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引魂之声城市的霓虹灯光,像一片片湿漉漉的彩色鳞片,
贴在陈默工作室的玻璃窗上。窗外是喧嚣的,窗内却只有死寂,
以及从监听耳机中流淌出的、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微弱电流声。陈默,三十二岁,
一名建筑声学工程师。他的工作是与声音打交道——消除它,利用它,分析它。
他能从一栋建筑的回响中判断出其结构缺陷,也能从一段录音的频谱里剥离出最细微的杂音。
但五年来,他真正想听到的那个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妹妹,陈雪。
这个名字像一枚锈蚀的钉子,深深楔入他的脑海。五年前,
刚刚大学毕业、作为地质勘探实习生的陈雪,
在“713号”锰矿区的一次塌方事故中被列为失踪人员。官方的说法是,
她的遗体被深埋在数百米之下,无法挖掘。但陈默从不相信。他偏执地认为,
那座矿山有秘密,一个吞噬了他妹妹的秘密。这种执念,让他从一个前途光明的行业新星,
变成了一个同事眼中孤僻、神经质的怪人。他收集了所有关于713号矿区的资料,
从地方志到矿工的酒后闲谈,甚至不惜重金购买那些模糊不清的卫星地图。他的工作室,
一半是精密的声学仪器,另一半,则堆满了发黄的图纸和剪报,像一个私人侦探的巢穴。
今晚,一切似乎有了不同。一个没有署名、邮戳模糊的快递包裹,
在一周前被送到了他早已废弃的老房子。若不是邻居提醒,
它或许会永远躺在那个积满灰尘的信箱里。包裹里没有信,
只有一个用气泡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式卡式录音带。磁带外壳是廉价的透明塑料,
标签早已磨损得看不清字迹。它看起来就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遗物。
陈默几乎动用了工作室里所有的设备,才小心翼翼地将这盘脆弱的磁带转换成数字音频。
此刻,他正戴着顶级的监听耳机,坐在调音台前,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形。
他按下播放键。“沙……”一阵巨大的、如同瀑布冲刷沙砾的白噪音率先涌入耳膜。
这是老式磁带常见的磁粉脱落声,陈默皱了皱眉,熟练地调整均衡器,试图滤掉这层噪音。
几秒后,噪音的帷幕下,一个微弱、颤抖的女孩声音浮现出来。
“……救……救我……”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的手指死死攥住鼠标,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个声音……他闭上眼睛,
记忆深处那个穿着白裙子、扎着马尾、总爱跟在他身后叫“哥”的女孩身影,
与这个绝望的呼救声重叠在一起。是陈雪!绝对是她!尽管声音被噪音和失真严重破坏,
但那独特的语调和尾音,他绝不会认错。“……好冷……哥……我好冷……”声音断断续续,
仿佛从一个很远、很空旷的地方传来。陈默猛地将音量推到最大,耳膜传来刺痛。
他不管不顾,贪婪地捕捉着每一个音节。
“……他们在……唱歌……歌声……停不下来……”唱歌?什么歌?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音频里出现了一个新的、极其诡异的声音。那不是人声,也不是任何乐器声。
它像是一种金属摩擦声,但频率极高,尖锐得仿佛能刺穿人的头骨。同时,
又混合着一种低沉的、如同巨物心跳般的嗡鸣。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回响”。它不符合任何声学原理,频谱图上显示出的波形,
是混乱而矛盾的,仿佛声音本身在这里发生了物理性的“弯曲”。
陈默立刻启动了声纹识别软件。他将妹妹的声音样本输入,
比对结果很快出来——相似度97.3%。他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不是幻觉!但紧接着,
他对那段诡异回响的分析却陷入了僵局。软件无法识别,
数据库里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自然或人造声音能与之匹配。
报告上只有一行冰冷的红字:“无法解析的音频结构,疑似数据损坏或非线性声波干扰。
”非线性声波……陈默喃喃自语。那只存在于理论物理的假设中。录音的最后,
是陈雪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一切归于白噪音的海洋。陈默摘下耳机,工作室里恢复了死寂。
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病态的兴奋。五年了,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离真相如此之近。他必须去713号矿区。立刻,马上。但他一个人不行。
那地方早已被封锁,地形复杂,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他需要一个向导,
一个真正了解那里的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李军。李军,五十多岁,
一个脾气火爆、嗜酒如命的老矿工。他是陈默父亲的生死之交,
也是当年7a13号矿难的幸存者之一。陈默小时候,李军没少抱过他。但自从矿难后,
李军就变得沉默寡言,绝口不提当年的事,终日与酒精为伴。
陈默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曾联系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李军沙哑而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李叔,是我,陈默。”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叹息。“小默……这么晚了,
有什么事?”“我想请您帮个忙。”陈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我想去一趟713矿区。”“你疯了!”李军的声音瞬间拔高,“那鬼地方早就封了!
去那干嘛?嫌命长?”“我找到了小雪的线索。”陈默深吸一口气,
将录音带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录音带?小默,你听叔一句劝,五年了,该放下了。
你是不是太累,出现幻听了?”李军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担忧。“不是幻听!
”陈默提高了音量,他打开外放,将那段音频播放了一遍。
刺耳的诡异回响和陈雪绝望的求救声,在小小的手机听筒里冲撞出来,显得格外阴森。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陈默以为他已经挂断了。
“……这个声音……”李军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又是这个声音……”“您听过?”陈默立刻追问。“不……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过。
”李军矢口否认,语气却充满了慌乱,“小默,别再查了。就当叔求你了。有些事,
烂在土里比挖出来要好。”“李叔,那是我妹妹!”陈默几乎是吼出来的,
“如果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您当年也在场,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又是一阵沉默。陈默能听到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声,和打火机“咔哒”作响的声音。最终,
李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疲惫而沙哑:“……好吧。我带你去。但说好了,就这一次。
不管找到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找到,回来之后,你都得把这事忘了,好好过日子。
”“我答应您。”陈默毫不犹豫地回答。挂断电话,陈默看着窗外的夜色,
城市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在外。他的世界里,
只剩下那盘录音带里传出的、来自地狱深处的回响。
他将那段诡异的音频拷贝到便携播放器里,又收拾了一个装满专业设备的背包。
录音笔、拾音器、频谱分析仪……这些是他对抗未知的武器。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一个隐藏了五年的罪恶阴谋,
还是某种无法用理性解释的恐怖存在。但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去。
因为在那片被锈蚀和遗忘的土地上,有他妹妹的呼救。而这一次,他听见了。
第二章:锈蚀的墓碑三天后,一辆破旧的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窗外,
城市的轮廓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墨绿色的群山。山间雾气很重,
即使是正午,阳光也只能投下灰蒙蒙的光斑,让一切都显得阴郁而潮湿。开车的李军,
脸色比这天气还要阴沉。他一路无话,只是一个劲地抽着烟,
车厢里弥漫着呛人的尼古丁和一股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古怪味道。陈默坐在副驾,
同样沉默,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窗外,似乎想从这千篇一律的景色中,找出通往过去的入口。
“前面就没路了,得走进去。”李军突然开口,
将车停在了一处被铁丝网和“禁止入内”警示牌拦住的路口。铁丝网早已锈迹斑斑,
被不知名的人剪开了一个大口子。两人下了车。
一股混杂着泥土、腐烂植物和金属锈蚀的气味,立刻钻入鼻腔。山里的风很大,
吹过周围的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哭泣。“就是这里了。
”李军指着被杂草和灌木掩盖的一条小径,“713号矿区……一座吃人的坟墓。
”他的眼神复杂,有怀念,有恐惧,还有一丝深深的悔恨。陈默没有说话,
他背上沉重的背包,率先走进了那道豁口。李军叹了口气,
从后备箱取出一把砍刀和两支大功率手电,跟了上去。所谓的“路”,早已被自然重新占领。
他们不得不用砍刀劈开纠结的藤蔓和带刺的灌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脚下是湿滑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会陷进一个被遮盖的水坑。大约走了一个小时,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被铁锈染成暗红色的建筑群,如同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
匍匐在山谷的怀抱中。高耸的选矿车间、巨大的传送带支架、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
以及一排排整齐但死寂的红砖职工宿舍……所有的一切,
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 ઉ息的静默之中。这里太安静了。没有鸟鸣,没有虫叫,只有风。
风穿过那些破碎的窗户和空洞的厂房,奏出尖锐或低沉的乐章。时而像女人的啜泣,
时而像野兽的低吼。陈默作为声学工程师,本能地分析着这些声音的成因,但理性的思考,
却无法驱散心中那股越来越浓的不安。“先去生活区看看。天黑前,
我们必须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李军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带着陈默,绕过一堆废弃的矿车,
走向那片职工宿舍。宿舍楼是典型的苏式建筑,红砖墙壁上爬满了苔藓和藤蔓,
许多窗户的玻璃已经破碎,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眶,冷漠地注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走进其中一栋。楼道里昏暗潮湿,墙皮大面积剥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
地上散落着废弃的报纸、破鞋和一些看不出原貌的垃圾。
李军的脚步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了下来。门牌上用油漆写的“302”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他喃喃道,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刺耳的门轴摩擦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房间内的景象,
让陈默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桌上摆着一副碗筷,
碗里还有半碗早已发黑的食物残渣。床上的被子凌乱地掀开着,
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了一下门。墙上还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明星海报。
所有东西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那天早上……我还跟老婆子说,
晚上回来给她带镇上买的烧鸡。”李军抚摸着桌沿,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我回来了……他们……他们却都没了……”陈默知道,李军的妻子和孩子,
都在那场所谓的“矿难”中丧生了。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默默地环顾四周。他注意到,
房间里的所有钟表,无论是墙上的挂钟,还是床头的闹钟,
指针都诡异地停留在同一个时间——上午9点15分。“我们去别处看看。
”陈默不想过多地触及李军的伤心事。他们接连查看了几个房间,景象大同小异。
有的房间里,孩子的作业本还摊在桌上,上面是稚嫩的笔迹;有的房间里,
缝纫机上的布料还压在针头下,只缝了一半。所有的一切,
都指向一个事实:灾难是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工作日上午,毫无预兆地降临的。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平凡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永远不会结束。而所有房间的钟表,
无一例外,都停在9点15分。就在陈默检查一间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时,他眼角的余光,
似乎瞥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走廊的另一头一闪而过。他立刻追了出去,
但走廊里空空如也,只有从破窗灌进来的风,卷起地上的纸屑,发出“沙沙”的声响。
“怎么了?”李军跟了出来。“我好像看到个人影。”陈默皱着眉,走到走廊的另一端,
那里是一个通往楼顶的楼梯。“别自己吓自己了。”李军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鬼地方荒了快十年,哪来的人?估计是光影晃了一下。”陈默没有反驳,
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绝对是一个人影,像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夜幕很快降临。
山里的夜晚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他们选择在李军曾经的房间里过夜。
李军从背包里拿出固体酒精炉,煮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在这样一个阴森的环境里,
这大概是唯一的慰藉了。吃完面,陈默拿出了他的便携播放器和耳机。
他想再听一遍那段录音,看看在这片“事发地”,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他戴上耳机,
按下了播放键。“沙……”熟悉的白噪音响起。然而,这一次,陈默等了很久,
都没有等到陈雪的求救声。怎么回事?他把进度条来回拖动,调整了好几次音量,
但磁带里除了永无止境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妹妹的声音消失了。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真的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或者,这盘磁带本身就有什么问题?他不死心,
将耳机音量开到最大,仔细分辨着那片噪音的海洋。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
一个极其微弱的、不属于白噪音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朵。那是一段童谣。
一个稚嫩的、不辨男女的童声,在哼唱着一段不成调的旋律。歌声断断续续,
被巨大的噪音掩盖,但陈默还是听清了其中几句歌词:“……拉钩上吊,一百年,
不许变……” “……谁要变,吞下……一千根……针……”这首本应天真烂漫的童谣,
在此刻听来,却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突然,童谣声中断了。取而代之的,
是“咚……咚……咚……”的、极富节奏感的敲击声。陈默立刻摘下一只耳机,
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李军平稳的鼾声和窗外的风声。他又戴上耳机。
那“咚咚”声依然在持续。他仔细分辨,这声音不像是从录音里传来的,
倒像是……直接作用于他的耳膜。他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他看到,
房间那扇紧闭的木门,正在轻微地、有节奏地颤动着。
“咚……咚……咚……”声音正是从门外传来的!有人在敲门!
陈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把推醒李军。“谁?”李军被惊醒,睡眼惺忪地问道。
“有人在外面!”陈默压低声音,指了指房门。敲门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又恢复了死寂。李军侧耳听了半天,疑惑地看着陈默:“哪有什么声音?
你小子是不是太紧张了?”“我明明听到了!”陈默坚持道。他壮着胆子,握紧手中的手电,
一步步挪到门边,将眼睛凑到猫眼上。猫眼早已被灰尘堵死,什么也看不清。他深吸一口气,
猛地拉开了房门!门外,是空无一人的、漆黑的走廊。只有阴冷的风,
从走廊尽头的破窗里灌进来,吹得他汗毛倒竖。什么都没有。“看吧,自己吓自己。
”李军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去。陈默站在门口,心脏依旧在狂跳。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那敲门声,那段童谣……他用手电扫视着走廊的地面。忽然,他的光圈停在了不远处。
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清晰的脚印。脚印很浅,
像是一个体重很轻的孩子留下的。那串脚印,从走廊的另一端延伸过来,最终,
停在了他们房间的门口。然后,就消失了。仿佛那个留下脚印的东西,在敲完门后,
就凭空蒸发在了空气中。陈默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缓缓退回房间,
将门死死地反锁。他知道,这个地方,除了他们,真的还有“别的东西”存在。而那个东西,
似乎已经注意到他们了。第三章:错乱的记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
陈默就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快醒醒!你看外面!”李军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陈默一个激灵坐起来,冲到窗边。窗外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空旷的矿区操场上,
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那些“人”穿着老旧的矿工服和家属的衣服,
身形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他们全都一动不动,面朝同一个方向——矿井的入口,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整个场面,像是一场诡异的集体晨操。
“是雾……是雾气形成的影子……”陈默试图用科学来解释,但他的声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李军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窗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分钟后,太阳从山后升起,
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就在阳光触及那些“人影”的瞬间,它们就像被蒸发了一样,
齐齐消失了。操场上恢复了空无一物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们……回来了……”李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他们都回来了……”“李叔,那到底是什么?”陈默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军抱着头,眼神涣散,显然受到了极大的***。
陈默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经过昨晚和今早的诡异事件,他更加确定,
这个矿区被一种超自然的力量笼罩着。而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一个地方——矿井。
他们简单地吃了点干粮,便朝着那如同巨兽之口的矿井入口走去。
矿井入口被一道巨大的铁栅栏门封锁着,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但这难不倒当了一辈子矿工的李军。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截钢筋和一把锤子,
三下五除二就撬开了锁。一股阴冷、潮湿,混杂着铁锈和硝石味的空气,
从漆黑的洞口扑面而来。“跟紧我,别乱走。”李军打开头灯,表情凝重地叮嘱道,
“这里面的岔路比蜘蛛网还密,走错一步,就再也出不来了。”两人一前一后,
走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矿道很窄,仅容两人并行。头灯的光线范围有限,
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距离,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岩壁上湿漉漉的,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打在脖子上,激起一阵寒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矿道里回荡,
显得格外清晰。陈默一边走,一边用随身携带的录音笔记录着周围的环境音。
他希望能捕捉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他们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区域。
这里似乎是一个工具和休息的中转站,岩壁上挂着生锈的铁锹和镐头,
角落里还散落着几个破旧的矿工帽。“这是我的柜子。”李军走到一排铁皮储物柜前,
抚摸着其中一个已经严重变形的柜门。他尝试着拉开柜门,但已经锈死了。他退后两步,
卯足了劲一脚踹了上去。“哐当!”一声巨响在矿道里激起层层回响。柜门被踹开了。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一个搪瓷水杯,一本卷了角的书,还有一张……发黄的全家福。
照片上,年轻的李军抱着一个几岁大的男孩,旁边站着他笑容温婉的妻子。李军捡起照片,
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眼眶瞬间就红了。陈默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就在这时,陈默的耳朵里,又响起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童谣声。“……拉钩上吊,一百年,
不许变……”他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黑暗的矿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用头灯照过去,光柱的边缘,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身影,一闪而过,
消失在一个岔路口的拐角。又是她!“李叔,我看到她了!”陈默喊道。“看到谁了?
”李军从悲伤中回过神来。“那个小女孩!”陈默指着那个岔路口,“她往那边去了!
”“别追!”李军一把拉住他,表情严肃,“在矿里,最忌讳的就是乱追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可能是瓦斯中毒引起的幻觉,是‘矿灯鬼’在引你上钩!”“可我听到了歌声!
”陈默争辩道,“录音带里的童谣!”他拿出播放器,想让李军也听听。但诡异的是,
这一次,播放器里传出的,既不是白噪音,也不是童谣,
而是一段嘈杂的、充满了惊恐尖叫和机器轰鸣的录音。“……塌了!快跑啊!
” “……救命!我的腿被卡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啊——!
”赫然是矿难发生时的现场录音!陈默和李军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
这盘磁带,就像一个有生命的活物,在根据环境,播放着不同的“记忆”。
“走……我们快离开这里……”李军的声音开始颤抖。陈默却从这段混乱的录音中,
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细节。在那些尖叫和轰鸣的背景音里,
他再次听到了那种高频的金属摩擦声和低沉的嗡鸣——那段无法解析的诡异回响!这证明,
这种声音,与矿难直接相关!“不,我们得进去看看。”陈默的执念战胜了恐惧,
“小雪的求救声,矿难的录音,还有那个小女孩,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里面。”“你不要命了!
”李军怒吼道,“你知道当年我们遇到了什么吗?那根本不是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