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被龟公爹卖给山匪时，本该在贡院科考的陆明尘如天神降临。

他夺过我手中的匕首给爹的尸体补了十八刀。

“明月别怕，我永远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为了我，陆明尘落草为寇终身不能再科考。

我独自照顾他的残疾寡母，三年来被她鞭打足足三千下才喝下我的媳妇茶。

我以为自己有了亲人，有了家。

直到婚后一个月。

我看到陆明尘抱着女官谢怜莲，眼里满是深情和欣赏。

“看着你如今耀眼的样子，方知当年我到底错失了多少……我后悔了。”

那一瞬，鼻头的酸涩和满身的鞭痕化作钻心刺疼。

我转身要去自首。

陆明尘却失了智一般拦着我。

1

官衙门前，陆明尘径直拦住我。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明月，暑气灼热，你的身子弱咱们还是先回家吧。”

说着伸出手掌让我踩住，不容置疑地将我塞回马车。

街上百姓纷纷感慨。

“陆夫人真是受宠，我这摆摊数十年，当众肯这般弯腰俯首托举妻子上车的男子唯有陆爷一人。”

“是啊，这如今剿匪愈演愈烈，陆爷为了陆夫人竟然还当众出现在衙门，当真是真爱。”

马车内，我扯了扯嘴角。

若是以往我必会感动不已，此刻我只觉可笑。

对面陆明尘撕碎了我的自首书，语气不耐。

“果然被怜莲说中了，你真是胡闹！衙门是你能使性子的地方吗？”

“你是我的正妻，一举一动都会影响陆家的名声，你若是自首引发舆论，怜莲如何放心地嫁给我？”

“怜莲身为女官，都肯与你平起平坐，哪一点委屈了你这个花魁娘龟公爹的孤女？”

婢女满脸震惊。

我颤了颤眉。

曾经在病重娘亲身前，郑重起誓永远为我守护身世的人，现在当众揭开我最不堪的出身。

苦涩与愤怒涌上心头，我恶心欲呕。

婢女惊呼。

“夫人！你可是又想吐了？”

“难怪老夫人前日说要去寺庙还愿，陆爷，夫人这是有了身孕啊。”

陆明尘眼里掠过惊喜，随即他想起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成亲那晚我被二当家下了药，满府找不到你的身影，是怜莲不顾名声失身救了我。”

“明月，你我从未圆房如何有孕，没想到你如今为了争宠竟然学会教身边人说谎了。”

我无声苦笑。

那晚，和他在一起的是我。

可他不仅认不出自己的妻子，还将我当成了别的女人。

第二日清晨，他对我更加呵护备至，我以为是身心更近一步的爱。

如今看来，不过他和谢怜莲在我们的新婚之夜欢好心里有愧，给我这个妻子的些微补偿。

陆明尘笃定我离不开他，语气变软。

“明月，怜莲嫁进来只是平妻，永远越不过你去。”

“方才她说你看她的眼神恨极了，她实在是怕你，你莫要对付她。”

我压下眼底的泪意。

“明尘，我们十岁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为我落草为寇，我为你出生入死，风风雨雨十五年，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堪，你情愿信她谢怜莲的几滴眼泪，也不愿信我们的十五载吗？”

话音落下许久，不见陆明尘出声。

我抬眼望去。

他正指尖温柔地摩挲掌中的一缕青丝，全然不知我说了什么。

那青丝系带红绳绣着小小一个字：莲。

心脏陡然被攥紧，胸口剧烈起伏我却无法呼吸。

三年鞭打让我患上隐疾，悲喜惊怒时会窒息失声。

陆明尘寻遍众多神医，才求来了一味清凉丸，生怕我犯病时找不到药，自己连着一个月泡在寒凉彻骨又伤身的药液里，浸染出一身清凉香。

那时他笑着说。

“明月，我永远是你的及时解药。”

濒死的瞬间，我伸手呼唤陆明尘，可他的眼里只有谢怜莲的红绳青丝。

最后是发现不对劲的婢女给我闻了清凉丸。

直到谢怜莲的人找来，陆明尘才看过来。

“后日我就要迎娶怜莲，我要去陪她。至于婚宴，摆出你当家主母的气度来好好操办。”

我制止了忿忿不平的婢女。

眼底一片清明。

陆明尘。

你为我书生为寇失去科举资格，我为你被鞭打三年濒死一场，我们早已互不相欠。

既然你要娶新人，那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