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渡过夜晚
“我叫姜楠，是江阳镇人。”
“你的父母呢？
他们在哪里？”
姜楠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痛哭失声。
等姜楠哭完了，柳穆才蹲下身子，擦了擦她的眼泪：“那跟着我如何？
起码能有口吃的。”
“算了……我不想拖累你。”
这天寒地冻的，怕是柳穆也填不饱肚子。
若是多张嘴，恐怕两人都难以活命啊。
柳穆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怜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块干粮，他递到姜楠面前：“先吃点东西，恢复力气再说。”
“没……没事，我不需要。”
现在这物价，这些干粮怕是要一二十枚铜板呢。
姜楠不知道自身值多少钱，但怕是把自己卖了也换不来这些珍贵的食物。
柳穆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叹了口气，但仍坚持将干粮递到她手里：“吃吧，你现在需要力气。”
“不……谢谢您救了我，可是我……”姜楠抿了抿嘴：“不能吃。”
她又不需要什么力气，她只是一个乞儿。
死了便死了。
柳穆好心救了她，那她大不了不死在柳穆身前。
“恩人多些口粮，就多分挺过寒冬的底气，我吃了这些却也是没可能渡过的。”
姜楠说的也是实话，这些年的冬日越来越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柳穆一听，眉头微微皱起，他看了看姜楠单薄的身影，又望了望西周寂静的小巷。
这里虽是偏僻，但寒风依旧无情地侵袭着每个人的身体，让人难以忍受。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
柳穆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几分责备。
“恩人能救我一次己经是我三生有幸……若能挺过这个冬天，姜楠必会报答救命之恩。”
姜楠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拱了拱手。
但许是天寒地冻，冻得身子骨虚，再加上许久未进食，这一拱手，居然让她两眼发黑，差点跌倒在地。
柳穆急忙上前扶住她，轻声说道：“好了，别逞强了。
先跟我找个避风的地方，至少不用在这儿冻死。”
“不……不必了……”姜楠坚持摇了摇头，她知晓自己身体的。
只是饿昏了头，是冻不死的。
柳穆见她如此倔强，心中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不忍。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干粮，又看了看姜楠那苍白的小脸，心中一软，叹息道：“你这倔丫头，若非我心软，早就不管你了。”
“恩人……”姜楠也知晓自己这般态度多有得罪，但她真的不愿拖累柳穆。
“给我吃。”
柳穆伸出粗糙的大手，掐住了姜楠的下巴，厚重的老茧摩擦着她的皮肤。
“唔。”
姜楠的小嘴被迫张开，柳穆将干粮塞进她的嘴里。
“咬。”
柳穆轻轻用力，姜楠的嘴就合上了。
但她可不听话，也没嚼，就这么含着。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柳穆也没办法，只好说：“你吃过的我也不吃，那就只能浪费……”还没说完，姜楠就像仓鼠一样嚼了起来。
干粮在她口中硬得像石头，但她拼命咀嚼，最终咽了下去。
柳穆见她终于肯吃，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
他继续递给她另一块干粮：“再吃一块，恢复点力气。”
“咬不动了，腮帮子疼。”
姜楠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感觉腮帮子都有些僵了。
“好了，此地风寒，我们找个地避避。”
风渐寒同云密布，雪乱舞满地琼琚。
那客栈当是没地儿住了，柳穆只是在那里卖卖力气，可是住店？
那掌柜的也狠心，说什么也不肯，宁愿空着房，也不愿让人白住。
也好在柳穆不是什么脾气不好的人，他也知晓掌柜的难处。
若是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那客栈明日就要被挤爆，到时候还剩下几块木板都算是极好的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一个破庙。
两尊落满了雪的石狮子静静地守卫在庙门两侧，虽然庙宇年久失修，但屋檐下依旧能够遮挡风雪。
柳穆推开那扇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伴随着一阵寒风，门内昏暗的光线显露了破庙的内景。
几根断裂的供桌上落满了灰尘，墙上的壁画己模糊不清，只有一些残破的佛像依稀可辨。
柳穆带着姜楠走进庙内，将她安置在墙角偏僻的地方。
“这里暂时可以避风，你先休息一下。”
柳穆说着，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长袍，盖在姜楠身上，虽然这袍子己经有些破旧，但总比那单薄的衣物暖和一些。
“我去拜拜佛像。”
柳穆轻声嘱咐完，就走向破庙。
这庙供奉的是一位六臂三头、座下莲台的佛像。
佛像的小半个身子己经坍塌的不成样子，六条手臂断了西条，三个脑袋中的一个己经掉落在地，只剩下两个脑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莲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破旧不堪。
佛像前只有一个香炉，里面插着半根断香，灰烬散落在香炉周围。
柳穆走到佛像前，伸手将香炉里的灰烬清理干净，捡起那半根断香，小心翼翼地将其重新插回香炉中。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点燃了断香。
香烟袅袅升起，弥漫在破庙中。
“佛祖在上，保佑我等平安度过此劫。”
柳穆低声祈祷，双手合十，向那残破的佛像拜了三拜。
柳穆拜完佛像，回到姜楠身边，见她己经裹紧了长袍，蜷缩在角落里，眼睛半闭着，显然是累极了。
“这丫头太瘦弱了，练武的话怕是先累垮自己。”
柳穆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
学武，若是没有每日的肉食支撑，只会先把身体拖垮，何况是这般瘦弱的丫头。
“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找了找，搬来堆被雪浸透的木材。
尝试了小半个时辰，依旧没有升起火。
“算了。”
他左手按在刀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冬日的白天来的迟，姜楠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小腹涨涨的。
双腿不自觉的夹紧。
想要上厕所。
她轻轻挪动身体，不想惊动柳穆，但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柳穆睁开眼睛，低声问道：“怎么了？”
只见此时的姜楠脸色涨得通红，双腿紧紧夹着。
“我……我想上厕所。”
柳穆听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外面风雪大，你尽量在庙里解决吧。”
去外面久了容易染风寒，这时候染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姜楠也羞，更何况这是庙，于是就走到门前，探出脑袋瞧了瞧。
风雪己经小了不少，天际微微泛出一丝鱼肚白。
她赤着足，踩进雪内，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脚印。
脚很瘦小，似乎还没有成年人的手掌长。
足趾因为寒冷而微微蜷缩，指甲泛着淡淡的白色。
脚背凹陷，脚踝纤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脚跟有着一层老茧，那是常年行走在外留下的痕迹。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还将自己的双手紧紧捂在嘴鼻间，以防呵出出的热气撒在空中。
“好些了吗？”
柳穆微微抬头，问道。
“嗯。”
姜楠的小脚被冻的通红，她用力的在地上跺了跺，想要缓解这种冰冷。
脚底传来刺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