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可也是他，亲手将我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冰冷的河水淹没口鼻，窒息的痛苦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阿鸢，别怪我。”
男人在我耳边温柔低语，手上的力道却要将我按进淤泥里。
“黄泉路上，你等等我。”
我看着他俊美却扭曲的脸，笑了。
然后，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捏碎了他的喉骨。
冰冷的河水疯狂涌入鼻腔，刺得肺部生疼。
沈鸢的意识在涣散。
她能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死死按着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往更深的水底摁去。
那双手，不久前还曾温柔地为她挽起碎发。
“阿鸢，别怪我。”
陆昭的声音隔着水波，变得模糊不清，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这温柔，比刺骨的河水更让她心寒。
为什么？
沈鸢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指甲划过他坚实的手臂，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他是镇上有名的武学师傅的得意弟子，力气大得惊人。
而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绝望，如同水草，密密麻麻地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氧气在飞速流失。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只剩下陆昭那张英俊却因狰狞而扭曲的脸。
他曾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
父母早亡，她寄人篱下，是陆昭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珍视的滋味。
他说会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
镇上所有人都羡慕她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
她也曾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现在，这个说要爱她一辈子的男人，却要亲手杀了她。
讽刺。
真是天大的讽刺。
“黄泉路上，你等等我。”
陆昭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解脱，和一丝病态的痴迷。
等他？
沈鸢的嘴角，在水中艰难地勾起一抹凄厉的弧度。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死，还要在黄泉路上等你这个凶手？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她不想死。
尤其不想死在这个男人手里。
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的挣扎不再是毫无章法的乱舞。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她的手，精准地摸到了陆昭的脖颈。
那里，有凸起的喉结。
就是这里！
沈鸢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五指猛地收拢，狠狠地，朝着那个脆弱的部位捏了下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水下显得异常清晰。
按在她后颈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陆昭的眼睛猛地瞪大，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迅速在浑浊的河水里散开，像一朵妖异的血色莲花。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然后，无力地向下沉去。
沈鸢终于得到了自由。
她拼命向上游，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哗啦——”
她猛地冲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河水、泪水、鼻涕混杂在一起，狼狈不堪。
她环顾四周。
月色如霜，静静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芦苇丛的沙沙声。
刚才那场生死搏斗，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河面上那渐渐散开的淡淡血色，和她指尖残留的、捏碎骨头时的触感，都在提醒她——
那不是梦。
她杀了人。
她杀了陆昭。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沈鸢的脑海中炸开。
巨大的恐惧和后知后觉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该怎么办？
去报官？
说陆昭要杀她，她只是自卫？
谁会信？
陆家在青石镇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陆昭更是镇上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温文尔雅，前途无量。
而她呢？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人言可畏。
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陆家更不会放过她。
不能去报官。
绝对不能。
沈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目击者。
那艘他们乘坐的小船，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不知漂向了何方。
陆昭的尸体……已经沉入了河底。
这条河很深，水流也很急，通向几十里外的乌江。
只要没人发现，只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她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沈鸢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游向岸边。
爬上岸时，她已经筋疲力尽。
晚风一吹，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不敢在河边多待一秒，踉踉跄跄地朝着镇子的方向跑去。
她必须在被人发现之前，回到寄宿的舅舅家，换掉这身湿衣服，抹去所有痕跡。
夜色，是她最好的掩护。
回到舅舅家时，院门还开着。
她蹑手蹑脚地溜进院子，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舅舅和舅妈都已经睡下，丝毫没有察觉。
沈鸢反锁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直到这一刻，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河水的冰冷和……捏碎喉骨时的触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冲到脸盆前干呕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
她杀了人。
这个事实，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但她不能崩溃。
她必须活下去。
沈鸢走到水盆边，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要洗掉那深入骨髓的罪恶感。
然后，她脱下湿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睡衣，将湿衣服藏在了床底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色泛白。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但她知道，从她捏碎陆昭喉骨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整个青石镇就被一个消息炸开了锅。
陆家大少爷，陆昭，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