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刻意制造的邂逅
午后，图书馆靠窗的角落是她的一方净土。
阳光被巨大的香樟树滤过，在她摊开的物理习题集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公式与逻辑。
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伴随着椅子被轻轻拉开的声响。
沈知夏下意识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逆着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白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将一本厚厚的《全球通史》放在桌上，动作自然得像只是随便找了个空位。
是陆言琛。
心脏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
沈知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她飞快地低下头，握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通常不是在篮球场，就是在校外那些她从未涉足过的场所，图书馆与他格格不入。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种清冽又干净的气息，与他这个人一样，带着强烈的存在感，无声地侵占了这片她习以为常的安静领域。
她不敢再抬头，视线死死地盯在书本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他翻动书页的轻响，甚至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
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让她从脸颊到耳根都烧了起来。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而难熬。
终于，在沈知夏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声的煎熬淹没时，对面的人动了。
陆言琛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她桌边停顿了一下。
沈知夏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
“同学，”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的温和，“你的笔，掉了。”
一支普普通通的黑色中性笔，静静躺在他修长的手指间。
沈知夏愣愣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他含笑的眼眸。
那双眼睛在近距离看，更加深邃，像盛着细碎的星光，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谢…谢谢。”
她听到自己细若蚊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伸手去接笔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一股微小的电流瞬间窜过，她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笔差点又掉在地上。
陆言琛似乎轻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在她的心尖上。
“不客气。”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步伐从容，没有半分留恋。
首到那清俊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沈知夏才像虚脱般松了口气，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紧紧攥着那支失而复得的笔，笔杆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这……是巧合吗？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中停留了一瞬，便被汹涌的、不切实际的喜悦冲散了。
他跟她说话了！
他还帮她捡了笔！
一下午，那本物理习题集，她再没能看进去一页。
傍晚，沈知夏换上统一的围裙，在“时光咖啡馆”开始打工。
这里是学校后街一家安静的小店，顾客不多，她通常只需要负责点单和制作简单的饮品。
晚高峰刚过，店里暂时清闲下来。
她正低头擦拭着吧台，风铃叮咚作响。
“欢迎光临……”她抬起头，标准的问候语卡在了喉咙里。
玻璃门边，陆言琛单手插在裤袋里，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店内的装饰。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身上那种过于耀眼的光芒，却依旧夺目。
怎么会……又是他？
沈知夏感觉自己的心跳再次失控。
陆言琛径首走到吧台前，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名牌上，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语气随意：“一杯美式，谢谢。”
“好、好的，请稍等。”
沈知夏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擦台布的边缘。
她转身操作咖啡机，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背上，像是有无数小针在轻轻扎着。
好不容易做好咖啡，她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的瓷杯推到他面前。
“您的咖啡。”
陆言琛接过，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拿出手机扫了码支付，随即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微微蹙眉，看向窗外。
咖啡馆窗外，两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男生正勾肩搭背地朝里张望，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他们是这条街上有名的小混混，偶尔会来店里，言语间对沈知夏多有调笑。
沈知夏也看到了他们，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往吧台里缩了缩。
就在这时，陆言琛转过身，身体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沈知夏与窗户之间，隔断了那些令人不适的视线。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姿态闲适，却像一堵沉默而可靠的墙。
窗外那两个男生对上陆言琛淡漠的眼神，似乎认出了他，悻悻地撇了撇嘴，很快走开了。
危险解除得悄无声息。
沈知夏怔怔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是感激，是惊讶，还有一种被保护的、陌生的安全感。
陆言琛这才回过头，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向她，唇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声音比刚才似乎柔和了几分：“在这里打工，挺辛苦的吧？”
沈知夏慌乱地摇头：“还…还好。”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端起那杯几乎没怎么喝的美式，推门离开。
风铃再次叮咚作响，提醒着他又一次的“偶然”路过与离去。
咖啡馆里恢复了安静，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咖啡醇香，和沈知夏胸腔里那颗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的心脏，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觉。
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呢？
那个被她小心翼翼埋在心底的、名为“陆言琛”的种子，在这一天，被这两场看似不经意的“邂逅”悄然催动，终于冲破了所有理智的束缚，开始疯狂地破土、生长。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手机屏幕另一端，陆言琛正漫不经心地删掉了刚刚拍下的、咖啡馆外那两个“混混”的照片——那是周宇轩找来“配合演出”的临时演员。
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周宇轩的新消息：”琛哥，进度如何？
演员费用结一下？
“陆言琛指尖轻点，回了三个字：”进度30%。
“然后，他将那杯几乎满杯的美式，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