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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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里的时间仿佛粘稠的液体,流动得异常缓慢。

陆明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或者说,是被一种混杂着焦虑、警惕和一丝荒诞感的情绪强行激活。

他微微眯着眼,看似在休息,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洞内的动静。

赵大刀坐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像一尊沉默的石雕,大部分时间都在保养他那支老旧的步枪。

拆卸、擦拭、上油、组装……动作熟练得如同呼吸,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

但他的耳朵似乎始终竖着,洞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都会让他瞬间停下动作,眼神锐利地投向声音来源。

他很少看陆明,可陆明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如同实质般笼罩着自己。

林枫,那位林指导员,则显得“忙碌”许多。

他先是低声和赵商讨了许久,两人的目光不时扫过陆明,显然仍在评估他这个巨大的“不确定性”。

随后,林枫又去安抚了那个叫栓子的孩子,给他喝了点水,低声说了些什么,孩子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再次沉沉睡去。

做完这些,林枫便坐在那块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短得可怜的铅笔头,时而凝神思考,时而低头写着什么。

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仿佛在筹划着什么。

最让陆明感到不适的,是那个叫铁蛋的小战士。

这小子似乎被赵大刀默许,负责“看管”他。

铁蛋也不靠近,就坐在陆明对面几步远的地方,盘着腿,双手托着下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充满探究欲地在陆明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那身银灰色的实验服,仿佛想用目光把它剥下来研究个透彻。

“喂,陆…先生,”铁蛋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寂静的岩洞里依旧清晰,“你们那儿…真不吃馍馍?

那吃啥?

天天吃肉吗?”

他的问题天马行空,从食物到穿着,从交通工具到“有没有比飞机还快的玩意儿”,充满了这个时代少年对未知最朴素的想象。

陆明被问得有些头疼。

他既不能如实相告吓坏对方,也不想完全编造谎言,只能含糊其辞,尽量用对方能理解的概念去解释:“也…也吃粮食,做法不太一样。

肉…也不是天天能吃上。

有更快的车,在地上跑的…比鬼子的卡车还快?”

铁蛋眼睛发亮。

“快…快很多。”

陆明点头。

“那你们打仗用啥枪?

一枪能打穿鬼子的坦克不?”

“我们…用的武器比较…复杂。”

陆明感到太阳穴在跳动,“不是简单的枪了。”

“复杂?”

铁蛋挠了挠头,显然无法理解,“再复杂还能比迫击炮复杂?

俺看你就空着手,也没见你有啥复杂的家伙事儿啊?”

陆明哑口无言。

他意识到,在这种信息壁垒之下,沟通变得异常困难。

他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在这里如同天书,甚至成了加重他可疑身份的砝码。

就在这时,岩洞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

赵大刀瞬间抓起枪,闪到洞口边缘,低喝:“谁?!”

“队长!

是俺!

大牛!”

一个粗重而焦急的声音传来。

“进来!”

藤蔓被掀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如同半截铁塔般的汉子猫着腰钻了进来。

他同样穿着灰蓝色军装,浑身尘土,脸上带着奔跑后的潮红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队长!

指导员!

不好了!”

大牛喘着粗气,也顾不上洞内多了一个陌生的陆明,急声道,“老徐…老徐他不行了!”

“什么?!”

赵大刀和林枫同时站了起来,脸色骤变。

“咋回事?

说清楚!”

赵大刀一步跨到大牛面前,声音急促。

“我们按计划在歪脖子松那边碰头,路上遇到了鬼子巡逻队,交了火,老徐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腿上挨了一枪,当时看着不严重,就是用布条扎了一下…可…可刚才他发起高烧,浑身滚烫,伤口肿得老高,流脓水,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大牛语速飞快,带着哭腔,“王婶(游击队里唯一的,略懂点草药的中年妇女)看了,首摇头,说怕是…怕是‘破伤风’没跑,没救了!”

“破伤风”三个字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这个缺乏抗生素的年代,伤口感染,尤其是破伤风,几乎等同于死亡判决书。

岩洞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连铁蛋都收起了好奇的表情,脸上露出了难过和恐惧。

林枫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快步走到大牛面前:“人在哪里?

带我们过去!”

“就在后面那个秘密营地,小张和小李架着他,马上就到!”

大牛指着洞外。

赵大刀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低吼道:“妈的!

***小鬼子!”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有些迟疑,但异常清晰的声音:“也…也许,我能看看。”

瞬间,所有的目光——赵大刀惊疑不定的、林枫审视探究的、大牛茫然困惑的、铁蛋难以置信的——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声音的来源:陆明。

陆明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

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知道自己在冒险。

在一个医学极度落后的环境里,处理严重的伤口感染,即便对他而言也绝非易事,更何况他手头没有任何现代药物和设备。

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这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打破僵局,证明自己价值,甚至是…拯救一条生命的机会。

那个“破伤风”的诊断,像一根针,刺痛了他作为一名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人的本能。

“你?”

赵大刀的怀疑几乎溢于言表,“你能看啥?

你会治病?”

他上下打量着陆明,那眼神分明在说:一个来历不明、满嘴胡话的怪人,居然还敢碰伤员?

林枫抬手止住了赵大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斥责,他走到陆明面前,目光深邃地看着他:“陆先生,你懂医术?”

他的语气平静,但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仿佛要首接看进陆明的脑海里。

“不算精通…但懂一些基础,尤其是…外伤处理和防治感染。”

陆明强迫自己镇定,用尽量专业的口吻说道,“破伤风是由破伤风杆菌引起的,这种细菌常见于泥土、铁锈上。

伤口深、污染重,就容易感染。

现在最重要的是立刻清创,清除坏死组织和异物,控制感染,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他嘴里蹦出的“破伤风杆菌”、“清创”、“感染”等词汇,对于赵大刀、大牛等人来说,如同听天书,但他们能从陆明沉稳(至少表面如此)的语气和清晰的逻辑中,感受到一种不同于王婶那种凭经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专业感”。

林枫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光芒。

他沉吟了仅仅两三秒钟,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好!

陆先生,请你尽力!

需要什么?”

“热水!

越多越好!

要煮沸过的!

干净的布,越干净越好!

剪刀、小刀,如果有酒,最好是高度数的烧酒!

还有火!”

陆明毫不犹豫地报出需求。

这些都是这个时代可能找到的东西。

“铁蛋!

快去生火,烧水!

大牛,去找王婶,把她那块珍藏的干净白布拿来,再找找有没有酒!”

林枫立刻下令,语速快而清晰。

“是!”

铁蛋和大牛应声而动。

赵大刀张了张嘴,似乎想反对,但看着林枫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陆明那虽然陌生却异常认真的表情,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哼了一声,走到洞口,加倍警惕地监视着外面。

他用自己的方式,为这次冒险的救治提供着保障。

很快,铁蛋用几块石头垒了个简易灶,找来的干树枝噼啪燃烧起来,吊在上面的军用水壶里的水开始冒出热气。

大牛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虽然陈旧但洗得发白的粗布,还有一个半满的粗瓷瓶,一股浓烈的、劣质白酒的气味散发出来。

“就…就找到这些。”

大牛喘着气说。

这时,洞口光线一暗,另外两个年轻战士,搀扶着一个意识模糊、不断***的汉子走了进来。

那汉子脸色潮红,满头虚汗,左腿裤管被撕开,小腿处胡乱缠着的布条己经被暗红色的血液和黄绿色的脓液浸透,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的身体不时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这就是伤员老徐。

陆明的心沉了一下。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深吸一口气,对林枫道:“指导员,我需要一个相对干净、亮堂点的地方。”

林枫立刻指挥战士将老徐小心地安置在铺着干草的地上,靠近火堆以便照明。

“帮我按住他,可能会很疼。”

陆明对旁边的小张和小李说。

两人看向林枫,见林枫点头,才上前用力按住了老徐的肩膀和双腿。

陆明打开那个多功能工具钳,找出最锋利的小刀,在火焰上反复灼烧消毒。

他又拿起那瓶烧酒,倒了一些在准备用来擦拭的布上,浓烈的酒精味更加刺鼻。

他没有***,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老徐腿上那肮脏的布条。

当伤口完全暴露时,饶是陆明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周围红肿发亮,中心己经发黑坏死,不断有脓液渗出,边缘外翻,隐约能看到里面嵌着的泥土碎屑。

“按住!”

陆明低喝一声,不再犹豫。

他用沾了烧酒的布粗略擦拭了一下伤口周围,然后屏住呼吸,用消毒后的小刀,果断地开始切割、剔除那些明显坏死的组织和异物。

“呃啊——!”

昏迷中的老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幸亏两个战士死死按住。

赵大刀在洞口猛地回头,看到这一幕,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林枫则紧紧抿着嘴唇,脸色发白,但眼神依旧坚定地看着陆明的动作。

铁蛋和大牛看得心惊肉跳,几乎要扭过头去。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粗暴”的治疗方式。

王婶处理伤口,多是敷上草药,祈求老天爷保佑,何曾这样动刀切割?

陆明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下手又快又准。

他清楚,不彻底清除感染源,一切都是徒劳。

他尽可能地保留健康组织,将坏死的部分和异物一点点清理掉,然后用大量的烧酒冲洗创面。

每一次冲洗,都伴随着老徐痛苦的抽搐和***。

整个岩洞里,只剩下柴火的噼啪声、老徐压抑的痛哼、以及陆明沉稳的呼吸和操作声。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清创完毕,陆明又让铁蛋将那块白布撕成条,在沸腾的热水里煮过,然后他用这些干净的布条,重新为老徐包扎好伤口。

整个过程,他一丝不苟,动作带着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严谨的无菌观念。

做完这一切,陆明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浑身像是虚脱了一般。

他站起身,对林枫道:“能做的暂时只有这些了。

坏死组织清理了,希望能阻止感染进一步恶化。

但他失血不少,又发着高烧,需要补充水分,最好是干净的、煮沸过的温水。

如果能找到一些具有消炎…就是能清热、解毒、消肿的草药,比如蒲公英、金银花、黄芩之类的,捣碎了外敷或者煮水喝,会更有帮助。”

林枫看着陆明,眼神极其复杂。

刚才那一系列冷静、果断甚至有些残酷的操作,彻底颠覆了他对陆明“文弱怪人”的初始印象。

这个人,有着与他们这些常年厮杀的战士不同的另一种“硬”。

“谢谢你,陆先生。”

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们会尽力去找草药。

你…先去休息吧。”

陆明点了点头,走到一边,靠墙坐下,感觉手脚都有些发软。

他不是外科医生,刚才那一番操作,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心理考验。

岩洞内的气氛悄然发生着变化。

赵大刀虽然依旧没给陆明好脸色,但眼神中的极度怀疑,似乎融化了一丝。

他走到老徐身边,看了看那被重新包扎好的、虽然依旧触目惊心但至少干净了许多的伤口,沉默了片刻,对负责照顾的小张低声道:“照陆先生说的,弄点温水,想办法喂他喝点。”

铁蛋看向陆明的目光里,好奇中更多了几分近乎崇拜的神色。

他凑过来,小声问:“陆先生,你…你刚才那几下,真厉害!

老徐…他能活下来吗?”

陆明缓缓摇头,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感染太严重了,我没有…特效药。

只能看他的身体能不能扛过去,以及后续的护理能不能跟上。”

铁蛋“哦”了一声,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握紧了小拳头:“肯定能!

老徐命硬着呢!”

林枫安排好了警戒和照顾伤员的人手,走到陆明身边坐下,递给他一块杂面饼子。

“吃点东西吧。

今天,多亏你了。”

陆明接过那块粗糙、硬邦邦的饼子,道了声谢。

他咬了一口,口感粗粝,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咀嚼着。

这是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必须适应的。

“陆先生,”林枫看着他,语气平和,“你之前说,你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学过很多…知识。

今天,我算是亲眼见到了一部分。

虽然我依然无法完全理解你的来历,但我开始相信,你掌握的东西,可能对我们…很有用。”

陆明抬起头,对上林枫的目光。

那目光里,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怀疑,而是多了一种认真的、带着衡量和期待的色彩。

他知道,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被他用超越时代的知识和一次冒险的救治,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而门后的世界,依旧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与危险。

夜色,渐渐笼罩了山野,岩洞里,火光摇曳,映照着几张疲惫而充满希望的脸。

老徐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偶尔还会***一声,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挣扎。

对于陆明而言,这漫长而混乱的一天,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种子己播下,但危机远未解除。

· 重伤员老徐能否挺过这道鬼门关?

· 陆明的知识,将如何在这支队伍中引发更深层次的变革?

· 日军扫荡的阴影下,这支小小的游击队将如何生存与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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