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跑进门厅躲雨，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有点担心沈朢会不会来。
就在他掏出手机想发消息问问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凌澈回头，就看见沈朢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进来，伞沿上的水珠顺着边缘滴落，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水痕。
“你来了。”
沈朢收起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目光落在凌澈怀里的零件盒上，“带这个过来做什么？”
“哦，这是我昨天没拼完的传动模型，想着等你练琴累了，或许可以给你看看。”
凌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沈朢的眼睛亮了亮，伸手接过零件盒：“当然感兴趣，正好我今天也想跟你说说钢琴击弦机的结构。”
两人一起走进302琴房，凌澈把零件盒放在靠墙的桌子上，沈朢则去窗边拉上了窗帘。
外面的雨声被隔绝在窗外，琴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雷声。
“今天先不学新的琴键，”沈朢坐在琴凳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先教我拼模型吧。”
凌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过去坐下，打开零件盒：“好啊！
这个模型是小型的皮带传动装置，主要由齿轮、皮带轮和支架组成，组装起来不难，就是要注意零件的安装顺序。”
他拿起一个金属支架，“你看，这个支架上有两个孔，要先把轴承装进去，再固定齿轮……”沈朢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提出问题：“为什么这个齿轮的齿数比旁边的多？”
“因为要改变传动比啊！”
凌澈拿起两个齿轮放在一起比对，“齿数多的齿轮转得慢，但扭矩大，就像钢琴里不同长度的琴弦，越长的琴弦振动越慢，音调越低。”
沈朢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和钢琴的调音原理有点像。”
他伸手拿起一个小螺丝，尝试着往支架上拧，手指虽然修长灵活，但拧螺丝的动作却有些笨拙，试了好几次才把螺丝拧进去。
凌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手法不对，应该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螺丝帽，手腕稍微用力，这样才不容易滑。”
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握住沈朢的手，帮他调整姿势。
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凌澈能感觉到沈朢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练琴留下的痕迹，和自己指尖因为拧螺丝、磨零件留下的茧子完全不同，却同样带着属于各自领域的温度。
沈朢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跟着凌澈的力道，顺利地把螺丝拧紧了。
“好了，你看，这样就对了。”
凌澈松开手，脸颊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去拿其他零件。
沈朢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专注地看着手里的零件，按照凌澈教的方法，一点点组装起来。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配合得意外地默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琴房里却暖融融的，只有偶尔响起的零件碰撞声，和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那个小小的传动模型己经基本成型，只剩下最后一个皮带轮还没安装。
“最后一步了，”凌澈拿起皮带轮，“把这个套在两个齿轮上，轻轻转动一下，要是能顺畅转动，就算成功了。”
沈朢接过皮带轮，小心翼翼地套在齿轮上，然后轻轻转动其中一个齿轮。
齿轮带着皮带轮缓缓转动，没有卡顿，没有异响，运转得十分顺畅。
“成功了！”
沈朢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抬头看向凌澈，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
“太好了！”
凌澈也很开心，伸手轻轻转了转齿轮，“你学得真快，第一次组装就能这么顺利，比我当初强多了。”
沈朢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把模型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走到钢琴旁边：“现在，该我教你了。”
他打开钢琴盖，指着里面的击弦机，“你看，这个就是钢琴的‘传动系统’，琴键按下，带动击弦机里的杠杆，杠杆再带动弦锤敲击琴弦，发出声音。
就像你刚才组装的模型，琴键是动力源，击弦机是传动装置，弦锤就是最终的执行部件。”
凌澈凑过去，认真地看着钢琴内部的结构。
那些交错的杠杆、弹簧***锤，在他眼里不再是杂乱无章的零件，而是像自己组装的模型一样，有着精准的咬合和传动关系。
“原来这么复杂。”
凌澈忍不住感叹，“每一个零件都不能出错，不然就弹不出正确的声音了。”
“嗯。”
沈朢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按下一个琴键，让凌澈清楚地看到击弦机的运动过程，“就像你们做机械设计，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材质，都要经过精确计算。”
他抬头看向凌澈，“要不要试试自己找一下对应的击弦机？”
凌澈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钢琴键，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按下了上次学会的do键。
随着琴键的按下，他清楚地看到对应的击弦机带动弦锤，敲击在琴弦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找到了！”
凌澈兴奋地说，又试着按下了re键、mi键，每一次都准确地找到了对应的击弦机，眼里满是成就感。
沈朢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没有打扰凌澈，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个个尝试着按下琴键，观察击弦机的运动。
就在这时，凌澈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宿舍管理员发来的消息，说晚上要查寝，让所有学生务必在七点前回到宿舍。
“啊，都这么晚了？”
凌澈看了眼时间，己经六点半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的意思，“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赶不上查寝了。”
他赶紧收拾好零件盒，沈朢也拿起自己的琴谱夹和伞：“我送你回去，雨太大了，你没带伞。”
“不用了吧，你还要回去练琴呢。”
凌澈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今天己经练得差不多了。”
沈朢把伞撑开，递给凌澈一半，“走吧。”
凌澈没有再拒绝，接过伞柄的一端，和沈朢一起走进雨里。
伞不大，两人靠得很近，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有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走到宿舍楼下，凌澈停下脚步：“就到这儿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把伞递给沈朢，“这个你拿着，不然你回去会淋雨的。”
沈朢却没有接，只是把伞塞回他手里：“你明天还要用吧？
我宿舍离得近，跑回去就行。”
“可是……”凌澈还想说什么，就被沈朢打断了。
“没事，”沈朢笑了笑，“明天下午我还在琴房，你记得把伞带来就行。”
凌澈看着他，点了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别淋雨感冒了。”
“嗯。”
沈朢应了一声，转身跑进雨里。
凌澈站在宿舍楼下，看着沈朢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手里握着那把还带着沈朢体温的伞，心里暖暖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零件盒，又想起刚才在琴房里一起组装模型、观察击弦机的场景，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或许，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并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