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晋,一个冷宫里的假太监。所有人都以为,
我是废后卫夕雾身边最后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新帝羞辱我,大臣打骂我,
宫女都能朝我脸上吐口水。我替卫夕雾试毒,为她挡棍,在雪地里跪着为她求一碗热粥。
她把我当成黑暗里唯一的光,心疼我,依赖我,视我为亲人。她不知道。她的废黜,
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新帝的暴虐,是我暗中递过去的刀。我所受的每一次折磨,
都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亲手将屠刀递到我的手上。他们都以为自己在下棋。却不知道,
他们连同整个棋盘,都在我的股掌之间。当京城被围,宫门洞开,我踩着鲜血踏上龙椅时,
卫夕雾震惊地看着我。她问我,这些年的相伴,算什么?我笑了。“娘娘,一盘大棋,
总需要一颗足够分量的棋子来做诱饵,不是吗?”一、残羹冷饭我叫赵晋。是个太监。
还是冷宫里,最不受待见的那种。送饭的老太监把食盒重重地砸在地上。
里面的饭菜滚了一地,混着泥水。“吃吧,你们主仆俩的。”他皮笑肉不笑,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条蛆。我没说话。弯腰,把地上还能看的菜叶子一片片捡起来。
至于那碗已经成了糊状的米饭,我用手捧起来,拢进怀里破了个洞的袖口。不能浪费。
卫夕雾还病着。她是废后,这冷宫的主人。也是我赵晋,现在唯一的主子。
我端着捡拾起来的“饭菜”走进内殿。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卫夕雾躺在床上,
脸白得像纸。听见我进来,她眼皮动了动。“阿晋……”声音又轻又哑。“娘娘,吃饭了。
”我把袖子里的饭糊捧到她面前的破碗里。又把菜叶子上的泥,
用我满是冻疮的手指一点点刮掉。她看着,眼圈就红了。“我不吃,你吃吧。
”她把头扭到一边去。“你都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我没理她。
自顾自地用一根捡来的小木棍,把饭糊往她嘴边送。“娘娘吃。”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
但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不张嘴。我就那么举着。手臂开始发酸,但我没动。冷宫里最不缺的,
就是时间。也是最不值钱的。最后,还是她妥协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她张开嘴,
把那口混着泥土、带着我体温的饭糊咽了下去。一口,又一口。像是在吞药。吃完,
她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冷,骨节分明。“阿晋,委屈你了。”“跟着我,
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摇摇头。把碗放下,给她掖了掖被角。被子又薄又潮,根本不保暖。
“奴才的命是娘娘救的。”“能伺候娘娘,是奴才的福气。”我说的是实话。三年前,
我快饿死在宫门口,是那时候还是皇后的她,给了我一个馒头。也是她,
把我弄进宫里当了太监。虽然是个假的。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怜悯,有依赖,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暖意。我知道,在这座吃人的皇宫里,
我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她以为,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她错了。我不是蚂蚱。
我是那条绳子。夜里,卫夕雾发起了高烧。嘴里说着胡话,不停地喊冷。
我把我自己身上那件唯一还算厚实的罩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然后,我走出殿门。
外面下着雪。冷宫的院子,一片死寂。我走到院子角落那口枯井边。伸手,
在井壁一块松动的砖石上敲了三下。一长,两短。片刻后,砖石后面传来轻微的机括声。
我把手伸进去。摸出来一个蜡丸。回到屋里,我把蜡丸捏碎。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雪光,我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鱼已肥。
”我把纸条凑到嘴边,嚼碎,咽了下去。然后,我走到卫夕雾床边。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
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很烫。时机,快到了。这场持续了三年的大戏,
很快就要迎来第一个高潮。而我这位可怜的主子,就是最好的那个祭品。我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有冰冷的,精准的算计。第二天,送饭的老太监又来了。
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新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王德。王德捏着鼻子,
一脸嫌恶地打量着这个破败的院子。“赵晋?”他尖着嗓子问。我跪在地上。“奴才在。
”王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陛下有旨。”“废后卫氏,德不配位,阴蓄怨怼,
着……即日赐死。”“念其主仆情深,就由你,亲手执行吧。
”他身后的小太监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样东西。一壶酒,一条白绫,一把匕首。
我抬起头,看着王德。他脸上挂着残忍的笑。他知道,这是新帝李砚的恶趣味。
他要的不是卫夕雾死。他要的是,看我这个卫夕雾身边唯一的忠犬,亲手杀死自己的主人。
他要看我们俩,在绝望中互相撕咬。他要诛心。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奴才……遵旨。”二、掌心的温度我端着托盘走进内殿。卫夕雾已经醒了。她靠在床头,
一夜高烧让她虚弱到了极点。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她愣了一下。随即,她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解脱。“终于……来了。”她看向我。“阿晋,别怕。”“这是我的命。
”“你按他们说的做,他们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活路。”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我着想。
我把托盘放到床边的矮几上。然后,我跪在她床前。“娘娘。”我抬起头,看着她。
“奴才问您一句话。”“您……想活吗?”她怔住了。浑浊的眼睛里,
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澜。活?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太奢侈了。从卫家被满门抄斩,
她被打入冷宫的那天起,她就没想过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她苦笑了一下。“阿晋,
别说傻话了。”“能死个痛快,已经是陛下对我最后的恩典了。”我没再说话。
我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我的手心很烫,是刚才在外面偷偷搓了很久的。她的手,
像冰块一样。我把她的手,放到我的掌心里。用我的体温,一点点去温暖它。“娘娘,
如果我说,您还有机会呢?”“如果您活下去,就能看到卫家沉冤昭雪的那一天呢?
”我的声音很轻,像梦呓。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的身体,
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卫家。这是她心里最深的一根刺。她的父亲,当朝太傅,
被新帝李砚以谋逆罪处死。卫氏一族,七十二口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只有她,
因为是皇后,才被留下一命,打入冷宫。这是她苟延残喘的唯一理由,
也是她夜夜锥心的噩梦。“你……”她想抽回手,却被我握得更紧。“阿晋,你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审视和警惕。一个普通的小太监,怎么会知道这些?
又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笑了。“我还是那个三年前快饿死,
被您一个馒头救回来的赵晋。”“娘娘,您只需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殿外的王德等得不耐烦了。“里面的,磨蹭什么呢?”“再不快点,咱家就进来帮你们了!
”尖利的嗓音穿透了门板。卫夕雾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的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眼神里,
是挣扎,是恐惧,是怀疑,还有一丝……被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苗。最终,她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点火苗被她死死地压了下去。只剩下灰烬般的平静。“动手吧,阿晋。
”“别连累了你。”她放弃了。不相信我,或者说,不敢相信。这很正常。
一个被绝望浸泡了三年的人,早就失去了相信的力气。但我今天,偏要给她这个力气。
我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拿起托盘上的那壶酒。“娘娘,您怕疼吗?”我问。她摇摇头。
“怕留疤吗?”我又问。她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
“都这个时候了……”“那就喝酒吧。”我把酒壶递到她面前。“这个,最体面。
”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似乎觉得我终于“想通了”。她接过酒壶,没有犹豫,
仰头就要喝。我没阻止。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毒酒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打湿她的衣襟。
她喝完了。把酒壶扔在地上。然后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死亡。一息。两息。
十息。殿外,王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死了没?”他推开门,探进一个头。
卫夕雾猛地睁开眼。她没有死。除了喉咙里有些火辣,她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我。我也正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笑容。然后,我转过身,
面向王德。“王总管。”我躬身行礼。“娘娘……薨了。”王德狐疑地走进来。走到床边,
探了探卫夕雾的鼻息。气息微弱,但确实还有。他脸色一变。“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欺骗咱家!”他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
“这酒……”王德拿起地上的酒壶闻了闻。“没毒?”他更愤怒了。“你们耍我?
”我趴在地上,咳着血,艰难地开口。“王总管……息怒。
”“娘娘她……她不想死得那么痛苦。”“求您……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奴才用这条白绫,一定把事办妥。”我指着托盘上的白绫,满眼都是乞求。
王德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一个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倒也合情合理。
他冷笑一声。“好。”“咱家就再看一出好戏。”“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要是她还活着,
你们俩,就一起去乱葬岗喂狗吧!”说完,他搬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殿门口。
摆明了要亲眼监工。我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走到床边,拿起那条白绫。
卫夕雾惊恐地看着我,身体不住地往后缩。她不明白。我到底想干什么?我走到她面前。
把白绫,递到她手里。“娘娘。”“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您忍一下。”“想活下去,
就按我说的做。”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用它,勒住我的脖子。
”“用尽全力。”三、夜半的纸条卫夕雾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阿晋,
你……你疯了?”她看着我手里的白绫,像在看一条毒蛇。“没疯。
”我把白绫又往前递了递。“娘娘,我们没有时间了。”“王德就在外面看着。”“今天,
这里必须死一个人。”“要么是你,要么是我。”“但如果你死了,卫家的冤屈,
就再也无人能洗刷了。”卫家的冤屈。这六个字,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她的心里。
她看着我,眼神剧烈地颤抖。这个少年,这个一直以来她以为温顺无害的小太监。
他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冷静得……让她害怕。
“为什么?”她沙哑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三年前,您给了我一个馒头。
”我用的是老借口。但这一次,我在后面加了一句。“也因为,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敌人……她的敌人,是当今皇帝李砚!难道……我没有给她继续猜想的时间。
我抓住她的手,把白冷塞进她的掌心。“娘娘,没时间了!”“他是皇帝,我是奴才,
您是废后。”“在这里,我们三个,我是最该死的那个。”“一个奴才为了保护主子,
失心疯了要勒死主子,结果被主子反杀。这个故事,王德爱听,皇帝也爱听。
”“这是我们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卫夕雾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白绫在她手里,
像一条活物。让她亲手杀人?还是杀掉这个三年来唯一给她温暖的人?她做不到。
“不……我做不到……”她哭着摇头。我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做不到?
”我突然笑了。“卫夕舍,你父亲当朝太傅,你兄长镇守边关。”“卫家满门忠烈,
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你想死,可以。”“现在就去喝那壶真毒酒,
我替你准备好了,在床底下。”“然后我,就去告诉王德,是你畏罪自杀。
”“从此黄泉路上,你和你卫家七十二口人,都背着谋逆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
”我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卫夕舍。这是她入宫前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
砸在她心上。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屈辱。
“你……你怎么敢……”“我怎么不敢?”我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蛊惑和逼迫。
“你的父亲,在刑场上,被人割了一千三百刀,到死都没喊过一声疼。”“你的兄长,
在雁门关,身中十八箭,依旧屹立不倒。”“他们把骨气刻在了骨头里。”“而你呢?
”“只会哭。”“卫夕舍,你的骨气呢?”“拿起它!”我指着白绫,厉声喝道。
“杀了‘我’这个想杀你的奴才!”“然后,活下去!”“给我,也给你自己,
一个报仇的机会!”殿门口,王德咳了一声。“时间到了。”他站起身,准备进来。
卫夕雾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着手里的白绫,又看看我。我的眼睛里,没有哀求,没有恐惧。
只有催促和……一丝近乎残忍的期待。她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
根本不是什么温顺的绵羊。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一头,
能带她走出这片绝望沼泽的……恶狼。她的眼神,变了。泪水收了回去。颤抖的手,
慢慢变得稳定。她抓紧了白绫。“阿晋……”她最后叫了我一声。声音里,带着诀别。然后,
她站起身,绕到我身后。将白绫,套上了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颤抖。
但我没有回头。我只是,闭上了眼睛。白绫,猛地收紧。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空气被挤出肺部。我的眼前开始发黑。但我没有挣扎。甚至,我的嘴角,
还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很好。这颗棋子,终于被我……盘活了。
就在我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突然一松。紧接着,我听到了王德的惊叫。
“啊!你……你干什么!”然后,是利刃入肉的声音。很轻,很闷。我猛地睁开眼。转过头。
看见卫夕霧,手里握着托盘里的那把匕首。匕首的另一端,插在王德的心口。
王德瞪大了眼睛,指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门槛。
卫夕雾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杀了人。杀了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她没有退路了。我看着她,
又看了看地上王德的尸体。计划,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但这偏差……似乎更有趣了。
我走过去,扶住她。“娘娘,您……”她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我的肉里。“阿晋,
现在怎么办?”她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
我笑了。“现在?”“当然是,逃出去。”我从怀里,掏出另一张小纸条。
这是我昨晚收到的那个蜡丸里的第二张纸条。我把它,递到卫夕雾面前。“娘娘,请看。
”纸条上,画着一幅简易的地图。是皇宫的地下暗道图。其中一条路的尽头,
标注着一个名字。“赵王府。”卫夕雾的瞳孔,再一次收缩。赵王。当今皇帝李砚的亲叔叔。
也是朝中,唯一一个,还敢和李砚叫板的宗室亲王。她看着我,一个可怕的念头,
在她心中升起。“你……是赵王的人?”我摇摇头。“不。”我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赵王,是我的人。”四、皇帝的猫卫夕雾彻底僵住了。她看着我,
像在看一个怪物。赵王,李砚的亲叔叔,手握京郊三大营兵权的实权亲王。是我的人?
这怎么可能?“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过去三年在冷宫里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我砸得粉碎。“来不及解释了。
”我拉起她的手。“王德的尸体很快会被发现。”“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我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这条暗道的入口,就在这殿后的那棵老槐树下。
”卫夕雾被我拉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她的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但她的身体,
却本能地跟着我。因为她知道,现在,我就是她唯一的生路。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暗道入口。
那是一块被藤蔓掩盖的石板。我用力掀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涌了上来。
下面是黑漆漆的台阶。“走。”我率先跳了下去。然后回头,朝她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手递给了我。她的手,依旧冰冷。暗道里很黑,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勉强通过。
我走在前面,用一块从王德身上摸出来的火石,点燃了事先藏在这里的火把。橘黄色的火光,
照亮了我们两个人的脸。“阿晋。”她在后面,突然开口。“你到底是谁?
”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火光在我的脸上跳跃,明暗不定。
“娘娘。”“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报仇。”“也能,
帮你拿回你应得的一切。”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包括,这大燕的江山。”江山。
这两个字,让她的呼吸都停滞了。她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她意识到,她救下的,根本不是一条忠犬。而是一头,想要吞噬天下的巨兽。而她,
已经被这头巨兽,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她没再说话。暗道里,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地图上说,左边通往赵王府。右边……没有标注。我毫不犹豫地,带着她走向了右边。
“我们……不去找赵王吗?”卫夕雾忍不住问。“不。”我摇摇头。“赵王府,
现在是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李砚不是傻子。”“冷宫出了事,他第一个怀疑的,
就是赵王。”“现在去赵王府,等于自投罗网。”“那我们去哪?”“去一个,
他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我神秘地笑了笑。又走了一刻钟。前面出现了一道石门。
我推开石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门后,
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里,摆放着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器械。
还有……一排排的笼子。笼子里,关着各种动物。猫,狗,兔子,猴子。有些动物身上,
还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口。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正在给一只猫做着什么手术。
场面诡异而血腥。“这是……”卫夕雾吓得后退了一步。那个男人听见动静,抬起头。
看到我,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但苍白的脸。“你来了。”他的声音很平静。
“比我预计的,晚了一刻钟。”“出了点意外。”我指了指身后的卫夕雾。“计划提前了。
”男人看了卫夕雾一眼,没说什么。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床。“让她先在那里休息。
”然后,他看向我。“东西,准备好了。”他打开旁边一个铁柜。里面,
是一排排贴着标签的玻璃瓶。瓶子里,是各种颜色的液体。“李砚最喜欢的那只波斯猫,
‘雪团’。”男人拿起一个装着淡粉色液体的瓶子。“半个月前,我以给它治病为由,
给它注射了这种新药。”“药效很慢,但很稳定。”“每天,它都会在固定的时间,
发作一次。”“就像……得了羊癫疯。”“而能暂时缓解它痛苦的解药,只有我这里有。
”我点点头。“他今天,会来吗?”“会。”男人肯定地说。“昨天我已经派人告诉他,
‘雪团’的病,今天会有一次大发作。”“他很紧张,说今天无论如何,都会亲自带猫过来。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卫夕雾在一旁,已经听傻了。她完全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什么波斯猫?什么羊癫疯?这和他们的复仇大计,有什么关系?我走到她身边。“娘娘,
还记得,三年前,您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吗?”卫夕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怎么会不记得。三年前,李砚还是太子。他最宠爱的妃子,柳氏,突然得了怪病。
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就像中了邪。太医束手无策。最后,一个道士说,是皇后,也就是她,
用巫蛊之术诅咒了柳氏。并在她的寝宫里,“搜”出了一样的证据。先帝大怒,
但念在她卫家的功劳,没有赐死她。只是废了她的后位,将她打入冷宫。而李砚,
从那时候起,就恨透了她和卫家。“那根本就是栽赃陷害!”卫夕雾激动地说。“我知道。
”我平静地看着她。“但现在,我们要把这场栽赃陷害,变成真的。
”我拿起那个粉色的瓶子。“李砚的爱猫,会得上和柳氏当年一模一样的‘怪病’。
”“而唯一能证明它不是‘中邪’,而是中毒的人,只有这位,京城最有名的兽医,许先生。
”我指了指那个白大褂男人。“同时,我们还会让人在宫里散布流言。”“就说,废后卫氏,
含冤而死,化作厉鬼,回来索命了。”“第一个,就是皇帝最心爱的猫。”“下一个,
就是他自己。”“娘娘,您说,一个亲叔叔谋反,和一个厉鬼索命,哪一个,
更能让一个多疑的皇帝,心神不宁,自乱阵脚呢?”卫夕雾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个人,心思缜密,
布局深远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他不是在复仇。他是在,玩弄人心。把所有人都,
玩弄于股掌之间。包括皇帝,包括亲王,也包括……她。就在这时,石室的另一扇门,
传来了敲门声。许先生看了我一眼。“他来了。”五、刑架上的笑许先生走过去开门。门外,
站着一个穿着华服,满脸焦急的年轻人。正是当今皇帝,李砚。他怀里,
抱着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那猫,此刻正在他怀里不停地抽搐,嘴里还吐着白沫。“许先生,
快!快救救雪团!”李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身后只跟了两个贴身侍卫,显然是微服私访。
“陛下,快请进。”许先生把他让了进来。“我早就说过,这病来得凶险,必须尽快根治。
”他把李砚引到手术台前。我拉着卫夕雾,躲在了一排巨大的笼子后面。从缝隙里,
卫夕雾能清楚地看到李砚的脸。那张,她曾经深爱过,如今却只剩下恨的脸。她的身体,
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示意她冷静。李砚的注意力,
全都在那只猫身上。他完全没注意到,这间诡异的兽医室里,还藏着两个人。
许先生给猫检查了一下。“陛下,还是老样子。”“需要注射解药。”他转身,
走向那个铁柜。假装在寻找药品。然后,他“不经意”地,
碰倒了旁边一个装着深褐色液体的瓶子。瓶子摔在地上,碎了。一股极其难闻的,
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石室。“哎呀!”许先生惊叫一声。
“这是最后一剂解药的配料!”他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这下……这下可怎么办?
”李砚的脸,一下子白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猫,
心疼得无以复加。“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许先生沉吟道。“只是,缺了一味药引。
”“这味药引,十分罕……罕见。”“什么药引?快说!”李砚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算是龙肝凤髓,朕也给你弄来!”许先生叹了口气。“不是龙肝凤髓。”“是……怨气。
”“至阴至纯的,女人的怨气。”李砚愣住了。“怨气?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当药引?”“以毒攻毒。”许先生开始了他的“表演”。“这猫,不是病了,
也不是中毒了。”“它是……中邪了。”“被一股极强的怨气缠上了。”“想要解开这邪祟,
就必须用更强的怨气,去冲开它。”“据我观察,这股怨气,源头……似乎就在宫里。
”他意有所指地,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李砚的脸色,瞬间变了。宫里的怨气?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打入冷宫的卫夕雾。难道……真的是她?他心里一阵发毛。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陛下!不好了!”“宫……宫里出事了!
”侍卫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冷宫的废后……畏罪自杀了!”“王德总管,
也……也死在了冷宫门口!”“现在宫里都传疯了,说是……说是废后冤魂不散,
化作厉鬼回来索命了!”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李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
他看了一眼怀里抽搐的猫。又想了想宫里的流言。两件事,诡异地联系在了一起。他的脸上,
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胡说八道!”他色厉内荏地吼道。“给朕查!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把所有传播流言的,都给朕抓起来!”“陛下,没用的。
”许先生幽幽地开口。“这怨气,不除根,只会越来越强。”“今天,是您的猫。
”“明天……就不知道是谁了。”他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李砚的心上。
李砚的身体晃了一下。他怕了。他这个皇位,来得本就不光彩。他最怕的,就是报应。
“那……那怎么办?”他看着许先生,像是在看救星。“先生一定要救救朕!
”“解铃还须系铃人。”许先生说。“这怨气的源头,是废后。”“但人死不能复生。
”“我们只能,找到一个和她关系最亲近,能安抚她怨气的人。”“用这个人的血,做药引。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和卫夕雾关系最亲近的人?李砚想了半天。卫家已经死绝了。
宫里的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冷宫里,
陪了她三年的小太监。赵晋!“来人!”李砚大吼一声。“去把冷宫那个叫赵晋的小太监,
给朕带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躲在笼子后面的我,笑了。鱼儿,终于咬钩了。
而且,是咬了一个,我为他精心准备的,淬了剧毒的钩。卫夕雾看着我,眼神无比复杂。
她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她杀王德,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引君入瓮的局。而这个局的核心,不是她,也不是赵王。竟然……是我自己。
我要把自己,送到李砚的刀口下。半个时辰后。我被侍卫“抓”到了李砚面前。当然,
是经过一番“激烈”的反抗之后。我身上“伤痕累累”,嘴角还挂着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陛下!”我一见到李砚,就扑通一声跪下。“奴才该死!奴才没看住娘娘!
”“让她……让她自尽了!”我哭得撕心裂肺。李砚看着我,眼神阴晴不定。他现在,
已经信了七八分。“就是你,一直陪在废后身边?”他问。我点点头。“是奴才。”“好。
”李砚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许先生。许先生会意,拿过来一套……刑具。有鞭子,有烙铁,
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刀。“陛下,需要取此人的心头血。”“而且,必须是在他……最痛苦,
最怨恨的时候。”“这样,血里的‘怨气’,才最浓。”许先生面无表情地说。李砚笑了。
笑得残忍而快意。折磨人,是他最喜欢的游戏。“动手吧。”他对侍卫说。“让朕看看,
你对你的主子,到底有多忠心。”我被两个侍卫架起来,绑在了一个十字形的刑架上。
卫夕雾在笼子后面,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她的身体,
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李砚。他正抱着他的猫,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像在看一出好戏。我也在看着他。我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只有……一丝诡异的,
冰冷的笑意。来吧。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让我看看,你的恐惧,到底有多深。
六、失效的毒酒烙铁烧得通红。滋啦一声,印在了我的胸口。皮肉烧焦的味道,
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室。剧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咬紧牙关,一声没吭。李砚的表情,
有些失望。“看来,你是个硬骨头。”他挥挥手。“换鞭子。”“蘸了盐水的。
”浸了盐水的皮鞭,抽在身上,像是被无数条火蛇撕咬。每一鞭下去,都带起一片血肉。
很快,我的后背就变得血肉模糊。但我,依旧没有发出他想听到的惨叫。我只是,
死死地盯着他。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卫夕雾在后面,已经快要崩溃了。她无法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计划里,会有这样的一环?这根本不是演戏!这是真的在受刑!她想冲出去,
却被许先生死死拉住。“别动。”许先生在她耳边低语。“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相信他。”相信他?卫夕雾看着那个在刑架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少年。她要怎么相信?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鞭子,被一鞭鞭抽碎了。李砚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小太监,竟然这么能抗。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烦躁,
也越来越狠毒。“没用的东西!”他一脚踹在那个行刑的侍卫身上。“给朕用刀!给朕割!
”“朕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侍卫拿起一把小刀,走到我面前。他看着我,
眼神里有一丝不忍。但他不敢违抗命令。他举起刀,对准了我的手臂。就在这时。我开口了。
“陛下……”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您……真的以为,娘娘是自杀的吗?
”李砚的动作,顿住了。他眯起眼睛,看着我。“你什么意思?”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娘娘她……不想死。”“她到死的时候,都还在念着……”“念着,
要回来找您。”“找您……报仇。”我故意把“报仇”两个字,说得阴森森的。李砚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