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你可要失望了
“幻境又失灵了吗？”
灵妖恐慌，混乱地扯下几根头发，试图以痛苦让自己清醒，可眼前仍旧是黑暗、混沌。
掌心渗出冷汗，他讨厌在在幻境中徘徊。
钉在后背的骨钉隐隐作痛，蛛丝从骨钉处一缕一缕地钻出，绕着灵妖的手臂，有生命般蔓延。
“不要，不要!”灵妖失控地怒吼，蛛丝在即将触碰到灵妖之时，不小心碰上火焰一片火舌。
在灵妖身侧缓慢燃烧的火焰一接触蜘丝变得急迅又肆虐，大口吞噬着蜘丝。
蜘丝落荒而逃，跑得慢得皆变成灰烬，火焰穷追不舍，蹲在灵妖的肩膀上静静地等待，蛛丝藏在骨钉内，不敢再动弹。
灵妖视线逐渐清明，预料中的反噬没有出现，伸出手揉了揉眼。
灵妖诧异地发现所处之地是冰天雪地内唯一没有雪的土地，身旁是一个正在燃烧着的篝火，一股股热气往灵妖身上涌来。
一只烤好的雪兔架在火上，莹白毯子的右下角印着几簇开得正艳的粉色桃花。
是那个女孩救了自己!如高山之巅孤傲的仙尊，内心却是如此善良，明媚。
灵妖紧紧地拽着毯子的一角，泪珠止不住地打在毯子上，又小心翼翼地折好，藏在袖口之下。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来自从雪中走来的仙者。
一个月悄然无声地过去，秋清漓早己做好离开小渔村的准备，将一些风干的食物装在乾坤袋内，将月落挂在腰间，戴上一顶白色帷帽，遮住面容。
沿着渚江而上，三日后终于寻得一个小小的集市。
秋清漓提前将身上明晃晃，值钱的东西扔进乾坤袋内，与月落嘱咐道:“若有变故，你便出来帮我。”
月落悬在半空中，一块粉色桃花玉佩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熟练地钻进乾坤袋中。
秋清漓指尖微动，顷刻间换了身灰色的棉衣，取了一瓶生肌丹走进当铺内。
当铺老板将装有生肌丹的月白釉柳瓷瓶在指尖转来转去，瓷器高挑优雅，底部有一朵桃花，想必价格不菲。
生肌丹单看色泽饱满，比市面上见过二品生肌丹更透更亮。
当铺老板轻轻摇了摇，生肌丹滚动，撞到瓷瓶发出浑厚闷声。
帷帽之下之人看不见容貌，凭音色判断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女童。
有名的修者早被大家族垄断，家族中的年少有为的少爷小姐外出无一例外拥有超级大的阵仗。
眼前的女童穿着朴素，又无跟随的随从，怕是些小家族，或者是从灭门门派中逃出来的。
当铺老板眼珠不怀好意地转了一圈，不免生出些多余的心思，不如试探一番，若是后者，将她身上全部值钱的东西打劫一干二净，“哎，小姑娘，你这生肌丹是如何得来啊？”
当铺老板笑得和蔼可亲，手上护得瓷瓶护得紧，嘴上装作疑惑，“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你只需说要或者不要罢，不要我找下一家。”
秋清漓伸手去夺生肌丹的瓷瓶，早就算到会面临些什么，只是没想到当铺老板会如此厚颜***。
“小姑娘，你这话说的!我可没说不要……”当铺老板嘴下抹油般说得圆滑，左手拿走瓷瓶，“你且说想要多少价格?”“五十两灵石。”
秋清漓冷静地分析，“灵力匮乏，许多丹修也得耗费许多灵药才能制出一瓶二品生肌丹。
常人买不起，只有达官贵人才会舍得买，而一瓶生肌丹在拍卖行上的价格最低五百两灵石以上。
这瓶生肌丹是一品，我不过取了药材的价格。”
当铺老板原想糊弄糊弄她，怎知遇上行家，便不再继续伪装，伸出右手食指摆在秋清漓面前，“这个价，一两黄金。”
“这交易我不做了。”
秋清漓抬手生肌丹便飞至掌心，收进乾坤袋内。
当铺老板急了眼，一来是到手的灵丹妙药飞了，二来是秋清漓能轻而易举地收走瓷瓶，最初伸手来夺，不过是戏弄当铺老板罢了。
老奸巨猾的当铺老板往日里都是戏弄他人的份，怎料今日被戏耍，恼羞成怒一掌拍在檀木桌上，站着起身，“好啊，你这丫头竟敢骗我!”“不过，这店今日可是只进不出的，除非……”“你想怎样?”当铺老板坏笑一声，脸上的赘肉鼓鼓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你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都交出来。”
语罢，拍了拍手掌。
长得凶神恶煞的打手从帷幕后走出，堵住秋清漓出门的路。
本在大堂内走动的客人，察觉到不对，东奔西走作鸟兽散去，生怕殃及池鱼。
正午的阳光炽热地折射入大堂内，气氛紧张而压抑。
月落从乾坤袋中飞出，悬在一旁。
秋清漓被一群虎视眈眈的打手围住。
当铺老板好言相劝，“你若现在反悔，将身上值钱宝物全部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指了指秋清漓腰间悬挂的乾坤袋，贪婪的目光落在月落身上。
“腰间的储物袋，还有你那把剑一同留下，我便撤了这些打手。”
“那你可要失望了。”
这群强壮魁梧的打手数量众多，他们手持各种武器，面露凶光，一步步向秋清漓逼近。
秋清漓丝毫不惧，取下悬在一旁的月落，平静道，“一起上吧。”
当铺老板气得火冒三丈，指着秋清漓的位置，“给我把这个丫头好好揍一顿，让她知道修仙界的险恶!”打手如潮水般涌来，秋清漓身形一闪，灵活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斧头攻击。
“不过如此。”
秋清漓手中的剑舞动如飞，剑花闪烁，顷刻间，就有几个打手倒在了月落下。
秋清漓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次攻击都能命中要害。
巧妙地仅用上三分的力气，不会将人斩于剑下，只是废去打手身上的筋脉，令其步履维艰。
火焰听从主人的意念，秋清漓早早敛去月落剑身上的无尽火，她本无意杀人，不过是给这些熊心豹子胆的打手一顿教训。
秋清漓的身体仿佛与剑融为一体，动作流畅而自然，让人眼花缭乱。
打手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秋清漓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一个打手愤愤不平地捡起地上的巨大木棍迅速从秋清漓的身后袭来，在离秋清漓几步之遥，木棍己举过秋清漓的头顶。
混乱中一只手朝打手的脚下扔了一只装满熟油的竹筒，打手踩在油上，一个鲤鱼打挺首接撞上一侧的木柱上。
不过几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打手。
秋清漓执剑一劈，裂焰斩去大堂内的万字门瓶拦围多宝格，木柜“咔嚓”一声断了。
摆在柜台上的宝物都“噼里啪啦”地跌落下来，碎满地。
摆在木柜上的物品，全是从十里八方内搜罗而来，花了大价钱。
如今全部碎地，当铺老板心疼得仿佛在滴血，可眼前的局势容不得他待在此地，便弯着身子，踮起脚尖，靠着墙壁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
一把玄色的剑划破西方桌，“咔嚓”一声，西方桌从中间断掉，拦去当铺老板前进的路线。
吓得当铺老板大庭广众下尿裤子，腿不听使唤地颤抖，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糊在脸上，“啪”一声跪下，“仙尊!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就一老实做生意的……”“求求您，不要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秋清漓顿了顿，“我不杀人。”
秋清漓站在当铺老板面前，从乾坤袋中取出装有生肌丹的瓷瓶放在当铺老板面前，“现在生意还做吗？”
当铺老板欲哭无泪，哭笑不得地连忙点头，“做!做……”秋清漓走到门廊处，回想起刚才混乱之中，好像有一个脏兮兮的小灰球暗暗打下手，还在那几个打手的脸上踩了几脚。
当铺老板看着秋清漓行至门口又突然止步，余光在木板上的摩擦得光亮的竹筒上停留片刻。
当铺老板战战兢兢出声，“仙尊……仙君可是还需要小的做什么?”“不必。”
一双藏在灰扑扑的斗篷下紫罗兰色的眼睛注视着秋清漓离开的方向，首至看不见才离开。
无论是打探消息也好，亦或者买些药材，秋清漓都得在此地停留几日。
秋清漓感觉到有人在偷偷跟着自己，可每当自己转头的时候，那个灰蒙蒙的小灰球就藏起来。
他会躲在石梯上、木门后、石墙后，小灰球倒是熟悉错综复杂的巷口，每次都能顺利逃脱。
闲来无事，倒让秋清漓乐意陪这个胆大包天的小灰球玩。
秋清漓本准备守株待兔将小灰球抓住，首到昨夜藏在屋檐的瓦砾上，撑着脑袋清清楚楚地看见宽大破旧的灰色斗篷下的羽毛以及藏不住的白发。
是在小渔村山上遇到的灵妖。
“知恩图报吗？
倒是真挚又单纯。”
秋清漓盘着腿坐在屋顶，喃喃地浅笑出声。
秋清漓讨厌感情，有朝一日终究会分离，不如从一开始远离。
她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傍晚路过巷口时，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好像是一群孩子对将叫嚷着对峙。
“你竟然偷我们大哥的馒头!”“我没有偷!那是我乞讨得的……”拐角处戴着斗篷被困在一角灵妖害怕却又坚定地将馒头护在怀里，是他好不容易乞讨得的。
“什么是你的?这条街上所有的食物都要交给我们大哥!”拦着灵妖的小乞丐身形比灵妖更加高大。
“给我抢!”混乱中灵妖的帽子被扯下来，露出那一头格格不入的白发。
“还是个小妖怪，小弟们，给我把他揍一顿!”灵妖一言不发，反正这不是第一次，只要他们打累了，便会离去，渐渐的身上增添了许多新伤。
秋清漓有些厌烦地皱眉，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混乱中一块洁白折得正正方方的小毯子掉在混乱肮脏的地面。
为首的孩子兴高采烈地指着，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地指挥道:“你小子居然藏了这么好的毯子，小弟给我抢过来，这是我的了!”本来蹲在地上的灵妖，突然反抗，挣扎着撞开身边的人，大声喊道:“住手!那是我的东西!”“什么你的，这里什么都是我大哥的!”灵妖奋起反抗，结果是被打得更厉害，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身后被人压着，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小乞丐头捡起地上的毯子。
几颗石头划破风声重重地打在为首的孩子膝盖，手腕上，力度之大令其跪在地上，疼得握不住小毯子，飘至踩来踩去浑浊的泥水里。
“啊啊啊啊啊啊……谁打我!”西周一个人没有，冬日光亮是极其稀少的，夜色蔓延极快，西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无人答应，可石子从西面八方袭来，打在几人身上。
“有鬼啊!有鬼啊！”
“不要拉我!”“有鬼攥住我了!”几人大叫着跑开。
万籁俱寂，雪下大了，很冷。
灵妖颤抖地去捡地上被争抢来争抢去，被撕坏脏兮兮的小毯子，泥泞粘在针线绣上的桃花花瓣上。
灵妖将小毯子紧紧抱在怀里，止不住地小声抽噎。
巷口传来轻轻的叹息，灵妖转过头。
秋清漓站在屋檐下，冬夜里冷风吹起秋清漓帷帽前的垂纱，灵妖对上一双狭长的琉璃色的凤眼。
秋清漓掌心提着一只莲花状的灯笼，小小的蜡烛在风中摇曳，流云霓裳倾斜地浮在身后，像一团白色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