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死后的第三个月,我的丈夫周铭,和我那守寡一年多的嫂子李悦,生下了一个孩子。
今天,是那孩子的满月宴。地点就在我和周铭曾经的婚房里。我飘在半空中,
冷冷地看着眼前这荒诞又刺眼的一幕。“来,大家快尝尝,这可是我特意请的大厨,
知道我们家悦悦坐月子,口味要清淡。”婆婆张兰笑得合不拢嘴,一口一个“我们家悦悦”,
亲热得仿佛李悦才是她的亲儿媳。李悦穿着一身粉色的哺乳衣,脸色红润,
被众人簇拥在沙发中央,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她低着头,嘴角挂着一丝羞怯又满足的微笑,
轻声细语地应酬着亲戚。“嫂子真是好福气,大哥虽然走了,但周铭这么照顾你,
现在又添了个大胖小子,以后可有依靠了。”一个远房亲戚酸溜溜地说道。
周铭就坐在李悦身边,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婴儿,另一只手亲昵地搭在李悦的肩膀上,
闻言,他抬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深情:“我大哥就留下这么一点血脉,我这个做弟弟的,
当然要把他老婆孩子照顾好。再说了,我不能让嫂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可怜了。
”他说得那么情深义重,仿佛自己是什么感动中国的道德楷模。周围的亲戚们纷纷点头称赞,
夸他有担当,有情有义。我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如果我还能有胃的话。照顾?照顾到床上去,还照顾出个孩子来?我叫林晚,三个月前,
我死于一场“意外”车祸。就在我开着周铭送我的生日礼物,那辆白色小轿车,
从娘家回来的路上,刹车突然失灵,连人带车一起冲下了盘山公路。我死后,灵魂不知为何,
一直被困在这间屋子里,哪儿也去不了。然后,我就看到了最打败我三观的一幕幕。
我头七还没过,周铭就将“悲痛欲绝”的寡嫂李悦接进了我们的家。美其名曰,方便照顾。
然后,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他们在我曾睡了三年的主卧大床上,
上演着怎样“互相安慰”的激烈戏码。李悦的肚子,在我死的时候,就已经微微隆起了。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天大的傻子。李悦的丈夫,也就是周铭的大哥周凯,一年前因病去世。
我可怜她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着五岁的女儿妮妮,便时常让周铭셔她来家里吃饭,
换季的衣服、孩子的玩具,我样样都想着她。我还劝周铭,说大哥不在了,他这个做叔叔的,
要多关心侄女,多帮衬嫂子。原来,我才是那个亲手将引狼入室的蠢货。
“宝宝叫什么名字啊?取好了吗?”有人好奇地问。李悦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周铭,
柔声说:“取好了,叫周念晚。是周铭取的,他说,希望我们能永远……想念林晚。
”轰的一声,我感觉我的灵魂都在瞬间炸裂。念晚?周念晚?用我的名字,
给你和你嫂子的私生子命名?周铭,你真是好样的!你的无耻,真是次次都能刷新我的认知!
我气得浑身发抖,灵魂的形态都开始不稳定,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正在逗弄婴儿的婆婆张兰突然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臂:“哎,怎么回事,
这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突然有点冷。”周铭拿起遥控器按了两下,皱眉道:“没开啊,
可能是窗户没关好吧。”他起身去关窗,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墙上挂着的,我的黑白遗照。
照片里的我,笑得温柔而恬静。他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和……嫌恶。他快步走到照片前,将它取了下来,反扣在桌上。
“人都死了,还挂在这里,怪瘆人的。”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那个曾对我说“晚晚,
你就是我的命”的男人,如今,却嫌我的遗照瘆人。我死死地盯着他,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周铭,李悦。你们以为我死了,
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用我的命换来的巨额赔偿金,过你们的幸福生活了吗?不。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就在这一刻,我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力量从我灵魂深处涌出,我伸出手,
对着那张被反扣在桌上的遗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啪!”相框应声而倒,玻璃碎了一地。
2清脆的碎裂声,让满屋子的喧闹瞬间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堆玻璃碎片。
“哎哟,怎么回事?”婆婆张兰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周铭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片,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可能……可能是没放稳吧。
”他声音有些发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蹲下身去收拾。李悦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抱着孩子,
目光怯怯地扫过四周,仿佛空气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怪我,
刚才就不该把照片拿下来。”周铭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
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摆脱晦气的烦躁,“算了算了,碎了就碎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说着,飞快地将我的照片连同玻璃碎渣一起扫进垃圾桶,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周铭,在你心里,我已经是那个应该被丢弃的“旧人”了吗?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最后一点关于过往温情的侥E,也随之碎裂成齑粉。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围绕着他、爱他如命的林晚了。现在的我,是一个充满恨意的复仇之魂。
宴席不欢而散。亲戚们走后,婆婆一边帮着收拾,一边对周铭告诫:“阿铭,不是妈说你。
林晚那张照片,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收起来吧。这刚满月,孩子小,经不起这些。要不,
明天找个大师来看看?”“妈,你别封建迷信了。”周铭不耐烦地打断她,“就是个意外。
我累了,先去睡了。”他逃也似的躲进了主卧,重重地关上了门。李悦抱着孩子跟了进去,
轻声安慰道:“周铭,你别听妈瞎说。可能就是风吹的。”我冷笑着跟在他们身后,
穿门而入。他们没有开灯,房间里很暗。周铭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
他的脸显得格外阴沉。“我总觉得心慌。”他哑着嗓子说,“从下午相框掉了开始,
就一直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你就是太累了,压力太大了。”李悦将孩子放在婴儿床上,
从身后抱住他,“别自己吓自己。林晚已经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她……”周铭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迟来的愧疚。“对不起她什么?
”李悦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对不起她发现我们在一起了,
开车的时候心神不宁自己掉下山崖?周铭,你别忘了,她的死是个意外!跟我们没关系!
我们只是在她死后,为了不让大哥的血脉流落在外,才走到一起的!”我飘在他们头顶,
听着李悦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简直要笑出声来。意外?我死前的那一刻,脑子里闪过的,
是李悦发给我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和周铭赤身裸体地纠缠在我的婚床上。
下面还附着一行字:“林晚,周铭爱的人是我。他让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当时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发现刹车失灵了。
现在想来,这真的是意外吗?还是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你小声点!
”周铭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你想让妈听见吗?”李悦挣开他的手,
眼圈红了:“我就是怕!周铭,我怕她回来找我们!我这几天晚上总是做噩梦,
梦到她浑身是血地站在床边问我,为什么要抢她的老公,为什么要害死她!
”“胡说八道什么!”周铭低吼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又没做什么!
”他的声音虽然严厉,但我能听出其中的色厉内荏。原来,他们也会怕。那就好。我缓缓地,
缓缓地,将我的“视线”聚焦在婴儿床上的那个孩子身上。他叫,周念晚,是吗?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哇”的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哭声尖锐而凄厉,
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李悦和周铭瞬间慌了神,连忙跑过去抱起孩子哄着。
可无论他们怎么哄,孩子就是哭个不停,小脸涨得通红,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我慢慢地靠近婴儿床,伸出我冰冷的、虚无的手,轻轻拂过婴儿的脸颊。他哭得更凶了。
“怎么回事啊!刚刚还好好的!”李悦急得快哭了。周铭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他抱着孩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不怕不怕,
宝宝不怕……”我冷眼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这,
只是一个开始。周铭,李悦,你们的噩梦,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不会让你们睡一个安稳觉。我要让你们时时刻刻都活在恐惧之中,为你们的所作所为,
付出血的代价。3从那天起,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安宁过。
孩子每到夜晚就毫无征兆地啼哭不止,怎么哄都没用,只有等到天快亮时,
才会精疲力竭地睡去。李悦被折腾得精神萎靡,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她开始变得神经质,总觉得房间里有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尖叫起来。“周铭,你听!
是不是有脚步声?”“周铭,我刚才好像看到窗帘后面有个人影!”“周铭,
孩子又在对着空气笑了!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周铭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安慰她,
说她是产后抑郁,胡思乱想。但渐渐地,他自己也开始疑神疑鬼。
因为家里发生的怪事越来越多了。电视会在午夜自动打开,播放着我们以前最喜欢看的电影。
我买的那些绿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无论怎么浇水施肥都无济于事。
最让他恐惧的是,他放在书房里的,我的那辆车祸车辆的理赔文件,总是不翼而飞,
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枕头底下。那份文件上,我的一百八十万意外赔偿金,
受益人写的,是他的名字。这笔钱,现在正被他用来养着他和李悦,还有他们的私生子。
终于,在一个孩子又一次哭闹不休的夜晚,李悦彻底崩溃了。“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
”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指着天花板尖叫,“林晚!是林晚的鬼魂!
她不肯放过我们!”周铭也吓得不轻,他看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
再看看状若疯癫的李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婆婆闻声赶来,看到这幅景象,吓得腿都软了。
“作孽啊!这真是作孽啊!”她拍着大腿,老泪纵横,“我就说,我就说不能这么做!
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把人给招回来了吧!”“妈!你闭嘴!”周铭冲她吼道,
声音里带着崩溃的颤音。“我闭嘴?我再闭嘴我们一家人都要被鬼给害死了!
”婆婆终于爆发了,她指着周铭的鼻子骂道,“你哥才走多久?你就和他老婆搞到一起!
还搞出个孩子!林晚对我们家多好啊?你们对得起她吗?现在她死了,你们就住她的房子,
花她的钱,你们晚上睡得着觉吗?”婆婆的话,像一把把尖刀,
狠狠地扎在周铭和李悦的心上。我飘在空中,看着这出狗咬狗的闹剧,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第二天,婆婆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个所谓的“大师”。
那大师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道袍,留着山羊胡,一进门就煞有介事地到处转悠,
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他停在主卧门口,捏着胡子,一脸凝重地说:“怨气,好重的怨气啊。
你们这宅子,不干净。”周铭和李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问他有没有办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