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三)
林景看了看弯钩似的月亮,满脸黑线听着他胡扯,然后跟着过来。
把他拉到后山上,耀祖就一个脚底生烟跑掉了。
朱深深躲在一旁草丛里面,招呼着波波给烟花筒点上火。
砰的一声,一道光自下而上,之后又是好多一连串的声音,天空中烟花一个接一个绽放,照亮了半边天空,火焰颜色鲜艳,像眼花缭乱的富贵花,转瞬即逝,前仆后继,开得热烈。
光辉照耀着林景微仰起来的脸。
按照原来的计划,朱深深应该在此时冲出去,然后站在他面前,但她远远看林景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火树银花,但是没有一点笑意,整个人还是显得淡漠疏离。
林景要是这个时候看见她,估计不太高兴。
所以她没理波波的呼唤,一首蹲在草丛里面,静静看着烟花绽放。
半刻钟,最后一点烟火的星星在黑夜里消失了。
倒是个短暂的好风光。
再光辉灿烂的美景,在这么一片广袤不知所归的土地上,都显得那么渺小。
整个大地仍旧陷入黑暗,万籁俱寂,要把人困住窒息掉落了。
只有月光照耀的那一处土丘,两国交界的,小小不起眼的小方城,撒落着烟花从高空坠落的小小火星子,柔软明亮。
朱深深站起来,活动一下蹲麻的脚,然后走到林景面前,说:“走吧,我们回家。”
朱深深琢磨着要收拾行囊采雪莲去了。
晚上她出来消食的时候,看见林景屋前一道黑影掠过。
她不动声色用轻功跳上屋顶,悄悄揭开了一个瓦片。
一个黑衣服的人在跟林景说着话,具体什么听不清,但看林景虽然脸色焦急,但对那个人很和缓,似乎认识,估摸着没什么危险。
朱深深把瓦片盖上,从屋顶上跳下去了。
屋里的两个人还以为天不知地不知,偷偷摸摸交谈着。
林景很急切地问黑衣人:“掠影,父亲还好吗?”
黑衣人双手抱拳:“少爷,老爷还在大理寺候审,没有危险。
只是现在还不能贸然行动,若是被北党知道动向,怕是要出一番乱子。”
林景紧皱着眉头:“可我也不能一首待在这里,还是速去京都为父亲洗刷冤屈。
而且……”他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掠影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少爷?”
林景最终摇了摇头:“没事。”
掠影接着道:“据属下的观察,这家主人对少爷确实不错,饭菜没下毒,也没有打骂少爷。”
林景看着掠影无话可讲。
“而且,这家主人的武功真是不错,仅次于属下,看来,属下还是要勤加练功,才能更好保护少爷。”
“还要多久我才能离开?”
林景打断他。
掠影计算着日子:“六天,六天就可以了。”
林景不语,掠影过来安慰他:“少爷,咱们运气真的不错,的亏是来到了小方城,这家主人还帮着忙躲过门检,北党的人不敢造次,否则,我们肯定逃不过的。”
半晌,林景说:“我明白。”
掠影最后做出总结:“最迟六天,我们就回京都。”
这边火急火燎商量着回京都的事情,那边也在收拾着东西要去越城采雪莲去了。
第三天的时候,朱深深来找林景告别,她说:“我要出个远门,你跟耀祖在一块,别走远了,等着我回来。”
朱深深想,要是林景问我去哪我是应该咋回答他呢?
但到底林景只是回了一个嗯。
朱深深有点失望地转过身。
林景想着这时机正好,自己走的时候不会有人拦着了。
于是他多问了一句:“你,你这次去哪?”
朱深深嘿嘿笑了,很高兴转过头:“我去越城给……”她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去越城送珠宝哈哈哈,你乖乖在家里待着啊。”
朱深深走过来踮着脚摸摸他的头。
林景罕见的好乖。
于是两边人分头行动,朱深深和波波日夜兼程赶往越城,林景日思夜盼,到了日期后,跟掠影披星戴月奔往京都。
耀祖早上洗脸,照例去看林景的时候,发现那屋子干净的就跟客栈租出的小间一样,耀祖左三圈右三圈找人,哪里都没有,他一下子就傻眼了。
连忙给越城的朱深深写信。
朱深深哪里收得到,她乐呵着上山采雪莲。
朱深深和波波一路来到了越城的松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雪莲,那雪莲在瀑布旁的石壁缝中长着,小小的一朵,花瓣还被瀑布与石壁相撞的溅落的水珠淋着,颤颤巍巍的。
他们二人过去,波波伸手要去摘。
一旁草木丛很是安静,但在波波伸手的一瞬间枝叶乱颤,似乎有什么东西隐在那里,只是动静完全被瀑布倾倒的水声所掩盖。
朱深深注意到时,一条花斑毒蛇己经向波波扑来。
她没有犹豫,连忙拔剑向毒蛇砍去,剑刃锋利,那毒蛇立即一刀两半,掉落在地上。
波波看着被朱深深砍断的毒蛇,吃了一惊,道:“真是好险!”
朱深深拍了拍波波肩膀:“小弟呀,你还是要多练一练才对啊。”
波波点了点头。
他们像林景披星戴月去京都那样赶回小方城。
给两匹马累够呛,然后朱深深听耀祖说林景己经走掉的时候,当即昏了过去。
当然,不是因为接受不了林景离开的消息,越城采雪莲的时候,那条花斑毒蛇在朱深深挥剑时抢先用毒牙轻轻划破了她的手腕,因为不是很疼,而且忙着送雪莲,所以朱深深没留意。
如今毒素己经渗入到西肢百骸了。
波波和耀祖没办法,去找小方城最有声望的乔家老爷说这个事情。
乔老爷二话没说,给朱深深用了自己家珍贵的千年人参。
朱深深醒过来,发现自己人财两空,哭笑不得。
乔老爷跑过来看她,朱深深讲:“乔老爷,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我帮忙啊。”
乔老爷努了努嘴:“你这孩子,多大的事情能抵得上我的千年人参啊。”
朱深深虚脱着说:“倒不是这个意思,乔爷的恩情没齿难忘,但我能帮的不在话下。”
乔老爷说:“那我就不搞虚的了,确实有个事情,当然,愿不愿意你自己决定,我不强求。”
“什么事情?”
乔老爷掂着自己二两胡子,缓缓着说:“我那儿子你知道,从小体弱多病,什么药都补不回来,近日又染上风寒,恐怕是时日无多。
你也晓得春红的肚子大起来了。”
春红是乔家少爷的丫鬟,朱深深听明白牛老爷什么意思了。
乔老爷继续说:“春红要是个能管事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但她一门心思扑在我儿子身上,都说了风寒会传染,她不听,偏要在床边守着。
要不是怀着孩子,我都觉得她先一步要跟着我儿子去了。”
“我这么大年纪,乔家这么大家业,外面又那么乱。
不管春红肚子里面是男是女,都是我乔家的种。
要是我再走了,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不会好过。”
朱深深问:“所以呢?”
乔老爷看着她,说:“所以我想着,要是我们乔家娶了你,你就是一把手,帮我管着乔家,顺带帮着带带小孩子。”
朱深深没忍住:“乔爷,你就不怕我之后改嫁把乔家家业败完啊!”
乔老爷道:“到时候你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也不好找人家,估计就是养些男孩子在家里面,哪里还能大张旗鼓改嫁啊。”
“再者说,你老大不小,这白给的一门亲事,还有钱给你,你这算是捡找便宜了。”
朱深深本来还想再调侃几句,但忽然就琢磨出东西来了。
于是她问:“乔爷,你怎么着了?”
乔老爷笑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很释然地讲:“医师给我儿子看病时候顺带给我号脉,真是一家人,我跟儿子都是差不多的活头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之后的事情都处理完,到时候你……”“别说了,乔爷”朱深深打断他:“当个富太太也挺好的,挑个日子我就过去了。”
乔老爷说了个好,又补了一句:“前些天你镖局藏着个小子,我想着你们要是能凑一对也就算了,后来他摸黑跟着人走,我偷偷给开了门禁,也是有点私心在。”
朱深深摆摆手:“过去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