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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牛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迎上她怨毒的目光,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措:“姐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徐喻言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噪音。她绕过餐桌,一步步朝我逼近,精心修饰过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你昨晚演得一出好戏啊!装可怜,博同情,让陆缜为了你那个贱样吼我!现在他还让你登堂入室,住进这里!你心里是不是笑开花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利。

我放下杯子,低下头,肩膀微微瑟缩,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我没有……姐姐,昨晚是个意外,我喝醉了,走错了地方……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姐夫他……”

“闭嘴!不准你叫他姐夫!”徐喻言厉声打断我,胸口剧烈起伏,“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坐过牢的养女!一个连自己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也配?”

野种……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最痛的地方。我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让我维持着表面的脆弱。

旁边的佣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七年牢饭还没吃够是吗?”徐喻言见我不说话,语气更加恶毒,她俯下身,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是不是怀念里面的日子了?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再进去一次?这次,可没人能替你顶罪了!”

我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年……当年明明是你……”

“我什么我?!”徐喻言眼神一慌,立刻拔高声音掩盖,“当年是你自己开车撞了人逃逸!证据确凿!法官判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徐筱韵,你休想血口喷人!”

她说着,像是为了增强气势,又像是发泄怒火,猛地伸手抓起我面前那杯没喝完的牛奶,劈头盖脸就朝我泼过来!

我似乎被吓傻了,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躲闪。

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脸颊流淌下来,浸湿了单薄的裙子前襟,白色的奶渍挂在睫毛上,狼狈不堪。

“啊!”旁边的佣人忍不住低呼一声。

徐喻言看着我这副样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快意的、扭曲的笑容:“这就对了,看看你这副德行!脏兮兮的,只配待在阴沟里!给我记住,徐筱韵,这个家,永远没有你的位置!陆缜,也只是可怜你,玩腻了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掉!”

我任由牛奶顺着下巴滴落,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用手背慢慢擦掉糊住眼睛的奶渍。然后,我抬起湿漉漉的脸,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怯懦,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说完了吗?”我轻声问。

徐喻言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弄得一愣,随即怒火更盛:“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虚无的笑。

“姐姐,”我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说,如果当年车祸现场的行车记录仪……还有备份,会怎么样?”

徐喻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漏气的声音。⁤⁣⁤⁡‍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恐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冰冷一片。

果然。她怕这个。

当年那辆车,是养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顶配,自带多角度行车记录仪。事发后,徐家动用关系,迅速处理了所有的明面证据,包括据说“损坏”的行车记录仪存储卡。我当年蠢,被他们连哄带吓,根本没想过还有备份的可能。

但这七年,在里面的每一个日夜,我反复回想每一个细节。我不信,徐家能做得天衣无缝。一定还有他们疏忽的地方。

我赌的就是徐喻言做贼心虚。

看来,我赌对了。

“你……你胡说什么?!”徐喻言强自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什么行车记录仪!早就坏了!根本没有备份!”

“是吗?”我歪了歪头,眼神依旧空洞,“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我站起身,不再看她惨白的脸,转向旁边呆若木鸡的佣人,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怯弱:“阿姨……能带我去换身衣服吗?姐夫……姐夫吩咐过的。”

佣人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好,好,徐……徐小姐,请跟我来。”

我跟着佣人,离开了餐厅。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徐喻言一眼。

但我知道,她一定还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魂的漂亮木偶。

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接下来,就该让它生根发芽,长成吞噬一切的参天毒藤。

佣人带我去了衣帽间。巨大的衣帽间,堪比专卖店,里面挂满了当季新款的女装、礼服,分门别类,琳琅满目。大部分都是徐喻言的尺码和风格。

“徐小姐,您看……”佣人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随便找一套我能穿的就好,普通的。”我轻声说。

佣人最终找了一套米白色的休闲套装,材质很好,款式简单,看起来不那么扎眼。

我换上衣服,尺寸稍微有点大,但还能穿。我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苍白的脸被米白色衬得更加没有血色,额角的淤青却愈发明显。⁤⁣⁤⁡‍

挺好,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从客房出来时,徐喻言已经不在客厅了。想必是躲回卧室,消化我刚才扔给她的那颗炸弹去了。

我没在意,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本地新闻台,果然还在滚动播放昨天那场世纪婚礼的后续报道。画面里是婚礼现场的精彩集锦,徐喻言和陆缜交换戒指,深情拥吻,接受宾客祝福……每一个镜头都完美得像童话。

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讲述着这对璧人的爱情故事,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我看着屏幕上徐喻言那张幸福洋溢的脸,想到她刚才在餐厅那副失魂落魄、色厉内荏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童话?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现实了。

我看了一会儿新闻,又拿起旁边的一份财经报纸。头版头条,就是陆氏集团近期的一个重要合作项目报道,旁边配着陆缜接受采访的照片。

我仔细阅读着那篇报道,眼神专注。

既然游戏开始了,那么,了解我的“对手”和“棋子”,是必要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

接近中午的时候,大门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滴滴”声。

我抬起头。

陆缜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

他看到我坐在沙发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米白色套装,额角的淤青在光线下无所遁形,正安安静静地看着财经报纸,似乎有些意外,脚步顿了一下。

“先生,需要准备午餐吗?”佣人上前询问。

“嗯。”陆缜应了一声,脱下外套递给佣人,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在看什么?”

我放下报纸,站起身,有些拘谨地小声回答:“随便看看……姐夫。”

他走到我对面的沙发坐下,助理安静地站在一旁。⁤⁣⁤⁡‍

“额头好点了?”他问,语气听不出什么关心,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询问。

我摸了摸额角,轻轻点头:“好多了。”

他没再说话,拿起我刚刚放下的那份财经报纸,翻看起来。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随口问道:“喻言呢?”

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更小了:“姐姐……可能在休息吧。早上……早上我惹姐姐不高兴了……”

陆缜翻报纸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我:“她又找你麻烦了?”

我连忙摇头,急急地解释:“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让姐姐看了心烦……姐夫,我还是走吧,我在这里,只会让姐姐更生气……”

我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一副泫然欲泣、自责不已的模样。

陆缜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徐喻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已经重新补好了妆,换了一身香奈儿的套装,努力维持着平日里的优雅,但仔细看,眼神还是有些飘忽不定,脸色也带着一丝强撑的僵硬。

“缜,你回来了。”她走到陆缜身边,试图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目光却下意识地避开了我。

陆缜“嗯”了一声,合上报纸,语气平淡:“吃饭。”

餐桌上,气氛比早上更加诡异。

徐喻言明显心不在焉,几次偷偷打量陆缜的脸色,又飞快地瞟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我则一直低着头,小口吃着东西,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下午有个慈善拍卖,你跟我一起去。”陆缜忽然对徐喻言说。

徐喻言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点头:“好。”

这是新婚第二天,夫妻共同亮相的重要场合,代表着陆家对这位新媳妇的认可。

陆缜又看向我,顿了顿,对助理吩咐:“给她安排个住处,离公司近点,方便。”⁤⁣⁤⁡‍

助理立刻应下:“是,陆总。”

我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陆缜,随即又低下头,小声说:“谢谢姐夫。”

徐喻言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缜:“缜!你要让她搬出去住?还离你公司近?你……”

“你有意见?”陆缜打断她,眼神冷淡地扫过去。

徐喻言被他眼神里的寒意冻住,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心底冷笑。

看,这就是区别。

徐喻言需要努力维持着体面,陪他出席光鲜亮丽的场合,扮演恩爱夫妻。

而我,这个他“可怜”的、上不得台面的养妹,却被他安排在了离他权力中心更近的地方。

方便什么?

自然是方便“逗弄”,方便“控制”,也方便……某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陆缜,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午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气氛中结束。

饭后,陆缜便带着助理和徐喻言离开了。徐喻言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弧度。

搬出去?

好啊。

正好,有些事,在外面做,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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