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水清处

导演一愣，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她，追问道：“那......影后曾经对您的最高爱意，又是几分呢？”我依旧微笑着，清晰答道：“0分。”

——下一秒，林愿清猛地起身，一把将我拉进隔壁房间。

门在身后关上，她目光沉郁，声音里压着怒气：“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最后一个问题也非要答零分？”我平静地看向她：“不记得了吗？一个月前，张枫在楼梯上摔倒，你抱着他安慰时，亲口说，你从没爱过我。”

“我靠近，你嫌烦；我说真话，你生气。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是不是因为你不爱我，所以我连呼吸都是错的？”她彻底怔住。

七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反驳。

她也终于看清，那个曾看着她满眼是光的我，眼中只剩一片死寂。

她脸上莫名一软，好像一句缓和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张枫一声惊呼。

林愿清立刻神色一紧，毫不犹豫地推开我转身跑了出去。

爱一个人，与不爱一个人，差别原来这样明显。

我站在原地，微微仰头将眼底的湿意逼退，待胸口那阵闷痛稍缓，才慢慢走出房间。

刚到外面，林愿清回头看见我，便径直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常用的便携相机？”没等我回答，她接着解释：“小枫今天是观察员，负责记录拍摄日常。

节目组的相机临时坏了，把你的拿来给他用。”

她说得理所当然，见我反应慢了半拍，便蹙起眉，语气带着不耐：“别在这种时候小家子气。”

我轻轻笑了声，应得干脆：“行。”

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那台相机，是林愿清送我的唯一礼物。

如今她要回去，转交给别人。

也好，就当是物归原主。

今天的拍摄安排在海边，可录制开始不到半小时，张枫一个失手，那台相机便直直坠入海中。

“哎呀！”伴随着他的惊呼，一个浪头打来，瞬间将相机吞没，卷向深不见底的海水深处，再无踪迹。

“贺云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张枫一个大男人，此刻却手足无措地缩在林愿清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我赔你一台新的，好不好？”我却只是怔怔地望着那片海浪，有些出神。

相机没了。

里面存了整整五年我追逐林愿清的点点滴滴，那些照片曾是我爱过她的全部证明。

如今，它们也和那台相机一样，永远沉入了海底。

正恍惚间，手臂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林愿清用力拽了我一把。

我抬起头，径直对上她带着责备的目光。

“小枫在跟你道歉，你态度好一点。”

我默默抽回手，揉了揉被攥红的手腕，轻声道：“不用赔了。”

张枫闻言更慌了，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委屈：“贺云哥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愿清姐，你帮我和贺云哥说说好不好？”林愿清看着我始终淡漠的神情，心头莫名窜起一阵烦躁。

她眉尖微蹙，语气里透出几分凉意：“不过是一台相机而已，我替小枫赔你十台。”

她始终没有认出，那本就是她当年送我的那一台。

我轻轻扯了下嘴角，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那你告诉我，怎样才算态度好？是不是我的东西被毁了，还要笑着对他说声谢谢？”林愿清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反驳，怔了片刻后眉头锁得更紧，只冷冷吐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说完她便护着张枫，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拍摄中断后，我独自回到了节目组的别墅。

没过多久，就在朋友圈刷到了张枫的动态。

他晒出一台最新款的限量版相机，市场价近五十万。

配文是：有你在，从不会被辜负。

我扫了两眼，平静地熄灭了屏幕。

如果没记错，林愿清当年送我的那台，不过五千块。

可那五千块的相机，我却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珍惜了整整五年。

多可笑。

我深深呼吸，试图压下胸口的滞闷，转身走进房间。

按照节目规则，录制期间嘉宾需统一住在节目别墅。

可夜色渐深，林愿清和张枫始终没有回来。

就在我准备熄灯入睡时，手机屏幕骤然一亮。

是张枫发来的消息。

点开对话框，一张照片刺入眼中。

林愿清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盒杜蕾斯，尺寸清晰可见。

文字紧随其后：“贺云哥，愿清姐说今晚要陪我，你早点休息吧～嘻嘻。”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屏幕。

胃里猛地一阵翻搅，某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个身影从脑海中驱逐。

快了。

等到明天天亮，离婚冷静期就只剩下二十七天。

等一切结束，我就再也不用看见林愿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