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晴晴，水都放好了，一起泡个澡吧。”江哲的声音从温泉酒店的浴室里传来，
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亲昵。我攥紧了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屏幕上，
是他妈妈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小哲说你们去泡温泉了？挺好，
年轻人婚前多增进增进感情。顺便让他帮你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最后那句“看看”，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扎得我浑身发冷。“我有点累了，你先洗吧。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浴室的水声停了。几秒后，江哲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
头发还在滴水，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都不介意。”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是我在无理取闹。“这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江哲，我不想婚前和你一起洗澡，这是我的底线。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把抓过床头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
他的眼神变得陌生而审视：“苏晴，你什么意思？从谈恋爱到现在，你一直不让我碰。
现在连一起泡个澡都不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瞒着你什么了？
”我的心跳得飞快，一股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谁知道？”他冷笑一声，
“我妈可都跟我说了，现在有些女的，为了嫁个好人家，身上动过多少刀子都藏着掖着。
还有的，私生活乱七八糟，得了一身洗不干净的病。我们江家是要脸面的人，
我不能娶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回家。”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如此。原来这场所谓的“婚前温泉之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验货”。
我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人，只觉得无比荒唐。我们相恋一年，他对我温柔体贴，
我的父母对他赞不绝口，所有人都说我找到了最好的归宿。可现在，这张英俊的脸背后，
只剩下赤裸裸的算计和怀疑。“所以，今天我要是不脱光了让你检查一遍，
这个婚就结不成了，是吗？”我一字一句地问，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江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掐了烟，走过来想抱我，被我侧身躲开。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晴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爱你，才想对你负责。
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身体也是彼此的一部分，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这么抗拒，
只会让我多想。”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诱哄：“乖，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
好不好？我看一眼，就一眼。只要你身上是干净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了。”“干净的？
”我气得发笑，“在你们眼里，什么样的才算‘干净’？像一件商品一样，完美无瑕，
没有任何使用痕-迹？”我的激烈反应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苏晴！你别不识好歹！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我为了你顶着多大压力你知道吗？我妈本来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觉得你家条件一般。现在你又这样，你让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让她觉得我找了个有问题的女人吗？”他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他妈妈的电话，还按了免提。
“妈，苏晴她不乐意……”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什么？她还不乐意？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江哲我跟你说，这种女人你可得看清楚了！今天她要是不让你看，
这个婚你们就别结了！我们江家丢不起这个人！”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江哲看着我，眼神冰冷，下了最后通牒：“你听到了。要么，
现在就脱了让我看。要么，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也一起办了。
”他说的是“离婚手续”。在我们甚至还没结婚的时候。我看着他，忽然觉得，
过去一年里的所有甜蜜和温柔，都像一个巨大的笑话。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2我一夜没睡。江哲在隔壁房间开了个房，走的时候摔门声震天响，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清晨，我收拾好东西，没有和他打任何招呼，直接退房回了家。刚进门，我妈就迎了上来，
脸上堆着笑：“晴晴回来啦？不是说玩两天才回吗？跟小哲闹别扭了？”我还没开口，
我爸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脸色铁青：“你还知道回来！
江哲的妈妈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心中一沉。“她说什么了？”“说什么？
”我爸气得一拍沙发扶手，“她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瞒着人家！
说你死活不肯跟江哲一起洗澡，跟防贼一样防着他！苏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你现在给我整这一出？”我妈也急了，拉着我的手，
压低了声音：“晴-晴啊，是不是……是不是你身上有什么疤痕，怕小哲看见了嫌弃？
傻孩子，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跟他好好说说，他那么爱你，肯定不会在意的。
”在他们眼里，错的人永远是我。是我不大度，是我不懂事，
是我在破坏这桩人人称羡的“好姻缘”。我看着他们焦急又带着责备的脸，
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爸，妈，如果你们的女儿，在结婚前被要求脱光了‘验货’，
你们也觉得是应该的吗？”我的话让他们愣住了。“什么验货？话说得这么难听。
”我爸皱着眉，“人家江阿姨也是关心儿子，怕他吃亏。你这孩子，就是太敏感了。
”“敏感？”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她亲口说的，让我儿子帮你‘看看’，
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她说，怕我私生活乱，得了‘洗不干净的病’。她还说，
如果今天我不脱，这个婚就别结了。爸，这也是我敏感吗？
”我爸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这……江阿-姨说话是直了点，
但她心不坏……”我妈还在试图找补。“心不坏？”我打断她，“她这是在侮辱我，
也是在侮辱你们！你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件需要开箱检查的货物！
”客厅里一片沉默。过了许久，我爸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晴晴，爸知道你委屈。
但是江家条件好，小哲也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闹脾气。这样，爸妈陪你一起，
去江家登门道个歉，把话说开了就好了。”道歉？让我去为我所受的屈辱道歉？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我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不去。”我冷冷地拒绝，“而且，
这个婚，我不结了。”“你疯了！”我爸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苏晴，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柬都发出去了，酒店也订好了，你现在说不结了？
你要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光吗？”“脸面就比你女儿的尊严更重要吗？”我红着眼眶看着他。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我妈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江哲，还有他那位雍容华贵的母亲，
江敏。江敏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沙发主位上坐下，摘下墨镜，
环视了一圈我们家略显局促的客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arle的轻蔑。“亲家，
实在不好意思，大清早就来打扰。”她语气客气，眼神却充满了傲慢，“主要是我们家江哲，
一晚上没睡好，非拉着我过来，想问问苏晴，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爸妈连忙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陪着笑脸：“江阿姨，误会，都是误会。
晴晴这孩子就是一时想不开，我们已经批评过她了。”江敏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却不喝，
又放回桌上。“是不是误会，就要看苏晴的态度了。”她终于将目光转向我，那眼神，
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宠物，“苏晴，阿姨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都讲究什么隐私。
但是结婚是大事，我们做长辈的，总得求个安心。你跟江哲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让他看看，
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说对不对？”她把“看看”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我迎着她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对。我的身体，不是一件用来满足你们好奇心和控制欲的物品。想看，
你们没这个资格。”3江敏的脸瞬间就垮了。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你说什么？”“我说，你们没资格。”我重复了一遍，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江阿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你怕我配不上你优秀的儿子，怕我身上有瑕疵，玷污了你们江家高贵的门楣。
所以你想出了这么一招，打着‘增进感情’的幌子，行‘验货’之实。
”江敏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精彩纷呈。“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她尖声反驳。“哦？那您昨天在电话里威胁江哲，说我不脱，婚就别结了，也是我幻听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您担心我私生活乱，得了洗不干净的病，也是我臆想出来的？
”江敏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江哲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此刻终于皱着眉开口了：“苏晴，够了。我妈也是关心则乱，
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关心？”我转向他，只觉得可笑，“江哲，
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这到底是关心，还是不信任？你们从头到尾，
有过一丝一毫对我的尊重吗？”“我怎么不尊重你了？”江哲的语气也带上了火气，
“我跟你求婚，给你买钻戒，订最好的酒店，这些都不是尊重吗？现在就让你给我看看身体，
怎么就成了不尊重？苏晴，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对，我就是心里有鬼。”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无比疲惫，“我心里有鬼，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们江家。所以，这婚不结了。
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你！”江哲气得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我爸妈在一旁都快急疯了。“晴晴！你胡说什么！”我爸冲我吼道，
“赶紧给江阿-姨和江哲道歉！”“江阿姨，小哲，你们别生气，晴晴她就是钻牛角尖了，
我替她给你们道歉！”我妈说着，竟然真的朝江敏和江哲鞠了一躬。那一刻，
我的心比在温泉酒店时还要冷。江敏看到我妈这个态度，脸上的傲慢又回来了。
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肩。“亲家母，你不用这样。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苏晴，看在你爸妈这么明事理的份上，
阿姨再给你一次机会。”她伸出一根手指：“今天，要么，你跟江哲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把报告拿给我们看。要么……”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要么，就按我说的，
让我儿子‘检查’一下。你自己选。”这已经不是逼迫，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摧毁我的自尊，让我像个奴隶一样臣服于她的意志。
江哲站在他妈妈身边，一言不发，算是默认。我爸妈则是一脸祈求地看着我，
眼神里写满了“快答应吧”。我环视着这满屋子的人，忽然觉得荒谬至极。他们，我的父母，
我的未婚夫，我未来的婆婆，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在他们眼里，我的感受，我的尊严，
一文不值。“好啊。”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选。
”所有人都以为我妥协了。江敏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我爸妈也松了一口气。
我走到江哲面前，看着他那张志在必得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选，我们分手。
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说完，我抬起手，将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一克拉的钻戒，
狠狠地摘了下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打开窗户，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扔了出去。
“现在，带着你的戒指，滚出我的家。”4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我扔戒指的动作惊呆了。江敏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的天！
那可是十几万的戒指！苏晴，你疯了！”她疯了一样扑到窗边，试图看清戒指掉在了哪里。
江哲的脸黑得像锅底，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苏晴，
你闹够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手腕上一片刺目的红痕，“我在和一个不尊重我，还企图羞辱我的男人，划清界限。
”“就因为洗个澡？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他咆哮道，英俊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
“你至于吗？你把婚姻当什么了？”“那你又把婚姻当什么了？一场交易吗？
一场对我身体的审查吗？”我毫不畏惧地回视他，“江哲，你和你妈一样，
从骨子里就没看得起我。你们想要的，不是一个平等的伴侣，
而是一个听话的、‘干净’的、能给你们家增光添彩的附属品！
”“你……”他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够了！”我爸一声怒喝，打断了我们的争吵。
他脸色涨红，指着我，手都在发抖，“苏-晴！你太让我失望了！赶紧把戒指找回来，
给人家道歉！”“爸，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我的错？”我看着他，心如死灰。
“难道不是你的错吗？”我爸痛心疾首，“多好的一门亲事，就让你这么作没了！
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嫁不嫁人，是我的事。但就算我一辈子不嫁，
也绝不会嫁进这种人家！”我决然道。江敏已经放弃了寻找戒指，她转过身，
用淬了毒的眼神看着我：“好，好得很！苏晴，你有骨气！我倒要看看，
你一个被我们江家退了婚的女人，以后还有谁敢要！”她拉着江哲的胳-膊：“儿子，
我们走！别跟这种不识抬举的女人浪费时间！她以为她是谁？没了我们江家，她什么都不是！
”江哲被他妈妈拽着，临走前，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苏晴，你会后悔的。”他撂下这句话，决绝地转身离开。
门被“砰”的一声甩上。世界终于清静了。我爸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直喘气。
我妈则蹲在地上，
“这可怎么办啊……亲戚朋友那边怎么交代啊……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光了……”我看着他们，
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我什么也没说，
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我靠在门上，身体缓缓滑落，终于支撑不住，
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我不是在为江哲哭，
也不是在为这段可笑的感情哭。我是在为我自己哭。我撩起上衣，
看着从左边锁骨一直延伸到腹部，那条狰狞的、盘踞了我半个身体的伤疤。那是十年前，
一场意外的火灾留下的永恒烙印。这十年来，它像一个丑陋的秘密，被我藏在最深的角落。
我自卑，我敏感，我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我以为江哲是我的救赎，
我以为他的爱可以让我忘记这道伤疤。所以我小心翼翼，不敢让他看到我的不完美，
我甚至天真地想，等到婚后，我们感情更深了，再慢慢告诉他。
可现实却给了我最响亮的一巴掌。他根本不爱我。他爱的，
只是一个他想象中完美无瑕的“苏晴”。我的不完美，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瑕疵品”。
也好。也好。我擦干眼泪，拿出手机，开始一个个地给亲朋好友发消息。“抱歉，
我与江哲的婚礼取消了。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原因。
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而活。5退婚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我们的社交圈里炸开了锅。
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四处传播。有人说我嫌贫爱富，攀上了更高的高枝，甩了江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