我喊醒了。”
说着走进了正堂,“你们俩动静小一点,我接着睡了。”
打了声哈欠,拐进了东卧房。
张乐跟着进了正堂,把包袱放在蒲团上,上前用放在供桌上的火镰点亮油灯。
张欢把院门上好,走进了正堂,“你在这里歇会儿,我去烧热水。”
说完,往灶房走去。
张乐迎着门坐在蒲团上用袖子擦了下汗,喘匀了气,视线穿过屋门盯着天空发了会儿呆。
堂屋很安静,东卧传来呼噜声,灶房传来火柴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张乐按着蒲团站起来,转身好奇打量着神像。
神像是一个庄严的男人雕塑,面相温和,微微笑着,头戴莲花冠,身着羽衣,手放双膝盘坐云团高台。
其后墙上是彩色百鸟图,多长尾长羽,围绕中间的参天大树盘旋飞舞。
张欢烧好开水,与张乐就着干粮饼吃晚饭。
又用剩余热水洗脸,冲了脚,去西屋睡觉。
第二天一早,兄弟俩收拾灶房,打扫完正堂和院子,便顺着山间小路往山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