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腕上凭空出现一个无法取下的电子表，猩红的数字开始了72小时倒计时。
我以为是恶作剧，直到我最好的朋友一脸茫然地问我：你是谁？为什么会有周晴家的钥匙？
周晴就是我。恐慌之中，我发现所有人都开始遗忘我，我的钥匙打不开家门，
我的银行卡查无此户。我像一个幽灵，被整个世界不动声色地擦除。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我冲到镜子前。镜中的女人有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穿着我的睡衣，
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这时，我爸妈打开卧室门，亲昵地对镜子里的她说：晴晴，
下来吃饭了。1.猩红的数字在手腕上跳动，显示着71:58:23。它凭空出现，
像纹身一样烙在我的皮肤上，冰冷，坚硬，无法取下。我用力抠，用刀片撬，
除了留下一道道血痕，电子表纹丝不动。我烦躁地放下袖子，决定无视这个恶劣的恶作剧。
门铃响了，是我最好的朋友孟佳。你怎么才来，我都快饿死了！我打开门，
习惯性地抱怨。孟佳却像见了鬼一样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我：你是谁？
怎么在我朋友家里？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孟佳，你胡说什么？我是周晴啊！
她眉头紧锁，眼神里全是陌生和戒备：我不认识你。周晴家的钥匙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是小偷吗？小偷？我被这两个字刺得浑身发冷，举起手里的钥匙串，这是我的家，
我叫周晴！孟佳掏出手机，看样子是想报警。别！我慌了，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看看我，我们认识十年了！上周我们还一起去看了电影，你忘了？
她嫌恶地甩开我的手：我不认识你，你再不走我真的报警了！砰的一声，
门在我面前关上。我被隔绝在外。我脑子嗡嗡作响，手腕上的电子表仿佛在嘲笑我。
猩红的数字变成了71:42:10。难道……这不是恶作剧？我颤抖着手，
用钥匙去开门。熟悉的钥匙孔，插进去，转动，却像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怎么会？
不死心的我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我的钥匙，打不开我的家门。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跌跌撞撞地跑到楼下的ATM机，插入我的银行卡。
屏幕上冰冷的几个字，将我彻底打入地狱：查无此户。我的身份，我的社交关系，
我的财产……所有证明我存在过的痕迹，都在一点点消失。
我像一个被橡皮擦用力擦掉的铅笔字，只在纸上留下了微不可见的凹痕。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直到夜幕降临。我不敢回家，那个地方已经不属于我。我能去哪？
忽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妈。妈！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冲过去，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妈正和邻居张阿姨聊天，看到我冲过来，她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把包护在身前。小姑娘，你干什么？她的眼神，和孟佳看我时一模一样，
充满了防备和陌生。妈，是我啊，我是晴晴！我哭着喊。晴晴？她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我女儿还在家呢，你这孩子认错人了吧。张阿姨在一旁帮腔：是啊，
这谁家孩子，看着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不，不对。我才是周晴。就在这时，
我们公寓楼的单元门开了。一个女孩走了出来，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件碎花连衣裙，
脸上带着和我如出一辙的、面对我妈时的那种乖巧笑容。她的脸，和我一模一样。妈，
我下来扔个垃圾。那个我开口说道，声音清脆甜美。我妈立刻笑逐颜开，迎了上去，
无比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袋：这种事让妈来就行了，你快回去，晚上风大。
那个我对我视若无睹，仿佛我只是一团空气。她亲昵地挽住我妈的胳膊，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楼道。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原来，我不是被遗忘了。
我是被取代了。2.接下来的48小时，我活得像个真正的幽灵。我睡在公园的长椅上，
在便利店买最便宜的面包果腹，现金是我最后的资产。我不敢靠近任何熟悉的人，
因为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危险的疯子。而那个占据了我身份的女人，
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一切。我偷偷地观察她。她会挽着我爸的手臂撒娇，
要他买新出的游戏机，而我爸总是无奈又宠溺地答应。
那是我一直想要却没好意思开口的东西。她会陪我妈逛街，耐心地给眼光挑剔的妈妈当参谋，
买下了我妈念叨了很久却嫌贵的一条丝巾。她甚至代替我，去孟佳的公司给她送下午茶，
两人亲密地头靠着头自拍，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她比我更像周晴。一个更完美，更体贴，
更讨人喜欢的周晴。而我，那个有各种小缺点、会偷懒、会和父母顶嘴的周晴，
正在被快速遗忘。手腕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24小时。猩红的数字一下下跳动，
像催命的钟摆。我不知道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什么，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警察身上。就算没有身份证明，一个活生生的人失踪了，
他们总该管吧？我冲进最近的派出所，用尽所有力气嘶吼：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我！
有人偷了我的身份，她想取代我！接待我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他皱着眉，
递给我一杯水：女士，您先冷静一下，慢慢说。
我语无伦次地把我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从手腕上的表，到朋友和家人的遗忘，
再到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冒牌货。年轻警察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同情，
他旁边的同事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我看见他用口型说：又一个。又一个？
我的心猛地一沉。年轻警察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安抚的语气对我说：女士，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们最近确实接到了好几起类似的报案……
我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真的吗？那他们人呢？他们……警察的眼神有些闪躲，
经过我们的调查，大部分都属于……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幻想。我们会联系社区和家人，
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也联系了您的家人。我的血瞬间凉了。
不！不要联系他们！他们不认识我！他们会把那个假的当成我！
我的尖叫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年轻警察叹了口气，
对同事说：看来需要心理干预中心的介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镇定剂。我惊恐地后退，转身就跑。我不能被他们抓住，我不能被当成精神病！
跑出派出所，我躲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
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帮我。手腕上的倒计时，
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蜷缩成一团。难道，我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很高，很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连帽衫，
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径直向我走来。我警惕地盯着他，
握紧了口袋里唯一能防身的美工刀。他在我面前站定，缓缓抬起手。他的手腕上，
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电子表，只是屏幕是灰色的，上面没有任何数字。你也……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男人压低了声音，沙哑地开口：时间不多了。想活下去，就跟我来。
3.我跟着他穿过几条错综复杂的小巷，来到一栋废弃的烂尾楼。这里安全。
男人说着，拉下了卫衣的帽子。那是一张极其疲惫的脸，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他看起来比我更像一个流浪汉。你到底是谁？
你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事？我迫不及待地问。他点了点头，
从怀里掏出一个硬邦邦的黑面包，掰了一半递给我。我叫陈朔。三个月前，
我的倒计时结束了。我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啃着，含糊不清地问：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彻底的‘擦除’。陈朔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
你会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联系被彻底切断。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幽灵’，看得见，
摸得着，但所有人都无法感知到你的存在。就像电视信号不好时，屏幕上的人形雪花。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你为什么还能被我看见？因为我们是同类。
陈朔指了指我手腕上的表，这个东西，让我们能互相感知。
我们是被‘系统’抛弃的残次品。系统？我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对，
一个不知道来自哪里的‘系统’。陈朔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
它会随机挑选‘宿主’，扫描你的记忆、你的社会关系、你的欲望……然后，
生成一个‘优化’后的你。优化？对。那个冒牌货，是不是比你更优秀，
更讨人喜欢？我想到那个对我父母百依百顺，对孟佳体贴入微的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系统认为，那才是‘更好’的你。它会用72小时来完成数据覆盖和记忆篡改，
让所有人都接受那个‘新’的你。倒计时结束，替换完成。旧的你，
就会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弃。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陈朔摇了摇头，也许是为了某种实验，也许只是某个高等文明无聊的游戏。
谁在乎呢？我们只是实验品。他的语气充满了麻木和认命，这让我更加恐惧。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我们就只能等着被擦除？陈朔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缓缓开口：办法……也许有。但从来没人成功过。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什么办法？不管多难，我都要试！陈朔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傻瓜。‘替换’的核心，是‘认知’。
只要有一个核心关系人，对那个冒牌货的身份产生一丝怀疑，替换程序就会出现漏洞。
核心关系人？对你来说，就是你的父母。让他们怀疑？我苦笑起来，
不可能的。那个冒行货做得天衣无缝，我爸妈爱死她了。冒牌货的数据再完美，
也只是数据。她没有真正的、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记忆。
尤其是那些充满了情绪和细节的瞬间。陈朔说，你必须找到一个只有你和你父母知道，
并且无法被简单复制的‘记忆坐标’，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用它来冲击他们的认知。
记忆坐标？我努力在混乱的脑海里搜索。必须非常具体，非常私人。
陈朔加重了语气，比如，你小时候打碎了妈妈最爱的花瓶，为了不被骂，
你偷偷用鼻涕把碎片粘了起来。这种愚蠢又独一无二的细节，是系统无法扫描和复制的。
我被他这个恶心的比喻逗得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的记忆里，有这样的坐标吗？
我拼命地回忆，那些和父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手腕上的倒计时，已经不足一小时。
来不及了……我绝望地喃喃自语。不，还有一个机会。陈朔忽然说，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是新旧数据交接的‘奇点’。在那一刻，
你的存在感会达到被擦除前的峰值，虽然普通人依然看不见你，
但你可以……有限地干涉现实。干涉现实？比如，弄出一点声音，或者，
移动一件很轻的东西。陈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用那个瞬间，
去触发你的‘记忆坐标’。成功，你就能夺回一切。失败，你就会像我一样，
变成一个永远活在阴影里的幽灵。
他举起自己那只灰色的手表：直到连我们这些‘残次品’，也再也看不见你。
4.倒计时：00:01:00。我躲在我的卧室门外，心脏狂跳。陈朔把我送到了楼下，
他告诉我，倒计时归零时，我必须在离我的核心关系人最近的地方。我失败了。
他最后对我说，因为我的‘记忆坐标’，是我向我妻子求婚时，
她流着泪对我说的一句玩笑话。我没能在我父母面前触发它。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像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幻影。我深吸一口气，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那一个微不足道的记忆上。
那是我八岁生日，爸爸送了我一个水晶音乐盒，上面是一个跳芭蕾舞的女孩。我爱不释手，
每天都要抱着睡觉。结果没过几天，我就不小心把它摔在了地上，芭蕾舞女孩的一条腿断了。
我哭得天昏地暗。爸爸花了一整个晚上，用尽了各种办法，最后用他补渔网的透明胶线，
把那条腿歪歪扭扭地缠了回去。女孩再也不能旋转跳舞了，但音乐盒还能响。
我抱着失而复得的音乐盒，破涕为笑，对着我爸说了一句傻话。我说：爸爸，
你给小瘸子安了个假肢，你真是个神医！神医，这是我和爸爸之间，
关于那个音乐盒的秘密暗号。这个记忆，如此私人，如此细节，系统一定无法复制。
倒计时：00:00:10。我能听见卧室里，那个冒牌货正在和爸妈说话。晴晴，
你这睡衣真好看，新买的吗？是我妈的声音。是啊，妈，好看吧？
冒牌货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是我的睡衣。倒计时：00:00:03。我将所有的意念，
都集中在卧室床头柜上的那个水晶音乐盒上。就是现在！倒计时：00:00:02。
去触发它！倒计时：00:00:01。动起来！砰！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我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我身体里被抽走，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灰白、失焦。我正在被擦除。但就在彻底消失的前一刻，
我用尽了最后全部的力气，将意念狠狠地撞向了那个水晶音乐盒。啪嗒！一声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