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弟弟还很小。
我们穿着妈妈买的一样的T恤，在田野里追蜻蜓。弟弟摔倒了，哭了。我跑过去，把藏在口袋里唯一的糖给他。他就不哭了，冲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说：“哥哥，你真好。”
梦里的阳光好暖和，弟弟的笑好甜。
我笑着醒了过来。我想，我一定要把那条腿“锯掉”。我一定要再看到弟弟的笑。
3
第二天，家里没人跟我说话。气氛冷得像冰。
妈妈的眼睛是肿的，弟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饭的时候，我的碗里只有一个干巴巴的馒头。而弟弟的碗里，有一个***嫩的鸡蛋。
我看着那个鸡蛋，咽了咽口水。
弟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故意把鸡蛋敲开，慢条斯理地剥着。
“看什么看？想吃？”
他把剥好的鸡蛋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一口咬掉一半。
“想吃就自己去生啊，哦，不对，你生不出。你就是个拖着烂腿的怪物，看到你就恶心！”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割着我的心。
爸爸终于听不下去了，皱着眉说：“小宇！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弟弟冷笑一声，把剩下的半个鸡蛋扔进碗里。
“我吃不下了。”
他站起来，看都没看我一眼，回了房间。“砰”的一声，门被甩上。
妈妈叹了口气，走过去敲门。
“小宇，你别生气，妈知道你委屈。你放心，今天妈一定把事情解决了。”
她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我。
“吃，吃完了跟我去医院。”
我没吃那个馒头，我一点也不饿。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累。
我好像明白了。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这条烂腿还在，他们就不会开心。
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到了医院，到处都是白色的墙和刺鼻的味道。我害怕，我抓着妈妈的衣角不肯走。
妈妈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郑平，你别给我耍花样！我告诉你，今天这个手术，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我的腿。
“家属是吧？病人精神状况不稳定，身体状况也很差，伤口感染严重，手术风险很高，你们确定要现在做吗？”
妈妈毫不犹豫地点头。
“确定！必须做！出了任何问题，我们自己负责！”
她的声音那么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好像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必须被清除的垃圾。
我被两个护士架着，往一个亮着红灯的房间拖。我挣扎着，回头看妈妈。
“妈妈……不……不要……”
我想让她救救我，就像小时候她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那样。
可她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决绝。
就在我的脚要踏进手术室的门槛时，爸爸突然冲了过来。
他拦在门口，气喘吁吁地对医生说：“不做！我们不做了！”
妈妈愣住了，“你疯了！郑国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爸爸红着眼，指着我。
“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你忘了他是怎么疯的吗？他是为了护着小宇才被那些人打断了腿，伤了脑子！”
“现在你又要亲手锯掉他的腿！你的心是铁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