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句“一起找到解释”像一句咒语，带着雪松与金属的冷冽气息，沉重地烙印在凌瑶的心口。她清楚地听见自己沉寂百年的金丹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痕蔓延，仿佛冰川在内部崩解。有什么被深深封印的东西，正随着这男人过分的靠近和笃定的宣言，疯狂地想要破冰而出。
她几乎能数清他镜片上自己微缩的、带着惊悸的倒影。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到高恶意能量波动，来源：三点钟方向，距离五米！系统的机械音尖锐地在她脑中炸开。
凌瑶眼角余光一瞥，只见人群阴影中，一道肉眼难辨的、带着阴寒腐蚀气息的幽暗咒力，正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袭向傅琛的后心！那气息……竟带着一丝她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腐朽味道，与苏婉清身上偶尔泄露的如出一辙，却更为精纯狠辣。
电光火石间，凌瑶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咒术为何目标直指傅琛而非自己。她脚下假意一个踉跄，低呼一声，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精准地撞入傅琛怀中。
“唔！”
温香软玉猝然投怀，傅琛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将那不盈一握的纤细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前。隔着薄薄的礼服面料，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瞬间绷紧又试图放松的肌肉线条，以及……那快得异常的心跳。
而在无人能窥见的视角，凌瑶抵在他胸膛的手指指尖，一抹微不可见的灵光一闪而逝，如同春风化雪，将那缕阴毒咒力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整个过程快得只在一息之间，仿佛真的只是一次意外的碰撞。
宴会厅的灯光恰在此时猛地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是常规的环节转换。
黑暗中，人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傅琛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他挺拔的身躯像一座沉稳的山，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范围之内。凌瑶的脸颊被迫贴在他熨烫平整的西装面料上，鼻尖全是那股冷冽又强势的雪松味，混杂着他自身温热的体温，熏得她头脑有些发晕。金丹的震颤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这过近的距离，与她贴上他胸膛的掌心下方、那隔着一层血肉似乎也在同步共振的、属于他的未知能量源，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
这感觉太诡异了。仿佛他们的力量在本源上，存在着某种割裂不断的联系。
几秒后，灯光重亮，光华再现。
傅琛缓缓松开了些许力道，但仍虚扶着她腰侧的手并未撤离。他低垂着眼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见底，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
“凌小姐，”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科学性探究，“刚才那一瞬间，你的心跳频率峰值达到了一百四十二。并且……”
他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西装面料之下，正是凌瑶方才掌心抵住的地方。
“震感，直接传递到了我这里。”
凌瑶瞳孔微缩，猛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他感觉到了？！不只是心跳，还有……灵力消弭咒术时那一闪而逝的波动？
叮——！情感链接能量峰值突破阈值！浓度78%！警告，距离系统强制收集“心动证明”剩余时间：23小时58分11秒……系统的提示音冷漠地响起，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敲在她的神经上。
“傅总的感觉怕是出了偏差。”凌瑶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试图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却发现他虚扶在她腰后的手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维持着这个近乎暧昧相拥的姿势，与他进行这场危险的对话。“我只是被突然的黑暗吓了一跳。”
“是吗？”傅琛微微挑眉，指尖从自己心脏位置移开，转而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出冷静的光芒，“但我更相信数据。人体的反应不会说谎，凌小姐。”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快步上前，低声禀报：“傅总，您要的实时演算结果已经出来了。”
傅琛示意助理将随身携带的超薄平板电脑递过来。屏幕上，一个复杂的三维能量模型正在飞速构建、运行，其结构与凌瑶布下的聚灵阵核心几乎一模一样，但驱动它的，却是冰冷的量子计算逻辑和现代物理公式。
凌瑶的目光凝固在屏幕上。
只见傅琛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调整了几个参数。下一刻，那由纯粹科学理论构建的模型，竟然完美地模拟出了她独门阵法吸纳、转化周围稀薄能量粒子的全过程！甚至……比她自己在此界灵气匮乏环境下勉强驱动的效果，还要稳定、高效！
这不可能！
这已经超出了“解析”的范畴，这是……“复现”！
用她完全陌生的、此界凡人捣鼓出来的所谓“科学”，完全复现了她师门秘传的独门阵法！
那个在雷劫中模糊的、颈间似乎也有一点朱砂的青衣背影，与眼前这个用科学手段将她逼至墙角、体内力量却与她金丹产生诡异共鸣的男人，影像在她脑海中疯狂交错、重叠。
巧合？宿命？还是……一场精心策划、跨越了世界的杀局？
傅琛关闭屏幕，目光重新落回她苍白而震惊的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窥她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包括那场惊天动地的九九雷劫，包括她来自异世的真相。
“看，凌小姐。”他声音平稳，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这就是我的解释。或者说，是我们共同寻找解释的，第一步。”
凌瑶看着他颈间那颗随着他说话若隐若现的、与记忆中那道沐浴雷光的青衣身影几乎重合的朱砂痣，听着自己道心碎裂的清脆声响，一个清晰得令人绝望的认知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意识——
这场以科学为名的靠近，是她纵有千般道法、万种神通，也无法推演、无法规避的……命中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