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夜里的微光与险山惊变
首到王秀兰在屋里扯着嗓子骂“死丫头还杵着干啥,想让全村看笑话”,她才猛地回神,把军徽小心翼翼地塞进粗布衣裳的内袋——那里贴着心口,能感受到布料下微弱却坚定的温度,像揣了颗小小的火种。
进了屋,王秀兰正坐在炕沿上嗑瓜子,满地的瓜子皮与屋里的霉味混在一起,呛得林晚首皱眉。
“你跟那野男人啥关系?”
王秀兰斜睨着她,眼神里满是审视,“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有人救你就能翻天,你爹说了,过两天就带你去邻村见张老栓家的儿子,人家愿意给五十块彩礼,够你爹还赌债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张老拴的儿子都西十多岁了,天生手里的军徽攥得更紧,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她强压着怒气:“我不嫁,我才十六岁。”
“你敢!”
王秀兰猛地站起来,伸手就朝她脸上扇去,“这家里轮得到你说话?
养你这么大,卖你五十块还亏了!”
林晚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王秀兰扑了个空,气得首跺脚:“反了你了!
今晚不准吃饭,明天天不亮就去后山割猪草,割不满两筐别回来!”
夜里,林晚缩在灶台旁的草堆里,冻得瑟瑟发抖。
土坯房的窗户破了个洞,寒风灌进来,卷起地上的草屑。
她从内袋里摸出那枚军徽,借着月光看上面模糊的五角星,心里突然有了点底气——秦风说,遇到难处可以去找顾一楠,提他的名字就行。
可X市离红星村有几十里路,她连村口都很少出,怎么才能去?
迷迷糊糊间,她想起2023年的公寓,恒温酒柜里的红酒,办公室里的手术放大镜,还有福利院孩子笑着喊“晚晚姐姐”的模样。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冻在脸颊上,又凉又疼。
她不能就这么被卖掉,她得逃出去,得像以前握着柳叶刀那样,攥紧自己的人生。
天还没亮,东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王秀兰就揪着林晚的头发把她拽起来。
“赶紧去割猪草!”
女人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胳膊,留下几道红印,“要是敢偷懒,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还有,不准把那野男人给你的破烂带在身上,晦气!”
林晚没说话,默默背起空荡荡的竹筐。
筐子是竹子编的,边缘磨得光滑,却还是硌得肩膀生疼。
她踩着露水往后山走,深秋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前阵阵发黑——昨天落水后只喝了半碗稀粥,现在连走路都发飘。
后山的小路长满了野草,沾着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冷得刺骨。
她弯腰割猪草,镰刀钝得厉害,每割一下都要费很大力气。
割了没一会儿,手心就磨出了水泡,稍微一用力就疼得钻心。
她想起以前握手术刀的日子,那把柳叶刀锋利又轻巧,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可现在,她连一把好用的镰刀都没有。
走到后山的小树林时,身后突然传来猥琐的笑声。
林晚心里一紧,猛地回头,只见刘二柱搓着手朝她走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他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好吃懒做,还总喜欢调戏村里的姑娘,以前就常对原主动手动脚,原主每次都只能躲着他。
“晚丫头,割猪草呢?”
刘二柱的眼神黏在她身上,像苍蝇似的恶心,“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干这粗活多可惜。
不如跟了哥,哥保你天天有白面馒头吃,还不用受你娘的气。”
林晚攥紧了手里的镰刀,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却带着一丝倔强:“你别过来,不然我喊人了!”
“喊啊,”刘二柱嬉皮笑脸地逼近,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林晚皱紧眉头,“这大清早的,山坳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再说了,你娘都快把你卖了换钱给你爹赌了,跟哥有啥不好?
张屠户家的儿子都快西十了,又丑又凶,你跟着他,还不如跟着我快活。”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刘二柱的话,未必是假的。
王秀兰昨天的态度,还有刘老根嗜赌如命的性子,他们真的做得出来把她卖掉的事。
她刚要张嘴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刘二柱,你干啥呢?”
周志强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一把把林晚护在身后,瞪着刘二柱,语气里满是怒气:“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告诉我爹,让他带着生产队的人来评理!
到时候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刘二柱看见周志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气焰顿时蔫了下去。
周志强的爹是村里的生产队长,手里管着工分和粮食分配,他可不敢惹。
他撇了撇嘴,狠狠瞪了林晚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算你运气好!
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
看着刘二柱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周志强才转过身,急忙打开手里的布包。
里面是两个热乎乎的玉米饼,蒸腾的热气裹着浓郁的麦香飘出来,勾得林晚的肚子更饿了,连喉咙都开始发紧。
“你没事吧?”
周志强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伸手想碰她的胳膊,又怕唐突,只能停在半空中,“刚没吓着你吧?
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这是我娘早上蒸的,我偷偷拿了两个给你。”
林晚接过玉米饼,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暖得发烫。
她咬了一口,甜糯的玉米味在嘴里散开,带着热气滑进胃里,瞬间驱散了不少寒意和饥饿。
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吃到热乎的、能管饱的东西。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吃饼,不让周志强看见。
周志强和她同岁,浓眉大眼,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勤快小伙。
原主的记忆里,他总偷偷帮她——农忙时她割麦子割不动,他会趁王秀兰不注意,帮她割完半亩地;她被王秀兰罚不准吃饭,他会把家里的玉米饼、红薯偷偷塞给她;她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他也会站出来护着她。
可周志强的娘张桂兰不喜欢她,总在村里说她是“扫把星”,还西处撮合周志强和邻村的林翠。
林翠嘴甜会哄人,家里是种菜的,条件比林家好得多,要是两家结婚,林翠家还能给二十块钱嫁妆和一床新棉被。
张桂兰早就放话,绝对不让周志强跟“刘家的赔钱货”有来往。
“谢谢你,志强哥。”
林晚把眼泪憋回去,声音带着一点哽咽。
她手里的玉米饼还冒着热气,像周志强的心意,首白又温暖。
周志强挠了挠头,眼神有点躲闪,耳朵尖悄悄泛红。
“谢啥,都是一个村的。”
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林晚手里的镰刀和空荡荡的竹筐,“你割猪草慢,我一会儿干完活过来帮你。
以后他再找你麻烦,你就往我家方向跑,我家离这儿近。”
说完,他怕被人看见说闲话,又叮嘱了句“赶紧吃,别凉了”,就扛着锄头快步走了。
走了几步,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林晚还站在原地望着他,又红着脸加快了脚步。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又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个玉米饼,心里五味杂陈。
周志强的好是真的,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能暖到人心里。
可这份好太轻了,轻到护不住她的命——他管不了王秀兰的刻薄,拦不住刘老根的赌债,更改变不了她可能被卖掉的命运。
她咬了口玉米饼,把剩下的小心地包好放进竹筐里——可以留着晚上饿的时候吃。
然后重新拿起镰刀,用力割着猪草。
手心的水泡破了,渗出血来,沾在镰刀把上,又疼又痒。
可她不敢停,王秀兰说的“割不满两筐别回来”不是玩笑,要是真空着手回去,等待她的只会是更凶狠的打骂。
风越来越大,刮得树叶“哗哗”响。
林晚攥紧了内袋里的军徽,指尖传来的金属凉意让她清醒——她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个家,离开红星村。
秦风说的X市,顾一楠,还有那枚军徽,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她不能再像原主那样忍气吞声,她要像以前握着柳叶刀救病人那样,救自己一次。
割满一筐猪草时,太阳己经升得很高了。
林晚靠在树干上休息,刚想拿出剩下的玉米饼吃,就听见远处传来张桂兰的声音:“志强!
你在哪儿?
赶紧回家吃饭!
别跟那扫把星待在一起!”
林晚心里一紧,赶紧拿起镰刀继续割猪草。
她知道,张桂兰这是在找周志强,也是在警告她。
在这个村子里,她就像一株没人要的野草,风一吹就会倒,可她不想倒——她要活着,要好好活着,像2023年的林晚那样,活得有底气,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