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在眼前连成一片，林小雨下意识抬手遮挡，指尖碰到胸前的向日葵胸针。

金属的凉意让她想起五年前苏婷婷最后一次别上这枚胸针时说的话："等我们当上记者，

就戴着它去揭发所有黑暗。""林记者，作为案件第一发现人，您现在是什么感受？

"有记者把话筒怼到她面前。林小雨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喉头发紧。

她摸到口袋里那张被汗水浸湿的残页，纸角扎着掌心。

"我......"刚开口就听见身后挖掘机的轰鸣。陈远拄着拐杖走过来，

警服袖口露出的纱布还渗着血。"各位，本案关键证据显示，

韩雪梅涉嫌贩卖贫困生信息并谋杀苏婷婷同学。"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操场改建工程将暂停，全面搜查其他受害者遗骸。

""请问传闻中的账本上具体有多少受害者？"后排记者突然高喊。

林小雨看见陈远的手指攥紧了拐杖。她抢过话筒："每个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

"声音在礼堂里炸开，闪光灯更加疯狂地闪烁。"林记者情绪很激动啊。

"台下有人小声嘀咕。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

苏婷婷日记里那些被贩卖的女生面孔在眼前晃动。"抱歉，

我需要......"话没说完就冲出发布台。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通红的眼睛。

冷水扑在脸上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主编老张："稿子三点前必须交，

市里要求淡化处理基金会的事。""可那些女孩——""小雨！"老张打断她，

"韩雪梅背后牵扯多少人你清楚，先保住饭碗再说。"挂掉电话，她盯着胸针发呆。

镜子里突然出现陈远的身影，他递来纸巾："我第一次办案吐得比你还惨。

""您怎么......"溜进来的。"陈远指指拐杖，"当年调查婷婷失踪案的新人警察，

就是我。"林小雨猛地抬头。陈远从内袋掏出发黄的档案袋："缺失的证物记录在这里，

当年有人威胁我家人......"他喉结滚动，"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档案袋里是半张烧焦的照片，两个女孩在操场角落拉钩。背面写着："小雨，

明天我们就把***的账本交给警察。"门外传来脚步声，陈远迅速收起档案袋。

进来的是李树的女儿，她往林小雨手里塞了张字条就匆匆离开。

展开一看："器材室暗格还有东西。"回到发布会现场，工作人员正在撤横幅。

林小雨望向窗外，施工队正在铲除最后几块地砖。翻开的泥土里，一抹嫩绿格外刺眼。

"新草坪今天就铺？"她抓住路过的工作人员。对方压低声音："上头要求的，

说晦气......"林小雨突然冲向操场，在众人惊呼中跳进土坑。她跪在潮湿的泥土上，

手指扒开草皮根部——密密麻麻的白色小骨头混在泥土里。陈远踉跄着追来，

看清后脸色煞白。他摸出对讲机的手在发抖："叫法医组全体过来，

这下面......"林小雨的眼泪砸在胸针上。

她终于明白苏婷婷为什么要把日记缝在校服里——那天晚上，她的朋友是带着证据来赴约的。

林小雨的指尖陷进泥土里，那些细小的骨头硌得她生疼。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涌向土坑边缘。"让开！都退后！"陈远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纱布下的伤口崩裂，血渍在警服袖口洇开。他弯腰拽住林小雨的胳膊："先上来，

法医需要工作空间。"她甩开他的手，指甲缝里塞满黑泥："你看不出来吗？

他们急着埋掉证据！"不远处，工人们正把新草皮卷往卡车上搬。穿白大褂的法医蹲下来，

镊子夹起一块骨头："初步判断是啮齿类动物，但需要带回实验室......""放屁！

"李树的女儿突然冲过来，怀里抱着个生锈的铁盒，"我爸临终前说，

当年浇灌地基时听见下面有惨叫！"铁盒里躺着半截粉笔，上面刻着歪扭的"SOS"。

陈远脸色骤变，抓过对讲机："封锁现场！调挖掘机过来！"他转向林小雨，

声音压得极低："你现在马上回报社发稿，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你呢？

""我守着这个坑。"他摸了摸腰间配枪，嘴角扯出苦笑，"这次谁也别想动证物。

"林小雨爬出土坑时，发现向日葵胸针不见了。她跪在地上疯狂摸索，

直到在草根间找到那抹锈色。别上采访证时，金属针尖扎破了手指。"疼吗？"陈远突然问。

看着血珠渗进布料："比不上婷婷的万分之一。"主编老张的电话又打进来。

林小雨按下接听键，对方劈头就骂："你疯了吗？直播画面全拍到你破坏现场了！

""张老师，"她擦掉睫毛上的泥水，"您女儿也在城东中学读书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几点交稿？""两小时后。"她挂断电话，

发现陈远正盯着自己。"学会威胁人了？"他挑眉。林小雨指向他鼓起的后腰，

"那根本不是配枪，是档案袋对不对？"陈远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他掀开衣角，

露出半截烫金的账本封面："韩雪梅办公室保险柜里找到的，还没来得及交给纪委。

"挖掘机的轰鸣声中，工头满头大汗地跑来："警官，真要全部挖开？

这工程款......""挖。"陈远掏出警官证，"或者我以妨碍司法罪逮捕你。

"第一铲下去，腐臭味冲天而起。林小雨数着法医铺开的裹尸袋，

到第七个时终于忍不住干呕。陈远递来薄荷糖，糖纸上的向日葵商标已经褪色。

"五年前婷婷给我的，"他轻声说，"说是和小雨一起设计的。

"林小雨捏着糖纸的手开始发抖。她摸出口袋里的日记残页，

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褪色的字迹："如果出事，找陈警官，他糖盒底下藏着证据。

""原来她信任过你......"陈远眼眶发红："可我辜负了。

"他指向正在被抬出的遗骸，"这些孩子本该有未来。"电视台的摄像机突然转向他们。

林小雨下意识挡住陈远手中的账本，却听见记者兴奋的喊声："观众朋友们！

警方确认第七具遗骸身份正是五年前失踪的......"刺眼的聚光灯下，

她看清了最新那具遗骸腕骨上的手链——那是她用零花钱给婷婷买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别看。"陈远用身体挡住镜头，"记住她们活着的模样。"林小雨攥紧胸针走向摄像机。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身后传来工人们的惊呼。新铺的草皮被掀开，

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未完全白骨化的细小指骨。"继续挖。"她对着话筒说，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下面还有三十四个名字。"林小雨的指尖还沾着泥土，

她看着摄像机镜头里自己苍白的倒影。向日葵胸针在采访证上微微晃动，

金属边缘反射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林记者，能说说您现在的感受吗？

"举着录音笔的记者挤到她面前。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身后传来挖掘机铲斗撞击地面的闷响，

混着法医们压低声音的计数："第八具......""每个数字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听见自己机械地重复着，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胸针上的锈斑。那锈色像干涸的血迹，

让她想起苏婷婷最后一次别这枚胸针时，食指上被针尖扎出的小红点。

陈远拄着拐杖挪到她身边，警服下摆沾满泥浆。"纪委的人到了，"他压低声音，

"韩雪梅交代出三个同伙，都是教育局的。""包括当年销毁证据的人？"嗯。

"陈远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又塞回去，"你稿子写完了？"林小雨摸出手机，

锁屏上是她和苏婷婷初中毕业的合照。"老张说市里要求删掉基金会那段。""别删。

"陈远突然抓住她手腕，"我女儿也在城东中学读书。"她怔住了。陈远眼里布满血丝，

皱纹里嵌着泥灰。"五年前我调走前，在婷婷课桌里发现这个。

"他从内袋掏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荧光笔写着"陈警官可信"。

挖掘机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工人们惊慌散开，坑底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笼子。

法医的口罩剧烈起伏："上帝啊，这里面......"林小雨腿一软，陈远用肩膀撑住她。

摄像机蜂拥而上，又被警察组成的人墙拦住。她看见笼子缝隙里卡着个褪色的发卡，

和照片里苏婷婷戴的一模一样。"要拍吗？"实习摄影师小声问她。"拍。"她咬破了下唇，

"全部拍下来。"老张的电话又打进来。她按下接听键，对方劈头就骂："***不要命了？

直播画面正在全市轮播！""张老师，"她盯着笼子里蜷缩的小小骨骸，

"您知道为什么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意思？

""因为背光的那面，阴影最深。"她挂断电话，发现陈远正用古怪的眼神看她。

"你刚才像极了婷婷。"他轻声说，"她举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法医组长走过来，

手套上沾着暗色污渍。"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跨越十年，最小的不超过十二岁。

"他瞥了眼摄像机，"建议停止直播。""不行！"林小雨和陈远同时喊道。

远处突然传来骚动。韩雪梅的律师带着文件袋冲进现场："我的当事人要求重新鉴定！

这些遗骸完全可能是施工废料——""去***废料！"李树的女儿抡起铁锹砸在地上，

"这笼子是我爸当年亲手焊的体育器材！"陈远亮出手铐："涉嫌妨碍司法公正，

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律师后退时踩到散落的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林小雨胃里翻涌。她摸到胸针背面刻着的"LYX&STT"，那是她们用圆规偷偷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