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的工资与我的肾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了一下，屏幕亮起的光，
在凌晨五点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眼。苏晚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这是她照顾病重的妹妹苏薇半年多来养成的习惯，睡得很浅，一点动静就能惊醒。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伸手拿过手机。是银行的入账短信。
行您尾号8879的账户于06月17日05:02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3200.00，
余额……下面那行备注，让她疲惫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只有两个字：“给姐。
”是薇薇。她侧过头，看向旁边病床上蜷缩着的身影。苏薇瘦了很多，脸色是久病的蜡黄，
此刻正沉沉睡着，鼻息微弱。可即便如此，这孩子拿到人生第一笔工资，第一个想到的，
还是她这个姐姐。苏晚苍白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心里那点因为长期陪护积攒的疲惫，
好像都被这小小的转账冲淡了些。她慢慢挪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薇薇真棒。
钱自己留着，买点喜欢的，姐不缺钱。早上想吃什么？姐去给你买。”发送。看着那行字，
她心里又暖又涩。六年了。爸妈在那场车祸里双双离去时，她刚上大二，妹妹苏薇才初三。
天塌了，亲戚们都躲着走。是她，咬着牙，用那点微薄的赔偿金，一边拼命兼职，
一边硬生生把妹妹拉扯大，供她读完了大学。妹妹也争气，考上好大学，找到了好工作。
眼看着苦日子就要熬出头，薇薇却查出了尿毒症。医生说，必须换肾。
否则……苏晚不敢想那个“否则”。她毫不犹豫地站出来配型。她是姐姐，
是薇薇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别说一个肾，就是要她的命，她也给。这时，
主治医生陈主任拿着新的检查报告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苏晚，”他压低了声音，
怕吵醒苏薇，“你的配型结果出来了。”苏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
“和你妹妹的匹配度……很高。”陈主任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手术成功率会不错。
你……确定考虑清楚了吗？活体捐肾，对你自己的身体，终究是有影响的。”“我确定。
”苏晚没有任何犹豫，声音轻，却斩钉截铁，“用我的。只要能救薇薇，怎么样都行。
”陈主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尽快安排术前检查。
手术定在一周后。”医生离开后，苏晚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那块压了她几个月的大石头，
好像终于挪开了一条缝。有希望了，薇薇有救了。她俯下身，轻轻帮妹妹掖了掖被角，
眼神温柔而坚定。没多久，苏薇也醒了。长期的病痛让她眼神有些黯淡，但看到苏晚，
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姐……”“醒了？感觉怎么样？”苏晚连忙凑过去，
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苏薇声音虚弱，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一下，“姐，
我工资发你了，你收到了吗？”“收到了。”苏晚嗔怪地看她一眼，“让你自己留着，
乱花钱。”“我乐意。”苏薇撒娇似的撅了下嘴，然后拉住苏晚的手，眼圈突然就红了，
“姐……配型结果，是不是出来了？陈医生刚才是不是来说这个？
”苏晚看着她小心翼翼、带着期盼又害怕失望的眼神，心软成一滩水。她用力回握妹妹的手，
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嗯，出来了。匹配上了，薇薇，你能好了，
手术定在一周后。”苏薇愣住了，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她猛地抱住苏晚，把脸埋在她怀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泣不成声。
“姐……谢谢……谢谢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有你会救我……”她语无伦次，
哭声里充满了绝处逢生的巨大庆幸和依赖。苏晚拍着她的背，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傻丫头，
跟姐还说什么谢。我们是一家人啊。”这一刻，病房里弥漫着浓浓的温情和希望。苏晚觉得，
过去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值了。然而，就在苏薇情绪稍稍平复，
苏晚起身去给她倒水的时候，她没有看到，身后病床上的苏薇，快速用袖子擦干了眼泪，
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与她病弱姿态不符的算计光芒。苏薇的手悄悄伸到枕头下，
摸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敲了几个字发送出去。她答应了。匹配成功。几乎是下一秒，
对方就回复了，只有一个简短的：很好。苏薇盯着那两个字，嘴角不经意地勾了一下，
随即又迅速恢复成那副虚弱可怜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异样只是错觉。
苏晚端着温水回来，细心地将吸管递到妹妹嘴边。“薇薇，别怕，姐在呢。”她轻声说，
语气里是全然的信任和呵护。苏薇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无比依赖地看着苏晚，用力点头：“嗯！有姐在，我什么都不怕！”窗外的阳光渐渐亮起，
照进病房，却仿佛照不透某些悄然滋生的阴暗。
第二章：匹配成功与深夜密语配型成功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
让死气沉沉的病房都亮堂了几分。苏薇的精神头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蜡黄的脸上甚至偶尔能见到点血色。她拉着苏晚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对未来的憧憬。
“姐，等我好了，我也要像你一样，找个好工作，努力赚钱！”“姐，到时候我养你！
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姐，我们到时候去旅游吧，
就去你一直想去的洱海……”她眼睛亮晶晶的，
里面全是劫后余生的希望和对苏晚的全然依赖。苏晚听着，心里又酸又软，
只觉得之前所有的奔波劳累，都在妹妹这充满生机的念叨里烟消云散。
她摸着苏薇瘦削的脸颊，温柔地应和：“好，都听你的。等你好了，想去哪儿姐都陪你。
”接下来的术前检查，苏晚跑得比谁都积极。抽血、心电图、胸片……一项项做下来，
她没喊过一句累，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能救薇薇，比什么都强。倒是苏薇，
在苏晚去做检查时，接了几个电话。她总是捂着手机，声音压得低低的，
走到病房外或者洗手间里去说。有一次苏晚做完检查回来，正好碰到苏薇从外面进来，
脸上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混合着兴奋和紧张的神情。“姐，你回来啦？”苏薇看到她，
立刻换上乖巧的笑容，快步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我跟你说，我托了个……朋友的关系。
”“朋友？”苏晚有些疑惑。薇薇生病这么久，社交几乎都断了，哪来的朋友有这么大能量？
“嗯！”苏薇用力点头，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苏晚的注视，“是个挺厉害的朋友。
他帮忙联系了更好的私立医院，设备先进，环境也好，说对你术后恢复和我后续治疗都更好。
陈主任也同意了，说到时候他过去主刀。”私立医院？苏晚愣了一下。
那费用……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苏薇赶紧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我那个朋友说他来安排！姐，你就安心准备手术就好！”苏晚看着妹妹，
心里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但妹妹那殷切又带着点讨好的眼神，
让她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也许是薇薇哪个追求者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社交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手术成功，其他的，都不重要。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轻声说：“别太麻烦人家。”“不麻烦！”苏薇笑得眉眼弯弯，
“姐你为我们这个家付出那么多，现在也该轮到我们……轮到别人帮帮我们了。
”转院手续办得很快。新的私立医院环境确实一流，单人病房宽敞明亮，
安静得几乎听不到杂音。苏晚躺在干净的病床上，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
心里那点微弱的疑虑，也被对妹妹即将获救的喜悦冲散了。手术前夜，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紧张。苏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要手术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一想到薇薇能因此恢复健康，那点害怕就又变成了坚定的勇气。
夜深人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忽然，隔壁陪护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苏晚微微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苏薇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着手机，
闪身进了病房自带的小阳台。这么晚了，跟谁打电话？苏晚心里嘀咕，
怕妹妹是紧张得睡不着，想悄悄听听。阳台的玻璃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
夜风送来了苏薇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刻意放软的语调，像是在撒娇，
又像是在汇报：“……嗯，知道啦，姐夫。你放心……”姐夫？
苏晚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了一下。薇薇什么时候有的“姐夫”？
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匹配度很高，
明天手术肯定没问题……”苏薇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笃定。
“……姐姐她……养我这么多年，这是她该做的……”苏晚的心猛地一沉。“该做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捐肾是她自愿的，是出于爱，怎么就成了“该做的”？
“……不会误了明天的事……嗯，我知道轻重……”误了事？轻重？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
猝不及防地扎进苏晚的耳朵里。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她想听得更真切些，
外面的声音却低了下去，变成了模糊的应和声，随即电话似乎挂断了。苏晚僵在病床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姐夫？该做的？不会误事？是薇薇压力太大，在跟男朋友说胡话吗？
还是……她不敢往下想。她用力甩了甩头，把自己那点荒谬的猜测压下去。别胡思乱想，
苏晚。她对自己说。薇薇是你一手带大的亲妹妹，她只是病了，压力大，说话没注意分寸。
她怎么会……怎么会有什么别的意思？对，一定是这样。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可那一夜，苏晚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苏薇在阳台打电话的背影，
和那几句冰冷又模糊的话语。
“姐夫……”“该做的……”“不会误事……”像一个不祥的魔咒，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第三章：你的肾，她的生路天亮了。阳光金灿灿地铺满病房，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一切都准备就绪，苏晚已经换上了蓝白条纹的手术服，安静地躺在移动病床上。
护士刚给她打了术前针，说是能让人放松。可她攥着床单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说不紧张是假的。待会儿就要推进手术室，
在她身上划一刀，取走一个健康的肾。但一想到薇薇能因此摆脱病魔，重新活蹦乱跳，
那点恐惧就被更强大的决心压了下去。为了薇薇，值得。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晚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心脏漏跳了一拍。进来的，是苏薇。她今天……很不一样。
不再是那身宽大的病号服，而是换上了一套剪裁精良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
脚上踩着凌厉的细高跟，手里拎着一只看起来就贵得吓人的手袋。脸上化着精致的全妆，
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整个人容光焕发，哪还有半分病人的萎靡？她身后，
跟着四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身材壮硕的男人，像四座铁塔，
沉默地在她身后一字排开。冰冷的压迫感瞬间碾碎了病房里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
苏晚愣住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薇薇？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是……”她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眼前的妹妹，陌生得让她心慌。
苏薇没立刻回答。她慢悠悠地踱到床边，目光在苏晚因为紧张而苍白的脸上逡巡，那眼神，
冰冷得像手术刀片，刮得人生疼，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依赖和亲昵。然后，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苏晚，”她开口，声音冷得像地窖里的寒冰，
“别自作多情了。”苏晚瞳孔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你……什么意思？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意思就是，
”苏薇慢条斯理地从那只昂贵的手袋里抽出一份文件，随手摔在苏晚盖着的白色薄被上，
动作轻蔑得像在丢弃垃圾，“你以为，我真的是需要你的肾来救命？”她俯下身，
漂亮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毒，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苏晚的耳膜：“你的肾，
是给沈先生心尖上那位白月光准备的。你这种底层挣扎的命，能救她，是你的福气。
”轰——！！！像是一颗炸弹在脑海里炸开，炸得苏晚魂飞魄散。她整个人僵在那里，
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着苏薇那张扭曲而美艳的脸。她感觉不到呼吸，感觉不到心跳，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苏薇那句“福气”在疯狂地、反复地凌迟着她的神经。
沈先生？白月光？福气？她掏心掏肺，甚至愿意献出器官去救的亲妹妹……从头到尾，
都在骗她？她的肾，不是给薇薇的，是拿去给一个陌生女人续命的？“你……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濒死般的颤音。身体冷得像是被浸在了万年冰窟里，
连骨头缝都在往外冒着寒气。“听不懂吗？”苏薇直起身，双臂环抱，
用打量一件待估价商品的眼神看着她，“我需要用一个健康的肾，去讨好沈家少爷，
稳固我的位置。而你，恰好蠢得愿意捐，又恰好，能和我配型成功。”她顿了顿，
欣赏着苏晚脸上彻底崩溃、信仰坍塌的表情，
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残忍快意：“从你答应配型那天起，这一切就已经安排好了。转院，
加快流程，都是为了今天——能顺理成章地，用你的肾，去换我的锦绣前程。
”她看着苏晚煞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她特意加重了“配合”两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手术结束后，沈家会给你一笔钱，五十万，够你这种人在小地方苟延残喘一阵子了。
”随即，她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阴鸷冰冷：“当然，如果你不识抬举，
非要闹……”她没说完，身后那四个黑衣保镖齐刷刷往前逼近一步，沉重的脚步踏在地板上，
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无形的杀气如同实质，瞬间锁定了病床上那具脆弱不堪的身体。
苏晚看着她。看着这个她含辛茹苦养了六年、病了之后更是倾尽所有照顾的亲妹妹。
看着这张她曾经觉得是世间最需要呵护的脸。
看着那双此刻只剩下冰冷、算计和赤裸裸贪婪的眼睛。原来，从她毫不犹豫答应捐肾开始，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原来，那六年的付出，那三千二百块带着体温的工资，
那夜阳台上的“姐夫”和“该做的”……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今天，能挖走她的肾，
去献给她“未婚夫的白月光”的精心铺垫！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咽了回去。她没有哭，也没有像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地咒骂，
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苏薇，像是要把这张脸，这双毒蛇般的眼睛，
这一刻她所有的丑恶嘴脸，都烙进自己的灵魂深处，刻进骨髓里！原来，至亲的刀，
捅起来才最痛，最致命。“苏薇。”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毛的、死寂般的平静，“你会后悔的。
”苏薇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荒谬的笑话，嗤笑出声，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尖锐刺耳：“后悔？
该后悔的是你，苏晚！后悔自己命贱，活该被至亲利用！活该当垫脚石！”她猛地收起笑容，
眼神一厉，对着保镖喝道：“带走！”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动作粗暴，
一左一右架起苏晚的胳膊，将她从病床上狠狠拽了起来。她虚弱得几乎没有重量，
像一片落叶被轻易扯离枝头。胳膊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疼痛钻心。身体被蛮力拖拽着，
拖离这张承载了她最后温情和希望的病床。苏晚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她只是扭着头，
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病房门口那个光鲜亮丽、冷血旁观的身影。视线开始模糊，
意识在巨大的背叛和身体被操控的无力感双重冲击下，如同崩断的琴弦，迅速涣散。
陷入彻底黑暗的前一秒，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
伴随着二十多年对“亲情”的所有认知和信仰，轰然倒塌，摔得粉碎。然后，
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她被粗鲁地拖出了病房，
拖向那条通往未知手术室的、漫长而惨白的走廊。
顶灯在她失去焦距的瞳孔里拉成长长的、扭曲的光带，像通往地狱的引路幡。失去意识前，
她脑海里最后定格的，是苏薇那双淬了毒的眼睛，和她摔在自己被子上的，
那份决定了她命运的文件。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鳞片，似乎还残留在大腿的皮肤上。
阴冷，滑腻，带着死亡的气息。第四章：深渊救赎与假面宴会冷。
像是赤身裸体被扔进了冰窖，寒气从骨头缝里钻进来，要把血液都冻凝固。然后是疼，
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从身体深处弥漫开来的、空洞的钝痛，
仿佛身体里最重要的某个部分被硬生生剜走了，留下一个呼呼灌着冷风的窟窿。
苏晚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恢复意识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她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视线模糊，只能看到昏暗晃动的顶棚，耳边是引擎沉闷的轰鸣。她在车上，
一辆货车的后车厢。记忆如同带着冰碴的潮水，
凶猛地倒灌回脑海——苏薇那身精致的香奈儿套装，冰冷刻薄的话语，保镖粗暴的拖拽，
手术台无影灯刺目的白光，
还有身体被打开又缝合的、被麻醉药掩盖却依旧刻入灵魂的剧痛……她的肾……没了。
被自己掏心掏肺养了六年、病中悉心照顾的亲妹妹，亲手设计，像摘取一件物品一样，
挖去献给了别人。巨大的悲恸和灭顶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喉咙里涌上铁锈般的腥甜，
她猛地侧头，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混着冷汗，
浸湿了身下粗糙且散发着霉味的旧毯子。她像一件完成了“使命”的垃圾，
被随意丢弃在这肮脏的角落，自生自灭。意识再次模糊，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流失。
她会死在这里吗？悄无声息地，像一条无人知晓的野狗，死在某个阴暗的、不为人知的途中？
也好……这样的世界，被至亲如此背叛，
还有什么可留恋……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时，颠簸停止了。
车厢门“哗啦”一声被从外面拉开，傍晚昏暗浑浊的光线混杂着灰尘涌了进来，
刺得她闭上了眼。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在车门处，
光线勾勒出他冷硬利落的下颌轮廓，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迫人的气场。
那人似乎沉默地打量了她片刻，然后对旁边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低沉，听不真切。
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臂小心地打横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