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凌瑶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那颗殷红刺目的朱砂痣吸出去了。
耳边，傅琛那句“验证巧合与宿命”如同魔咒，与丹田内金丹疯狂震颤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她全身的灵力都在叫嚣着靠近他，感知他颈项皮肤下、那被强行禁锢的、与她同源的力量。那力量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让她眼眶发酸，心口闷痛。
“看来，凌小姐还没有准备好面对‘真相’。”傅琛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残忍的玩味。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丝毫松动，那力道带着绝对的控制欲，与他此刻冷静剖析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凌瑶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失态地盯着他的脖颈。她试图挣脱，体内灵力本能运转，一股微弱的电弧在她指尖窜动。
“放开！”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是惊惧，也是被看穿一切秘密的羞恼。
傅琛非但没有松手，另一只原本按在她背心、镇压她因对抗咒力而激荡气血的手，反而缓缓上移，精准地扣住了她试图凝聚灵力的右手手腕。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重若千钧，轻而易举地截断了她灵力的流转。
“能量运行轨迹异常，试图进行高强度生物电释放。”他垂眸看着她被他禁锢在掌中的手腕，如同观察一个不听话的实验样本，语气平淡地陈述，“这就是你所说的……‘道法’？”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极具压迫感的音量低语：“在我的实验室附近，还是省省力气。这里的能量场监测精度，比你想象的要高。”
凌瑶浑身一僵。他连她试图动用微末雷法都探测到了！
羞辱感如同冰水浇头，但更让她心惊的是他话语里透露的信息——他的科学仪器，竟然能捕捉到灵力运行的轨迹？这简直是对她毕生所学的颠覆性打击。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抬眸直视他，试图从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找出一点破绽。是戏弄？是研究？还是……他也记得什么？
傅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细细扫过，掠过她微微苍白的唇，最终定格在她因情绪激动而泛着水光的眼眸。
“我想怎么样？”他重复着她的话，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足以让凌瑶心跳漏跳一拍的弧度。“从你第一次在我的发布会上，用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扰动我的设备开始，凌瑶，你就已经是我此生最重要的‘研究课题’了。”
他扣着她手腕的拇指，若有似无地在她腕间最脆弱的脉门上摩挲了一下，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的出现，你拥有的‘异常’，你每一次动用力量时引发的数据波动……都在挑战并重塑我的认知体系。”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而现在，我的量子模型告诉我，你与我，存在着某种超越物理距离的‘强关联’。”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自己颈侧，那颗朱砂痣在实验室幽蓝的背景光下，妖异得如同滴血。
“比如它。”
凌瑶的呼吸彻底乱了。她看着他颈间的红痣，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破碎的画面——雷劫之下，漫天紫电，一道决绝的青衣背影悍然迎向最后、也是最恐怖的一道天雷，雷光淹没他的瞬间，她似乎瞥见他回眸，颈侧一点殷红，如同烙印……
是幻觉吗？还是……前世的残影？
“共鸣很强，是吗？”傅琛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恍惚和呼吸的变化，他靠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她的唇在说话，“虽然我无法像你一样‘感受’到那种能量震荡，但我的身体数据监测显示，在你情绪剧烈波动，尤其是视线聚焦于此的时候，我的多项生理指标会出现同步异常。”
他用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科学语言，描述着这玄之又玄的宿命纠缠。
“所以，凌瑶，”他终于松开了扣住她手腕的手，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依旧霸道，指尖却轻轻抬起，落在了她自己光滑的颈侧，与他那颗朱砂痣几乎对称的位置，虚虚一点。“告诉我，在你的‘道’里，这叫做什么？”
他指尖并未真正触碰到她的皮肤，但那无形的指向，却比任何实质的触摸都更让凌瑶战栗。她仿佛能感觉到自己颈间那片肌肤在发烫，叫嚣着要浮现出某种对应的印记。
金丹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震颤达到了顶峰，一股灼热的气流不受控制地自丹田涌出，直冲四肢百骸。她闷哼一声，喉间涌上一丝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道心，真的要裂了。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干涩得厉害。她能说什么？说这可能是前世羁绊？说他们或许在很久以前就相识？在他这个信奉科学至上的男人听来，这无疑是更严重的“癔症”吧。
看着她骤然失血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傅琛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难以辨明的情绪。他揽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给了她一个支撑，但那探究的目光却并未移开。
“无法用你的理论解释？”他逼问，不肯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那间顶级实验室的幽蓝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机器嗡鸣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被唤醒。
傅琛抬眼望去，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一闪。
“看来，‘它’也等不及了。”他收回虚点在她颈侧的手，重新扶稳她，“数据不会说谎。凌瑶，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的‘道’，和我的‘科学’，或许指向的是同一个真相。”
他半强制地揽着她，朝着那间散发着不祥却又充满致命吸引力的实验室走去。
“亲眼去看看，如何？”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既是邀请，也是命令，“看看那些冰冷的数据，是如何勾勒出你我不欲人知的……过去。”
凌瑶脚下发软，几乎是倚靠着他的力量才得以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走向一个既渴望又恐惧的深渊。
她本该挣脱，本该用尽一切方法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可丹田内那颗为她指引方向、也为她带来灾厄的金丹，正以前所未有的热烈震颤回应着前方实验室里传来的同源召唤。
是劫数。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就看看，你的科学……到底能验证出什么。”
傅琛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得如同星辰大海，最终化为唇边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揽着她，推开了那扇通往未知与过往的、沉重的实验室大门。幽蓝的光芒瞬间将两人吞没，也吞没了凌瑶心中最后一点迟疑。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如同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彻底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