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事忙,刚刚结束校庆演出,又要递交评职材料,还要准备新生分专业考试。
最近这几天,沈栖璃到家的时间都很晚。
傍晚,她站在琴房窗边一边活动泛酸的脖子,一边欣赏绝美红霞。
好巧不巧的,舒婉华的电话进来了。
这个点儿…
沈栖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我和奶奶就在你家门口,怎么没人开门?”听筒里传来婆婆清冷的嗓音。
沈栖璃的心咯噔一下。
舒婉华说的是她和裴聿修的婚房——龙胤台。
老太太查岗查到窝了!
平时来之前都会告诉一声,像今天这样突然袭击的,还是第一次。
她立刻手忙脚乱起来,“我现在就回去!”
挂断电话,她打给裴聿修。
一手拎包,一手挎着外套,匆匆走出琴房。
……
龙胤台是位于市中心的稀缺独栋别墅群,容积率极低。
地段环境优渥,生活便利。
可自结婚以来,裴沈二人在此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
到后来分崩离析,这里只是他们用来应对家长的“定期检查”。
沈栖璃把车停在门口的时候,老太太和舒婉华正坐在亭子里,身旁站着荣姑姑。
北方入秋,太阳落山后的天儿就凉了。
老太太穿得薄,这会儿小口抿着杯中热饮,可鼻头儿发红,脸颊冻得发白。
“奶奶,妈,屋里请吧。”沈栖璃下车一路小跑过来,气虚,心也虚。
老太太抬眼,顺手将杯里还冒着热气儿的茶水,倒在了旁边花盆里。
沈栖璃心头一紧,眉毛一皱。
那是她栽种的仙客来!
还没到开花季,就被“断子绝孙”了。
老太太缓缓起身,话里有话地说了句,“谁的花儿,谁知道疼啊!”
沈栖璃突然想起那天在老宅,裴聿修把老太太的“小心机”,全部倒在那盆龟背竹里。
说不定老宅装了监控,她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沈栖璃把几人请进别墅内,拿鞋、泡茶,一顿忙活。
“我记得不是有个保姆阿姨吗,人呢?”老太太开口。
总不能说觉得浪费钱就把人辞了,随便找了个钟点工一个星期来打扫一次吧。
沈栖璃从柜子里找了块儿茶饼出来,“我们工作忙,不常在家,实在没什么活儿留给阿姨。”
她端着茶盘从厨房里走出来,恭恭敬敬给长辈们奉茶。
老太太盯着她看,“你的意思,是能亲自照顾好聿修的生活起居?”
沈栖璃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老太太:“那正好,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厨艺…今儿一早空运过来的海鲜,你爷爷叨咕着给你们送来尝尝鲜。小荣,让司机搬进来。你也不用多做,咱们几个人四道热菜两道凉菜、一汤一甜品就成。”
沈栖璃愣在原地。
舒婉华眸子一凛,“奶奶使唤不动你了?”
“不是,做这么多菜耗时长,怕奶奶饿。”
“那你最好手脚麻利点儿。老宅的正餐规格你清楚,别想着躲懒。怠慢了祖宗,小心家法伺候。”
沈栖璃没想着躲,可看着跑腿送来的那些菜,真的头大。
她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上了大学也基本是花知语投喂。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唯一能做熟的东西就是泡面。
她在厨房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本尘封已久的菜谱大全——那是刚结婚时,她买来准备征服裴聿修的胃的。
事不宜迟,她摊开书本,赶鸭子上架,有样学样起来。
洗菜、切菜、处理各种各样的食材。
虽不精致,可至少没切到手。
到了起锅烧油的环节,书上说“油温七成”,她连“十成”都分辨不出,怎么知道七成是什么样子。
不管了!
眼一闭心一横,抓了一大把葱姜蒜就要往锅里扔。
说时迟那时快,裴聿修箭步跨进厨房,阻止了沈栖璃的投掷。
紧接着,关小火,打开吸油烟机。
叼着烟的男人一边系上围裙,一边斜睨她,“想要炸什么?”
沈栖璃抹了把唇周的汗,“要熬鸡汤。”
裴聿修找了个容器,倒出锅里一多半的油,“现在扔吧。”
沈栖璃害怕油花,真的就是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扔”进去的。
裴聿修看着那醒目的葱段和姜块陷入沉思。
应该改改刀再下锅的。
算了,她没扔进去一片指甲盖或者一截断指进去就谢天谢地了。
“需要我帮忙吗?”沈栖璃问。
裴聿修轻松驾驭着炒勺,“帮我打下手。”
“好!”
沈栖璃像个新兵蛋子等吩咐。
裴聿修将烟头夹在指尖,并没有让她碰任何有关厨房内的东西,“拿毛巾,给我擦汗。”
自此到八菜上桌,沈栖璃除了给裴聿修擦汗、递水、扇风,就没做过别的了。
饶是这色香味顶配的一桌子美食,老太太和舒婉华也吃得糟心。
男人进厨房,还是他裴家的男人进厨房,说出去要贻笑大方的!
“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栖璃教导有方,后半辈子有福可享了。”舒婉华嗓音清冷,极尽嘲讽。
裴聿修头也不抬,“把栖璃送你们家去,******我爸,您后半辈子也享福。”
舒婉华闭了闭眼,“我有手有脚,用不着男人伺候。”
“哦,我还以为您是羡慕呢。”
“羡慕什么,眼睁睁看着我儿子围着灶台转?我们裴家是有多缺钱,连一个保姆都请不起,让别人知道是要笑掉大牙的!”
裴聿修放下筷子,“亏得这一身厨艺,您儿子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我逢人便要炫耀的资本,怎么到您这里就见不得人了?”
“好啦!”老太太开口,“安静吃饭,别失了规矩!”
……
饭后,老太太没待太久,稍坐坐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留下了一大袋子中药。
裴聿修问:“是什么?”
“国药圣手那儿求来的神药,喝上就怀!”老太太谈及子孙后代,就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裴聿修瞥了一眼,“看着就苦。”
“良药苦口!再说也不用你喝,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一旁的沈栖璃眉心深拧。
裴聿修不屑轻哼,“去医院做个检查再说吧,万一是我不孕不育呢。”
“别胡说八道!裴家男人没有那方面的疾病。”
“这玩意儿又不遗传,说不定我是基因突变。”
老太太嗔怒,上手打了他一下。
舒婉华上前,“行了,老人家的心意,喝不好也喝不坏。”
老太太上车,降下车窗跟孙子耳语,“你给我努力耕耘,怀上了我可有重赏!你床头抽屉里的小雨伞我没收了,都过期了还放着不扔干嘛!”
裴聿修浅笑,“辛苦奶奶帮我收垃圾。”
目送老太太的车子离开,裴聿修燃了根烟。
沈栖璃走了出来,“碗筷就放那儿吧,明天阿姨来会收拾。”
裴聿修:“老太太查岗,要不你在这儿住几天。”
“她没那么闲,半个月之内不会再过来。”沈栖璃拉开车门。
裴聿修双指夹烟,冲她抬了抬下颌,声音懒懒的,“生孩子那事儿,你上上心。”
“你有病啊!”沈栖璃白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他盯着她,眼神拉丝。
这时,从暗处的树影里,传来几声几不可察的、按动快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