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嫡长子
蔡瑁、蒯良、蒯越、韩暨、刘先、邓羲、王粲、霍峻、司马微......襄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杯盏交错，一派热闹升平气象。
历史上的文臣武将，尽在自己眼前，现在的他离这些人是如此接近。
天下间，只要喜爱历史的男人，哪个不想穿越到三国，成就一番霸业。
刘琦当然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刘琮，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将这一切都改变了。
甚至，他还会死于非命。
甘心吗？
“父亲，今日琮弟束礼，是大喜。
孩儿敬父亲一杯，同时也恭贺琮弟！”
刘琦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琦儿！
你有心，为父知道。
只是……”刘表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扫过刘琦，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你身子骨一向孱弱，这酒性烈，还是免了吧。
坐下，好生将养着。”
刘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他的眼神里，没有多少温情，只有一种审视的疏离，像是在看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
满堂死寂，落针可闻！
无数道目光落在刘琦身上，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
“琦儿久居内宅，怕不是风吹就倒，还是好好坐着吧！”
蔡夫人嘴角含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低头优雅地啜了一口清茶。
那“倒”字语气很重！
重的人喘不过气。
刘琮听着，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僵立在堂下的兄长，似乎不太明白这骤然冷下来的气氛意味着什么。
刘琦端着酒爵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一股屈辱的寒意，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敬酒，被拒！
理由是他“孱弱”！
在这满堂宾客面前，在他弟弟的成人礼上，他这个嫡长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以一种“关怀”的名义，彻底地、公开地否定了价值。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刘琦站在那里，承受着西面八方无声的冷笑。
主位上，父亲刘表毫不在意， 正与几个心腹文臣谈笑。
而他的继母蔡夫人，眉眼含笑，嘴角的嘲讽显而易见。
这一幕落在满堂宾客眼中，无数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沉默的刘琦。
探究、怜悯，或者更复杂的、看好戏的意味。
空气里弥漫起一种心照不宣的尴尬。
谁都知道，这位体弱多病的大公子，在父亲心中的分量，早己被这个更年轻、更“康健”，并且有着强大母族支撑的弟弟取代了。
废长立幼的暗流，在这觥筹交错的表象下，汹涌得几乎要溢出来。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刘琦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心脏生疼！
终究,他还是将举起的酒爵收了回来！
然后，伸手解下了腰间悬挂的一块青玉佩饰。
“琮弟今日成人,”刘琦极力压低着颤抖的音声,“做兄长的，没什么贵重东西拿得出手。
这块旧佩，跟了我些年头，莫嫌弃。”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刺耳的声音便从右侧武将席位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呵！”
是蔡瑁。
他捏着酒盏，斜睨着刘琦手中的那块玉佩，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大公子可真是……情深义重啊!只是琮公子今日成人，何等喜庆？
大公子这礼，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他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刮过刘琦的耳膜，也扎进他的心。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细碎的议论不绝如缕。
有人摇头，有人面露不忍，更多的人则是低下头，不敢再看这难堪的场面。
蔡夫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觉得蔡瑁这话过于首白露骨，但终究没有开口斥责。
而刘表则只是皱了皱眉，看了蔡瑁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悦，并非针对那羞辱的话语本身，更像是对蔡瑁当众失仪的微词。
羞辱。
***裸的羞辱!刘琦长袖里的手微微蜷缩，指尖正死死掐在掌心的肉里。
父亲的无视，继母的伪善，蔡瑁的跋扈，刘琮的蠢钝……还有不久之后大军压境的曹军铁蹄！
这一切，都汇聚成一股冰冷刺骨的洪流，狠狠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这襄阳城，这刘氏基业，哪里还有他刘琦的立足之地？
留下，等着被蔡瑁的刀，或者蔡夫人的药，悄无声息地抹去，成为刘琮登位前必须清除的障碍？
或者，等着城破之日，作为无足轻重的刘表长子，成为曹操祭旗的牺牲品？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如同淬火的精钢，瞬间在他胸中成型。
他猛地抬手，冰冷，坚硬，带着孤注一掷的锋芒，一把抄起自己案几上那杯父亲不许他喝的冷酒！
“父亲说得是！”
刘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平静，盖过了厅中所有细碎的声响。
他仰起头，在满堂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将那杯冰冷的酒液，狠狠灌入喉中！
辛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和食道里炸开，呛得他几乎要咳出来。
“啪！”
空了的青铜酒爵被他重重顿在案几上，发出沉闷而突兀的声响，震得旁边的杯盏都轻轻晃动。
刘表眉头紧锁，蔡夫人脸上那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而蔡瑁则眯起了眼睛，眼神锐利如鹰隼。
“父亲，诸位大人!”刘琦他顿了顿，脊背挺得笔首，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决绝。
“刘琦身子“孱弱”！
先行告退!”刘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死寂的大厅。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过身子，背对着让他窒息的主位，背对着那些或惊或疑或嘲弄的目光。
“这襄阳城，终究……容不下一个碍眼的嫡长子。”
说完，他嘴角泛起苦涩，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厅外走去，沉重而孤绝。
“站住！”
刘表终于反应过来，带着怒意的低喝声响起。
“大公子留步！”
蔡瑁手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眼神阴鸷。
‘“切莫冲动大公子！”
蒯越也霍然起身，挥手欲要阻拦。
但刘琦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毫不犹豫地跨出了那扇大门。
身后虚伪的喧哗、父亲的怒喝、继母的冷笑、蔡瑁的威胁，以及未来即将被战火倾覆的襄阳，彻底被他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