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麻药抽走我身上最后的力气，意识沉下去，一点点退潮。
护士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机械地重复着一个问题。
“家属还没到吗？
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可笑。
两个钟头前，我才刚从诊室出来，手里捏着那张小小的B超单。
黑白影像里一个模糊的团子，医生说，七周了。
我把那张薄薄的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离心脏最近的口袋。
那里揣进了一整个小太阳。
我和沈云庭结婚三年。
他永远在忙，有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客户，还有一个……需要他随叫随到、安抚情绪的青梅苏晚。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一道光。
我傻乎乎地盼着，这道光能把我们之间那片叫“苏晚”的烂泥地给照亮了。
我连怎么告诉他都想好了。
去买一双最小号的婴儿鞋，搁他床头。
等他半夜回来，一开灯，就能撞上这个惊喜。
惊喜没来。
惊吓先到了。
一辆失控的货车，直直撞上我坐的出租。
肚子一阵绞痛，一股热流迅速涌出来。
我低下头，那条为了见他特意换上的白裙子，正开出一片刺眼的红。
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拨了那个烂在骨子里的号码。
通了。
背景音乱七八糟，有人扯着嗓子吼生日快乐歌，一个女孩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云庭哥每年都陪我过生日。”
是苏晚。
我听出来了。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挤不出，只有血沫子往外冒。
“林溪？”
沈云庭的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火气，“我在忙，有事？”
我张着嘴，拼命喘气，肺里全是血腥味。
我想说，我出车祸了。
我想说，我们的孩子，快没了。
可我发不出声。
电话那头，他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了：“苏晚今天不舒服，我得陪着。
你能不能别总挑这种时候打电话？
懂点事行不行？”
懂事。
又是这两个字。
三年了，我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他胃不好，我学煲汤，一日三餐换着花样送去公司。
他夸我，林溪你真懂事。
他爹妈嫌我出身小门小户，我逢年过节送礼问安，把二老哄得见人就夸。
他搂着我，林溪你真懂事。
苏晚一个电话，不管多晚，他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