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烬霜仙尊，如今只是个道心破碎的废人。炽瞳魔尊将我囚于身边，日夜折辱，
逼我承认当年背弃他是错的。他以为我会崩溃求饶，
却不知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我预见的那个未来。“你注定会死在天劫下，”我轻声道，
“除非用我的骨血为祭。”他大笑，掐住我脖颈：“到这种时候还想骗我？
”直到天劫降临那日，他浑身是血爬到我面前。我笑着看他道消魂散，却在他消失的瞬间，
掏出了自己的心脏。因为那预言的后半句是——需以吾心，代汝承劫。
---血池咕嘟咕嘟冒着泡，腥气几乎凝成实质，粘在皮肤上，甩不脱。这里是魔窟深处，
不见天日，只有壁上几簇幽绿鬼火跳动着，映得炽瞳那张脸明明灭灭，俊美，更显妖异。
他斜倚在玄黑骨座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目光却牢牢锁在池边那个白衣人影身上。说是白衣，早已褴褛，污浊不堪，勉强蔽体。
那人坐在池沿，赤足浸在暗红的血水里，一截脚踝瘦得见骨，皮肤是一种不见天日的苍白。
他望着翻腾的血池，眼神空茫，仿佛在看，又仿佛什么都没入眼。曾经名动九霄的烬霜仙尊，
如今不过是魔尊座下一抹苟活的残魂。“霜序，”炽瞳开口，声音不高，
却带着魔气特有的沙哑质感，碾过这死寂的空间，“这血池滋味如何？
可比你那天上仙宫的玉露琼浆，更养人？”被唤作霜序的男人，眼睫颤了颤，没回头，
也没应声。炽瞳并不意外，他低笑一声，起身，玄色衣袍曳地，无声无息走到霜序身后。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迫人的压力。他俯身，凑近霜序耳边，
温热的气息拂过那冰凉耳廓：“本尊在问你话，师兄。”最后那两个字，咬得又轻又缓，
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嘲弄。霜序的肩膀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松懈下去，
依旧沉默。道心破碎，修为尽毁，他连维持最基本的尊严都显得力不从心。“还是这般无趣。
”炽瞳似是失了兴致，直起身，手指却滑落到霜序单薄的脊背上，顺着脊椎的线条，
一点点往下按，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羞辱的意味，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听说，
昨日清岚又来‘探望’你了？”他话锋一转，提到那个名字时，语气里淬了冰。
霜序终于有了点反应，极轻微地摇了摇头。“没有？”炽瞳挑眉，手指猛地用力，
掐住他一块脊椎骨，“那他派来的那只窥灵鸟，是怎么死的？
总不会是它自己撞死在你这囚笼外的结界上吧？”痛楚让霜序吸了一口凉气，
血色不足的唇抿得更紧。“不说话？”炽瞳猛地攥住他后颈，将人提得半转过身，
强迫他看着自己，“霜序，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清岚护不住你，这九天十地，
没人能从本尊手里把你捞出去。你当年选择站在他们那边，背弃于我，就该想到今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魔气不受控制地溢散，震得四周鬼火疯狂摇曳。霜序被他掐着脖子，
呼吸困难，脸上却慢慢浮现一个极淡、极破碎的笑。“我…从未…”他声音嘶哑，气若游丝，
“…背弃你。”“闭嘴！”炽瞳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手一挥，霜序整个人被掼了出去，
重重摔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蜷缩着咳嗽，瘦削的脊背剧烈起伏。
“没有背弃？”炽瞳步步逼近，靴子踩在血水洼里，溅起暗红斑点，
“那为何在我被诸派围剿，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站在我的对立面？为何亲手用烬霜剑指向我？
为何看着我堕入魔道，不发一言？！”每一个“为何”，都带着积攒了数百年的恨意与不甘。
霜序咳了半天，才缓过一口气，他撑着手臂，试图坐起，却没什么力气。他抬起头，
凌乱发丝间，那双曾经清冷如星月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枯寂。“我说了…你…不信。
”“信你？”炽瞳嗤笑，蹲下身，捏住他下巴，迫使他仰头，“信你什么？信你当年有苦衷？
信你如今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是真的？霜序，你的道，就是虚伪！”他甩开手，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好好享受这血池吧，
它能吊着你的命，也能让你时时刻刻记住，背叛本尊的下场。”说完，他转身，
玄袍卷起一阵阴风，消失在幽暗的通道尽头。霜序维持着倒在地上的姿势，很久没有动。
直到确认炽瞳真的走了，他才慢慢蜷缩起来，将脸埋入臂弯。地面很冷，
血水的腥气钻入鼻腔，令人作呕。远处似乎传来几声魔物的嘶嚎，更添阴森。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艰难地挪到墙边，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纤细、不住颤抖的手指，
一点点攥紧，骨节泛白。炽瞳以为他日夜折辱，早已碾碎了自己所有的傲骨与神智。
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是碾不碎的。比如，那个只有霜序自己知道的，
关于炽瞳终局的预言。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炽瞳浑身浴血，在天威之下挣扎，
最终道消魂散的模样。那画面如此清晰，如此……必然。他轻轻呵出一口气，
白雾在阴寒空气中迅速消散。“你注定…会死在天劫下……”无声的唇语，在寂静中漾开，
“除非……”---魔尊炽瞳要扩建魔宫，选址正好压在几条残存的地脉灵枢之上。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飞遍修真界各个角落。地脉灵枢，虽是残破，
却也维系着几处凡间城镇的微薄灵气，一旦被魔气彻底污染侵蚀，
那几座城顷刻间就会化为死地。这举动，嚣张至极，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也是试探。果然，
不过数日，魔宫外的黑风崖就迎来了“客人”。来的不止一波。先是“妙手丹心”清岚仙君，
依旧是一身月白道袍，温润如玉，身后只跟着两名童子。他立在魔气缭绕的崖前，
朗声请求拜见魔尊，言辞恳切，说是为了那几座凡间城池的数十万生灵，望魔尊高抬贵手。
炽瞳高坐在魔宫大殿的王座上，听着手下魔将的通报，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没让清岚进来，只命人将霜序带到了殿门内侧，能让外面的人隐约看见，
却又看不真切的位置。“告诉他，”炽瞳的声音透过大殿传出去，带着回响，“本尊行事，
何须向他解释。想要本尊停手？可以，让他跪下来求。”崖风猎猎，吹得清岚衣袂翻飞。
他望着殿门内那个模糊的、消瘦的白影，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脸上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痛心与担忧。
“烬霜仙尊…他……”清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炽瞳，你何至于此？
当年之事，或许另有隐情，你……”“隐情？”炽瞳打断他，笑声张狂，“清岚，
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当年你们联手逼我入魔时，怎么不讲隐情？现在跑来充好人了？滚！
”一道魔气化作利刃，劈在清岚脚前，划出一道深壑。清岚面色白了白，
深深看了一眼殿内那白影，终究是叹了口气，拂袖而去。转身的刹那，
他眼底那抹担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算计。霜序…果然还活着，而且，
似乎成了炽瞳的一个执念。很好。霜序站在殿内阴影中，
将清岚离去前那细微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他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丝嘲讽。清岚，
还是老样子，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做着最利于自己的盘算。清岚刚走不久，
第二波人到了。是“鬼算”玄玑和“血罗刹”魇婆。这两人是魔道中有名的搅屎棍，
修为不算顶尖，但心思诡谲，最擅挑拨离间，趁火打劫。玄玑干瘦得像具骷髅，
披着宽大的黑袍，眼窝深陷，跳动着两簇鬼火。魇婆则一身艳丽红衣，风韵犹存，
眼波流转间却尽是毒辣。他们倒是顺利进了魔宫，对着炽瞳便是好一通吹捧，
说魔尊雄才大略，早该如此，那些伪君子定不敢妄动。话里话外，却是在打探炽瞳的虚实，
以及他与霜序如今真正的关系。“魔尊大人，”魇婆娇笑着，
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角落里的霜序，“留着这么个废人，岂不碍眼？
不如让奴家替您处理了，也好绝了某些人的念想。”炽瞳把玩着酒杯，
眼皮都没抬：“本尊的人，如何处置，轮得到你插手？”魇婆笑容一僵。
玄玑连忙打圆场：“魇婆也是为魔尊着想。毕竟，烬霜仙尊当年…呵呵，威名太盛，
虽说如今道心已毁，难保不会有人借机生事。况且，
属下近来听闻一则流言……”他故意顿了顿，吊人胃口。炽瞳挑眉：“说。”“流言说，
烬霜仙尊手中，似乎握有关乎魔尊您…未来道途的一则秘辛，
似乎与天劫有关……”玄玑压低了声音，鬼祟地说道。殿内空气骤然一凝。
炽瞳的目光第一次真正锐利地投向玄玑，魔压不经意间流露，让玄玑和魇婆都呼吸一窒。
角落里的霜序，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哦？”炽瞳放下酒杯，声音听不出喜怒，
“什么秘辛？”“这…流语含糊，属下也不知具体。”玄玑低头道，“只是空穴来风，
未必无因。魔尊还需小心为上。”炽瞳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有意思。看来本尊留着他，倒是留对了。”他挥挥手，
“行了，你们的心意本尊知道了。滚吧。”玄玑和魇婆不敢多言，躬身退下。离开魔宫很远，
两人才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得色。种子，已经埋下了。霜序被带回了血池边的囚笼。当夜，
炽瞳就来了。他周身气压极低，魔气翻涌，显然玄玑的话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他一把将霜序从地上拽起，按在冰冷的石壁上，声音危险：“他们说的秘辛，是什么？
”霜序被迫仰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燃烧着怀疑与暴戾。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说！”炽瞳手上用力，指甲几乎嵌进他皮肉。“……预言。
”霜序喘息着，吐出两个字。“什么预言？”“关于你…的天劫…”霜序断断续续地说，
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悲悯，“你…注定…会死在天劫下……”炽瞳瞳孔骤缩，
死死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霜序迎着他的目光，继续用那气若游丝，
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除非…用我的骨血为祭。”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血池咕嘟的声音格外清晰。突然，炽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他笑得前仰后合，魔气四溢，震得整个囚笼都在颤抖。
“哈哈哈哈哈……霜序！我的好师兄！”他猛地止住笑，掐住霜序的脖颈，
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赤红的眼珠近在咫尺，里面是滔天的怒火与不信，“到了这种时候！
你还想骗我？！用你的骨血为祭？为你自己脱罪？还是想死得更有价值些？嗯？！
”霜序被他掐得眼前发黑，却依旧固执地看着他，唇边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诡异的弧度。
“你…不信……”“信你我就是天下最大的傻子！”炽瞳一把将他掼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你的骨血？本尊嫌脏！留着你的命，好好看着！看着本尊是如何踏平那些伪君子的山门，
是如何顺利渡过天劫，登临无上魔境！到时候，我再亲手了结你！”他拂袖而去，
留下霜序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着咳嗽。咳着咳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荡的囚笼里回荡，带着无尽的苍凉与一丝……快意。你不信。真好。
---黑风崖一事，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激起的涟漪远超预期。
炽瞳的强硬态度和扩建魔宫的举动，彻底触动了正魔两道的敏感神经。清岚回去后，
并未放弃，反而以此为由，四处游说，痛陈魔尊炽瞳野心勃勃，若不尽早遏制，
必成修真界大患。他绝口不提自己曾想利用霜序之事，只将炽瞳描述得十恶不赦，
煽动了不少中小门派同仇敌忾。而玄玑和魇婆，则在魔道内部散播谣言，
说炽瞳因私怨囚禁烬霜仙尊，已失冷静，
更疑似被霜序掌握了致命弱点那所谓的天劫预言，此时正是挑战其魔尊地位，
或从中牟利的大好时机。一些本就对炽瞳不满，或心怀鬼胎的魔修开始暗中串联，蠢蠢欲动。
魔宫之外，风雨欲来。炽瞳感受到了这股暗流，但他不在乎，
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四面楚歌的氛围。这让他感觉自己在活着，在掌控。
他加快了魔宫扩建的步伐，亲自出手，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几处地脉灵枢的反抗，
魔气侵蚀之下，几座凡间城池果然开始出现疫病、作物枯萎，死气弥漫。
此举更是引来一片骂声。以清岚为首的几个门派组成联军，虽不敢直接攻打魔宫，
却也开始在魔域边缘频繁活动，清剿炽羽麾下的低阶魔修，破坏一些资源点。双方摩擦不断，
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魔宫大殿内，炽瞳听着手下不断传来的战报和各方动向，
脸上不见喜怒，只有眼底燃烧着嗜战的火焰。“跳梁小丑。”他评价道，
挥手让汇报的魔将退下。他的目光转向始终被禁锢在殿内一隅，如同一个活体装饰品的霜序。
这些日子，无论外界如何纷扰，无论炽瞳是胜是负，是怒是喜，霜序始终是那副样子，沉默，
空洞，偶尔看向他的眼神，带着那种让他极端厌恶的悲悯。“听到吗？”炽瞳走到他面前，
阴影将他完全笼罩，“你的那些‘同道’，正在为了所谓的‘大义’，前仆后继地来送死。
而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拯救的仙尊，正像条狗一样被本尊拴在身边。”霜序眼皮动了动，
没说话。“清岚倒是卖力，”炽瞳蹲下身，与他平视，捕捉着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说，他是不是还对你旧情未了？嗯？我的好师兄，当年你们并称‘霜岚双璧’，
他可没少维护你。如今见我折辱你，他怕是心都要碎了吧？”他话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霜序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无波：“你明知道…不是。”“本尊知道什么？
”炽瞳冷笑，“本尊只知道，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人，最是虚伪薄情！
当年他能为了门派利益放弃你，如今就能为了名声和地位利用你！”霜序沉默下去，
像是默认，又像是不愿争辩。这种态度更是激怒了炽瞳。他猛地站起身，
烦躁地在大殿内踱步。玄玑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天劫…预言…骨血为祭…他绝不相信霜序会那么好心想救他。这一定是个阴谋，
是霜序为了求生，或者为了某种他尚未看透的目的，编织的又一个谎言！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修炼到他这个境界，对于冥冥中的天机劫数，自有模糊感应。
近来的确偶有心血来潮之感，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危险在逼近。
但他将其归咎于外部环境的压力。不，不可能。炽瞳强行压下心头的疑虑。他不能信，
一旦露出丝毫动摇，不仅会被外界窥见弱点，更会在与霜序无形的较量中一败涂地。这时，
一名心腹魔将匆匆入内，脸色凝重：“尊上，刚得到消息，
‘蚀骨老祖’联合了‘七杀殿’的人，在西北方的黑沼林设伏，截杀了我们三支巡逻队，
扬言…扬言要尊上您给个说法，关于…关于烬霜仙尊之事。
”蚀骨老祖是魔道中资历极老的一个魔头，修为高深，
一向对炽瞳这个“晚辈”坐上魔尊之位不甚服气。七杀殿则是认钱不认人的杀手组织。
他们勾结在一起，显然是想借霜序这个由头发难。炽瞳眼神一厉：“找死！
”他正欲点兵亲自前往镇压，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霜序，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把他带上。”炽瞳指着霜序，对心腹魔将下令，
“本尊要让他亲眼看看，任何胆敢挑衅本尊的人，是什么下场！也让他死了那条侥幸之心！
”霜序身体微微一僵。---黑沼林，终年弥漫着带有腐蚀性的瘴气，泥沼遍布，陷阱重重。
炽瞳亲自带队，麾下魔兵煞气冲天。他并未让霜序跟在身边，而是命人给他套上简单的禁制，
远远跟在队伍后面，由一个小队看守。既让他能看清战况，又确保他无法逃脱，也无力干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