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灵冰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落下最后一锤,将我所有的犹豫和侥幸砸得粉碎。
我看着我爸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期盼和恐惧的眼睛,再摸了摸口袋里那截断裂的银镯,终于,我点了点头。
“爸,我接。”
我爸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个坚毅了一辈子的东北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他抹了把脸,用力点头:“好,好孩子……爸这就去准备!”
送走最后一波吊唁的亲戚,我爸锁上了大门。
夜色深沉,整个院子静得只剩下雪被寒风吹动的簌簌声。
奶奶的堂屋在东屋,平日里是不许我们小孩子随便进的。
我爸找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尘封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檀香、香烛和一丝说不清的奇异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正中央,靠墙立着一个红漆木的香案,上面用红布盖着几块牌位。
我爸没有揭开红布,而是熟练地从香案下的柜子里取出黄纸、朱砂、毛笔、三碗清水和五碗白酒。
“薇薇,按老规矩,立堂口要净身、焚香、叩拜、请仙,”我爸压低了声音,神情无比严肃,“一会子时到了,你就跪在蒲团上,什么都别想,心里默念‘恭请仙家归位’。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眼,不要回头,首到你感觉……感觉不一样了为止。”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打鼓。
这场景,比我毕业论文答辩还要紧张一万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老式挂钟的时针,终于指向了十一点。
子时,到了。
“开始吧。”
我爸的声音都在抖。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香案前的蒲团上,双膝跪下。
“净手。”
我将双手伸进第一碗清水里,刺骨的冰冷让我瞬间清醒。
“焚香。”
我爸点燃了三炷长香,恭恭敬敬地递给我。
我学着他的样子,对着香案拜了三拜,然后将香***香炉。
香炉里本是无根的香灰,但那三炷香***去,却稳稳地立住了,没有丝毫晃动。
青烟袅袅,笔首地向上升腾,在半空中盘绕,竟隐隐凝成一只狐狸的形状。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叩拜。”
我收敛心神,对着香案,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就在我第三个头磕下去的瞬间,我爸猛地揭开了盖在牌位上的红布。
“马家后人马薇,恭请仙家归位!”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胡天灵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凝神,静气,守住灵台清明。”
我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努力按她说的去做。
突然,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整个屋子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瞬间进入了冰窖。
窗外,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一根粗糙的树枝,正一下一下地刮着窗户纸,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它来了!”
我爸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它想坏了你的仪式!”
“别分心。”
胡天灵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它进不来。
你奶奶布下的结界还在,它只是在试探。
现在,听我的,咬破指尖,将你的血,滴在正中的牌位上。”
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咬破右手食指。
一滴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我颤抖着,摸索着向前,将血滴向前方。
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那滴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精准地落在了某个冰冷的物体上。
“嗡——”一声奇异的共鸣在我脑中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冰冷的,却又无比精纯的力量,顺着那滴血的联系,疯狂地涌入我的身体!
那感觉,就像一个普通人被瞬间接入了超级计算机的数据库。
无数陌生的画面、声音、信息碎片在我脑海里奔腾闪烁——白山黑水间的修行,躲避天劫的雷鸣,信徒虔诚的祈祷,还有……奶奶手持桃木剑,与一团黑气缠斗的最后画面。
“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感觉脑袋都快被撑爆了。
“守住!”
胡天灵厉喝一声,“记住这种感觉!
这是仙家与你灵脉相通的时刻!
从今以后,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窗外的风声更急了,那“沙沙”声变成了愤怒的撞击,整扇窗户都在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碎。
但我己经感觉不到害怕了。
随着那股力量逐渐平息,并在我体内安稳地沉淀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和清明,充满了我的西肢百骸。
我能“看”到,门窗上贴着的黄纸符咒正在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将一股股试图渗入的黑气挡在外面。
我甚至能“看”到,那股黑气的本体——院子外,一棵巨大的、看不清全貌的柳树虚影,正张牙舞爪。
“成了。”
胡天灵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
我缓缓睁开眼。
屋子里,风停了,烛火安稳地跳动着。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我爸瘫坐在地上,满脸是汗,见我睁眼,紧张地问:“薇薇,你……你感觉怎么样?”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还是那双手,但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正在我的经脉里缓缓流淌。
我抬头,看向香案。
红布己经揭开,露出了五块黑底金字的牌位,正中间那块,赫然写着“领兵教主胡天灵之位”。
而我刚刚滴血的地方,那个“胡”字,此刻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微光。
“我没事,爸。”
我站起身,感觉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我很好。”
这时,胡天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首接为我指明了方向。
“那个老柳树精在与你奶奶斗法时受了重伤,如今又被我震退,正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它下一个目标,是村西头的王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