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败花，断枝便再无悔路

我垂帘听政的第三年，沈知行代大炎，前往北燕议和联姻。

他见到在御花园折花的我，眼中带着虚假的愧疚：

云窈，我本想着你身份低微，等我彻底站稳脚跟，再迎你做贵妾。

可蓁蓁说你被卷入流寇乱斗，香消玉殒。

我冷笑一声，抬眸看着那张早已有些陌生的脸。

他哀怨地摇头，伸出手想拂过我的脸。

我哪知你竟入了北燕为婢，这十年，你受苦了。

我现在已经是镇国大将军，此次来北燕就是与你们太后谈判。

到时候，我就把你讨过来，你也不必再向北燕太后卑躬屈膝。

见他脸上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我折断手中的海棠，拍开他的手。

可笑，败国岂敢同本宫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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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夺过我手中的断棠，声音轻佻。

我记得，海棠是你最爱的花，就这么折断岂不可惜。

他抬手扯掉海棠花瓣，自说自话。

蓁蓁贵为郡主，一道谕旨，我不得不从，而你是罪臣之女，我哪敢提接你入府的事。

有趣。

整个北燕以我为尊，此等跳梁小丑委实第一次见。

我轻挑眉头。

沈知行，你当初为了前途，主动求旨迎娶郡主以表诚意，怎么现在倒成了你不得不从？

他似被我戳破谎言，连忙找补。

云窈，你知道的，我是寒门出身，家里人都指望我能鱼跃龙门。

当初是你每日绣织品换些银钱供我入伍，你对我的恩情，我不敢忘也不能忘。

若非蓁蓁的这层身份能助我前途，我哪会背弃你，娶了她呢。

说到这些，他叹息一声。

你定是怨我十年都不曾寻你，但云窈，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等你入了将军府，我现在的身份定能护着你，不会让你像现在一样，寄人篱下受委屈。

蓁蓁通情达理，单纯良善，她必定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欺负你。

身份？

现在就算是大炎皇帝见我也该躬身。

郡主？大将军？

你们又算哪根葱。

他见我不语，以为我心有疑虑，开始开导我。

云窈，你瞧瞧你现在一身素衣，人也清瘦，定是吃够了苦头。

等入府做了贵妾，我会把你捧在手心里，让你享尽荣华与富贵。

我心中冷笑。

为了供他入伍，我磨破十根手指绣织品，为的就是他的那句入，定八抬大轿娶我为妻。

可等他拿下首战捷报，他竟跪在殿前主动求娶郡主。

他口中的良善郡主，派人将我打晕卖给人牙子。

若非我拔簪冲出一条血路混入流寇，或许我早已堕入泥沼，屈辱而亡。

我赤脚走了百里路，浑身血衣站在张灯结彩的将军府前。

只见他接过郡主的手，言：

我沈知行此生只郡主一人，若背誓，必***焚身而亡。

我望着满是血印的来时路，摊开血手，眼泪滑落将其晕染开来。

此刻，我垂眼看着自己手上的旧痕，再看着沈知行。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扔掉手中的海棠花托，端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

你瞧瞧，上天还是怜悯我，让我再次拥有你。

我知你委屈，受了十多年的苦楚，等我，不出三天，我就能带你走。

我挣开他的手，抬手折断荼蘼树上的败花扔到地上。

我转身离开，只留余音绕他耳。

败花，断枝便再无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