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小彤在 ICU 里发烧到四十二度。因为他打了两针一模一样的疫苗。
可我明明只带他打了一针！那另外一针，是哪来的？！1那是三天以前，
小彤一回家就说有点不舒服。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王霞阿姨带他去打了针。
我吃了一惊：王霞阿姨不是带你和小玲去游乐场了么？小玲是王霞的女儿。
小彤和小玲是同班同学，我和王霞住一个小区，两个孩子经常一起玩。今天我加班。
王霞和我约好，她帮我看孩子，顺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游乐园。怎么就去打针了？
打的什么针？王霞阿姨说先打个针，打完了再去游乐园，还给我买好吃的。小彤回答。
小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有些生气地打给王霞：小彤说你带他去打针了？
你不是说去游乐园吗？你给他打的什么针？你听孩子瞎说，没有的事儿，
我们去游乐园玩了一天，小彤玩得可高兴啦！我从王霞那里问不出什么，只好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小彤躺在床上，脸通红，额头滚烫。我摸了一下，烫得吓人。是不是感冒了？
他摇头。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哪里不舒服？就是……打针的地方疼。我心里一紧。
哪里打的针？手臂。他伸出来。针眼还在。红肿一圈。我一下子呼吸乱了。
电话拨出去。王霞接了。他胳膊上有针眼，你说没打针？！李梅，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小孩皮肤娇嫩，蚊子咬的也能起包啊。她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不耐烦。我浑身发冷。
他明明说你带他去打针！哎呀——你听孩子胡说八道。他就想撒娇。你别上纲上线。
啪。电话挂断。我盯着黑掉的屏幕，手心全是汗。小彤在旁边小声说：妈妈，
我真的打针了。我说我不是小玲，可是阿姨按着我……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心口猛地坠下去。2我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孩子的哭声。第二天一早，我抱着小彤，
冲去了小区门口的卫生服务中心。大厅冷冷清清。白墙白灯。消毒水味呛得人心慌。
我冲到窗口：昨天是不是有个孩子，叫小玲的，来打过针？护士抬眼，看了我一眼。
冷冷的：信息涉及隐私，不方便透露。那叫号机呢？监控呢？护士皱眉：女士，
请不要影响其他人就诊。我声音拔高：我儿子被人冒名打了针！你们要负责！
大厅里人都看了过来。有人窃窃私语：神经病吧……我脸烫，心却越发狠。
小彤在我怀里缩着，小声说：妈妈，就是这里。我低头，孩子眼睛通红，死死盯着窗口。
护士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板起脸：请保持秩序。我浑身发抖，眼眶烧得疼。好，
我自己查。我一路往里闯。白走廊，监控探头一闪一闪，头顶灯光亮得刺眼。
一个保安拦住我：不能进去！我死死抱着孩子，声音嘶哑：昨天的监控，我要看！
保安冷冷地说：走流程。流程？！我的孩子被冒名顶替！你让我走流程？！
声音在走廊炸开。回声轰轰。小彤被吓得哭了。我的眼泪也止不住。保安皱眉：闹什么闹？
有事找主任。主任办公室。门关着。我一脚踹门，门没开。我砸门，喊：我要看监控！
我要证据！里面静默片刻。一个中年男人开门。戴着金边眼镜，脸色阴沉。女士，
你这样不讲理，会影响医院正常工作。我的孩子，被人当成别人的孩子打了针！
你让我讲理？！主任冷冷看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哭泣的孩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彤。主任顿了一下，目光闪烁。这样吧，你先冷静。涉及隐私，要走流程。
别跟我说流程！昨天的监控，拿出来！主任沉默。他看着我眼睛，像在权衡。空气凝固。
我心脏狂跳。指尖冰冷。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低声说：要是我儿子出事，我跟你们拼命。
主任盯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五分钟。只能看一眼。我冲进去。屏幕亮起。画面闪动。
——大厅。人流。——叫号机闪着号码：小玲。——小彤出现。他脸色慌张，拼命挣扎。
——他大喊：我不是小玲！声音在监控里模糊，却清晰刺耳。——王霞按住他，
嘴里说着什么。护士低头，针扎下去。我的眼泪猛地涌出来。孩子在画面里哭喊，
声音像针扎我心脏。我手抖着掏出手机，拍下画面。主任猛地伸手挡：禁止拍照！
我死死护住手机：这是证据！保安扑过来要抢手机，主任厉声喝止：算了！
我抱着孩子冲出办公室，脚步踉跄。3我想明白了。
我们这的小学要求学生在上学以前打齐疫苗。王霞跟我提过，
她担心疫苗反而会伤害到小玲的健康，一直拖着没有打。多无知的人啊！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我也管不着。但她凭什么用我儿子的健康换她女儿的！我拎着手机冲到王霞家门口。
她刚好开门，脸上挂着一副笑。李梅啊，你这是干嘛？火气这么大？
我把手机举到她眼前，指尖发抖：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昨天的监控！
你敢说没带我儿子去打针？！她盯着屏幕，脸色一瞬间僵住。下一秒，却慢慢勾起嘴角，
眼皮都没抬：哎呀，不就是打一针嘛。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我愣住。她靠在门框上，
双手环胸，语气冰冷：小男孩，哪能这么娇气？打针又不会死。我只觉得血往脑门上冲。
那是我儿子！不是你女儿！他喊了多少遍『我不是小玲』！你听不见吗？！
你到底有没有心？！她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看一条无理取闹的疯狗。李梅，
我平时帮你多少？你加班的时候，是谁替你照看孩子？逢年过节，我给你家送菜送水果，
你数过吗？现在，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反咬我一口？小事？！我嗓子哑了，
气得说不出话。她轻轻一笑，带点施舍的傲慢：算了，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我不跟你计较。可你要是非得闹，那就别怪我不认这个邻居情分。说完，她砰
的一声把门关上。门外，我一个人僵着，像个傻子。很快，消息就传遍小区。你听说了吗？
李梅跑去王霞家大吵大闹。哎呀，王霞总帮她带孩子，一片好心啊。那孩子就是打个针，
哪能出什么事？她倒好，恩将仇报。李梅精神紧张，平时神经过敏，现在更严重了。
我走过小区花园，所有目光都在我身上。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冷冷一笑。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女人。有人说：一个离婚女人，心态就是不稳。
有人说：她儿子本来就瘦弱，能怪谁？自己没本事，还怨别人。我脚步越来越快，
心口越来越堵。四周声音全在嘲讽：神经过敏。、玻璃心。、无理取闹。
我抱紧小彤。孩子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小声问：妈妈，是不是大家都不信我们？
我喉咙堵住，说不出话。我满肚子的气，却不知道跟谁去撒！可这口气，已经压不住了。
4我又一次冲进了医院办公室。我要证明！我要你们医院出具书面证明！
写清楚——昨天是王霞，冒名顶替，让我儿子打了针！医生皱眉，翻着病例：女士，
这个……不好出具。你们有监控！有记录！你们明明知道！医生摇头：涉及隐私，
要申报。申报？怎么申报？！要上报。要申请。要盖章。至少半个月。
我们只能按规定办事。你情绪先稳定一下。稳定？我怎么稳定？！我的孩子被人按着扎针，
你叫我稳定？！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眼泪全下来了：求你了，哪怕写一份情况说明，
盖个章也行。医生脸色发紧，甩开我的手：我没权力。你还是得去找主任。
主任办公室。我冲进去，把照片摔桌上：我要证明！我要证据！主任盯着我，
眉头拧成一团。半晌，慢慢开口：李女士，这件事确实有问题。但事情闹大，对你，
对孩子，都不好。对我不好？！我瞪大眼睛，是她害了我儿子！凭什么对我不好？！
主任叹气，语气低沉：我们要考虑影响。而且你真要告出去，对你孩子就有利吗？
学校会怎么看？我脑子一片轰鸣。他继续说：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理解。
但凡事要冷静。别医闹。医闹？！我嗓子都哑了，这是我儿子的命！你说我医闹？！
你给我一张白纸黑字！哪怕写一句话，哪怕只有签名！只要能证明——是她逼我儿子打的针！
主任脸色冰冷：李女士，你冷静点。没有申请，我们不能乱出证明。
我彻底崩溃：你们要掩盖事实吗？！主任眼神闪烁，却不再说话。空气凝固。
死一样安静。我的眼泪止不住。嗓子都喊破了。可他们，就是不给。走廊里，
护士们远远看着。眼神冷漠。有人低声说：又是她，神经过敏。5我从医院出来，
委屈又无奈。心里只有三个字：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凭着我儿子打的疫苗上学？！
凭什么我儿子发着高烧，她却能在教室里开心地上课？！我要王霞的女儿退学！
我愤怒地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校长正和几个老师说话，见我冲进来，
眉头一皱：李女士？怎么回事？我把事情经过告诉校长，打开手机，
给他看了王霞按着小彤让他打针的照片。我死死盯着校长：你看见了吧？这就是证据！
我儿子被冒名顶替打了针！我要求学校处理！我要求她女儿退学！校长沉默片刻，
缓缓推了推眼镜。李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件事还没有确凿结论。
我怒了：什么叫没有确凿结论？！照片摆在这儿！你眼睛瞎了吗？！
校长语气更冷：先不说这个照片模糊不清，就算你拿来视频，没有经过司法认定，
也不具备法律效力。学校，不能凭一张照片就处分学生。可这是事实！
是王霞逼着我儿子替她女儿打了针！你们学校难道不管？！校长的脸色，
彻底冷下来：学校的首要任务，是维持秩序，保障教学。如果你坚持闹下去，对学校声誉，
对所有学生家长，都是影响。我胸口堵得发慌：所以，你们怕丢脸？你们怕声誉受损？
那我儿子呢？他现在还发着高烧，不知道身体有什么影响！谁来管？！谁给我一个公道？！
老师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声说：要不……再观察一下？打了疫苗发点烧也是挺常见的。
校长摆摆手，盯着我，声音压得低沉：李女士，我劝你冷静。你儿子还在我们学校读书。
要是闹大了，不仅解决不了问题，你孩子的学业也可能受影响。好。我咬牙切齿，
你们不管。那我自己管。6夜里，我抱着发烧的孩子坐在床边，手机突然震个不停。
家长群。王霞发了一大段话。各位家长，我是真心疼小彤，才会帮忙照看。
没想到李梅这样误会我……紧跟着一张自拍。她眼睛哭得通红。我女儿身体不好，
本来就敏感。李梅这样折腾下去，是想逼死我吗？群里瞬间炸开。天哪，王霞你别哭，
我们都明白你的好心。李梅是不是太敏感了？是啊，爱子心切可以理解，
可不能冤枉好人。一句句，刀子一样。全戳在我心口。我忍不住回：你们看过监控吗？！
小彤喊了多少遍『我不是小玲』！你们聋了吗？！消息发出去。死寂三秒。紧接着，
群里刷屏——李梅，你冷静点，别把气撒在大家身上。总是这样歇斯底里，
孩子也会受影响的。有病就去看病，别冤枉别人。我手指颤抖，想再回，
却被提示——你已被管理员禁言。我忍不住，去找王霞理论！王霞开了个门缝，
警惕地看着我：李梅，你怎么又来了？
我死死盯着她：你去跟学校承认、去家长群里承认！你逼我儿子打疫苗，
你女儿的疫苗证明是假的。她看着我的表情，吓得啪地关上了门：你再在我这里闹，
我就报警！我使劲拍着门，喊破了嗓子：你凭什么冤枉我！你给我承认！你给我道歉！
不然，你别想好过！王霞躲在门里面，没有回应。王霞，你不得好死！我恶狠狠地喊。
王霞家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了我。两天后，她把那段视频剪辑了。只留下我歇斯底里的表情，
嘴角喷着白沫，恶狠狠地拍门，神经病般地喊：你别想好过、不得好死。
这段视频首尾无缝衔接、循环播放。字幕写得明白又狠：注意：该家长情绪失控，
有暴力倾向，已威胁他人。请注意安全。视频发到了小区业主群、学校家长群。
群里一片惊恐。我很快就接到学校老师电话：我们接到多方反映，出于安全考虑，
会让小彤停课观察，也请您这段时间不要到学校来，以免影响我们正常的教学。停课观察！
我花光全部积蓄买的学区房，就是为了小彤来这上学，现在他们要停课观察！我冲到学校。
校门口，几个家长盯着我，他们的目光里全是防备、恐惧、嫌弃。有家长把孩子往后拉，
低声说：她脑子有问题，可千万别和她孩子玩。这神经病弄不好也传染！
有的家长当着我的面，手机里还在反复播放着那句你别想好过、不得好死。
我咬着牙挤开他们，冲进学校，找老师要求给小彤复课。我们已经收到多个家长的联名信。
基于学生的安全和教学秩序考虑，我们希望小彤退学。
我们也可以安排她转学到更适合她的学校。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我来谈复课，
老师让我儿子直接退学？！我解释、哭诉，最后跪下。班主任一次次重复她的要求，
越来越不耐烦：学校要以学生安全为先，请配合我们安排转学事宜。7晚上，
小彤刚睡着，敲门声把我从睡意里揪醒。我拖着没睡醒的眼睛，打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人，还有一位穿西装的女士，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社工。
李女士，我们接到举报，怀疑有虐待儿童的情况，来做个家庭评估。他们声音都很职业，
很有礼貌。虐待？我愣了，我什么时候虐待儿子了？谁说的？社工看了看屋子里，
然后拿出手机，翻到一堆截图。这是举报人提供的证据。我看到了我们吃麦当劳的照片。
我拿着一份汉堡，孩子端着一个剩菜盒。我记得那天小彤说：妈妈，您上班累了，
吃麦当劳，我吃昨天剩的就行。我当时心都裂了，好懂事的孩子。
当时王霞带着她女儿来串门，还笑着说：多孝顺的孩子啊，还拍了照发朋友圈，
配的是可怜的母子俩，好心疼。社工的手在屏幕上划着，
下一张是我在后面喝着奶茶、小彤在前面拿着塑料袋捡垃圾的照片。
那是我去公园捡垃圾、捡瓶子，小彤放学看见，非不让我捡，他抢过我手里的袋子，
帮我捡瓶子。王霞路过看到，当时也是心疼得不行，还非要送我一杯她刚买的奶茶。现在，
这些照片被拿来当成什么了？我虐待孩子、逼迫孩子给我赚钱的证据？社工看着我的脸，
问：孩子平时谁照顾？家里经济来源是什么？有无体罚？我上班。带孩子。
家里不宽裕。孩子会帮我捡瓶子，攒点小钱。不是我逼他，是他看我累，想分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