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槐树下的 “债主”傍晚六点,旧巷里的老槐树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晚星正踮着脚擦面馆的玻璃门,围裙上还沾着面汤的油星子。玻璃门里,
爷爷林建国坐在靠墙的小桌旁,手里攥着搪瓷杯,咳嗽声像破风箱似的,
每一声都扯得晚星心口发紧。“爷爷,您再喝口梨水,我这就把最后两碗面煮完。
” 晚星端着保温杯走过去,刚把杯子递到爷爷手里,
巷口就传来了蹬自行车的声音 —— 车链卡壳似的 “哗啦” 声,她太熟了。果然,
黑色自行车在面馆门口停稳,穿灰色工装的少年单脚撑地,裤腿卷到膝盖,
露出小腿上一道浅疤。陈野摘了鸭舌帽,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眼神扫过店里,
最后落在晚星身上,语气没什么温度:“林叔的药费,这个月该结了。
”晚星的手攥紧了围裙角。爷爷三个月前查出肺痨,光住院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
还跟陈野家借了五千块 —— 准确说,是跟陈野那赌鬼爹借的。可上个月陈叔赌输了跑路,
债主找上门,最后竟是刚满十八岁的陈野接了这笔债,天天来催。“陈野,
再宽我几天行不行?” 晚星声音发颤,“面馆这几天生意不好,我……”“宽到什么时候?
” 陈野打断她,目光掠过里屋咳嗽的林建国,眉头皱了皱,“我妈昨天去医院拿药,
医生说再拖就恶化了。”晚星知道陈野的难处。他妈有风湿性心脏病,常年靠药维持,
自从陈叔跑了,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他身上 —— 白天在汽修厂当学徒,
晚上还要去夜市帮人看摊,现在还要替爹还烂债。“我不是不还,” 晚星咬了咬下唇,
“我每天收摊后去给人洗碗,再加上面馆的收入,月底肯定……”“不用。
” 陈野突然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妹陈念今年上初二,
数学跟英语总不及格,我妈想请个家教,又没闲钱。你要是愿意,
每天晚上来我家辅导她两小时,算抵利息,等你什么时候凑够本金,再还我。”晚星愣住了。
陈念她见过,上个月在巷口买冰棍,扎着羊角辫,眼睛圆圆的,跟陈野一点都不像。
她没想到,这个总板着脸的少年,会提出这样的条件。“真的?” 晚星确认道,
眼里亮了点。辅导功课总比去夜市洗碗轻松,还能省下时间多照看爷爷。
陈野 “嗯” 了一声,把纸递过来,是陈念的成绩单:数学 58,英语 49。
“每天七点到九点,我妈会留饭。”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用你做家务,就辅导功课。
”晚星接过成绩单,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糙,掌心全是茧子,
还有几道没长好的划痕 —— 是汽修厂留下的吧。“谢谢你,陈野。”陈野没说话,
重新戴上鸭舌帽,跨上自行车。蹬车时,他忽然回头:“明晚我来接你,巷子晚上黑。
”晚星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自行车消失在巷口,老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第二章 台灯下的错题本第二天晚上七点,
陈野准时出现在面馆门口。晚星已经把爷爷安顿好,
手里拎着给陈念带的烤红薯 —— 下午在巷口买的,甜得很。“给念念的。
” 晚星把红薯递过去。陈野接了,塞进自行车筐里,“走吧。
”他家就在巷尾的老居民楼里,三楼,没电梯。楼道里的灯坏了好几盏,陈野走在前面,
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光线稳稳地照在晚星脚前。“小心台阶,第三阶松了。
”开门的是陈母,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脸色有点苍白,看到晚星就笑:“是晚星吧?
快进来,饭刚热好。”客厅很小,摆着一张旧沙发和掉漆的茶几,茶几上放着陈念的课本。
陈念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红薯眼睛都亮了:“谢谢晚星姐姐!”“先吃饭,吃完再辅导。
” 陈母把菜端上桌,两菜一汤:炒青菜、番茄炒蛋,还有一碗冬瓜汤。
她一个劲地给晚星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辅导功课费脑子。
”晚星看着碗里堆得高高的菜,心里暖暖的。陈野坐在对面,没怎么说话,
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陈念,又把汤里的冬瓜舀给晚星。吃完饭,
晚星跟陈念进了房间。房间更小,摆着一张书桌和一张单人床,书桌上的台灯是旧的,
灯泡有点发黄。陈念把数学课本摊开,指着一道题皱着眉:“姐姐,
这道二元一次方程我总算错。”晚星耐心地给她讲步骤,陈念很聪明,一点就通,
没多久就把错题改完了。辅导英语时,陈念突然问:“姐姐,你跟我哥认识很久了吗?
”晚星愣了一下:“不算很久,就住在一条巷子里。”“我哥很少带女生回家的。
” 陈念趴在桌上,小声说,“前几天他去夜市看摊,有人跟他打架,他胳膊被划了个口子,
回来还跟我说没事。后来我看到他给你面馆的玻璃门贴胶带 —— 那天风大,门帘坏了,
你没发现吧?”晚星心里一紧。那天她确实觉得门帘好像严实了点,还以为是爷爷弄的,
原来……九点快到的时候,陈野敲了敲门:“该送晚星回去了。”下楼时,
晚星忍不住问:“你胳膊的伤…… 没事吧?”陈野脚步顿了一下,
随即恢复正常:“早好了,小伤。” 他没说,那天是因为有人在面馆门口骚扰晚星,
他路过时跟人打了起来 —— 他不想让她知道,怕她觉得麻烦。走到巷口,
面馆的灯还亮着,爷爷应该还在等她。“今天谢谢你妈妈的饭。” 晚星说。“不用。
” 陈野看着她,“明天我还是七点来接你。”晚星点点头,转身往面馆走。走了几步,
她回头,看到陈野还站在原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座小小的灯塔。
第三章 账本里的秘密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每天晚上,晚星去辅导陈念,
陈母总留她吃饭,陈野会提前把楼道的灯修好,
还在面馆门口装了个新的灯泡 —— 说是 “怕晚上有人撞着门”。
晚星也会主动帮着做些事:给陈母熬治风湿的汤药,帮陈念收拾房间,有时还会多做些包子,
第二天早上让陈野带回去当早餐。这天周末,晚星辅导完陈念,
陈母让她帮忙把洗好的衣服叠好。陈念的房间里,书桌上堆着课本和练习册,晚星收拾时,
不小心把一本英语练习册碰掉在地上,里面夹着的一个小本子掉了出来。
那是个很旧的软皮本,封面画着小太阳。晚星捡起来,想放回去,
却不小心翻开了 —— 里面不是笔记,是账本。第一页写着:“3 月 15 日,
汽修厂工资 1800,还李叔 500,妈买药 300,念念资料费 200,
晚星爷爷药费 400,剩 400。”第二页:“3 月 20 日,夜市看摊 500,
买青菜 20,鸡蛋 15,晚星面馆的酱油没了,买一瓶 10,剩 455。
”第三页:“3 月 25 日,帮人修自行车 80,
给晚星买润喉糖 15—— 她最近总咳嗽,辅导功课累的,剩 65。
”晚星的手开始发抖。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 “抵债”,却没想到,陈野把自己的工资,
悄悄分了一部分给她爷爷买药,还记着她的小习惯。她接着往下翻,
每一页都记着密密麻麻的收支,几乎每一笔 “支出” 里,
都有 “晚星” 或 “林叔” 的名字。最后一页,是昨天写的:“4 月 10 日,
汽修厂奖金 500,给妈买新的护膝 200,念念的运动鞋破了,买一双 150,
晚星的围裙坏了,买一条 50,剩 100。”晚星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想起前几天,自己的围裙被油溅破了,随口跟陈念提了一句,没想到陈野记在了心里。
“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陈念走进来,看到晚星手里的账本,恍然大悟,“哦,
这是我哥的账本!他每天都记,说怕忘了花在哪了。”晚星赶紧把账本合上,放回练习册里,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掉出来了。” 她怕陈野知道她看到了,会觉得尴尬。这时,
陈野走了进来:“该走了,晚星。”晚星站起身,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我回去了,阿姨,
念念再见。”下楼时,两人都没说话。快到面馆时,晚星突然停下:“陈野,
你是不是…… 一直在帮我爷爷买药?”陈野的身体僵住了,过了几秒,
他才低声说:“林叔的病不能拖,我只是…… 顺手。”“为什么不告诉我?
” 晚星的声音有点哽咽。“告诉你干什么?” 陈野转过身,路灯照在他脸上,
能看到他耳尖泛红,“你要是知道了,又该觉得欠我更多了。晚星,我不是要你欠我,
我就是……”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其实他想说,他就是想帮她,看到她笑,
他就觉得心里踏实。晚星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陈野慌了,伸手想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