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镇国将军府嫡女江絮，为太子萧煜倾尽所有。
换来的，却是父兄惨死，家族覆灭。
庶姐江芷穿着我的凤袍，挺着孕肚，亲手给我灌下了那杯毒酒。
她说：“妹妹，你的后位，你的男人，你的荣华，现在都是我的了。”
闭眼再睁眼，我回到了大婚之夜。
红烛高照，萧煜含笑走来，准备掀我的盖头。
这一次，我没等他靠近。
藏在袖中的匕首，抵上了他的咽喉。
他对我的爱是假的，我对他的恨，是真的。
他要江山，我要他死。
他宠爱江芷，我就让江芷去我上辈子待过的地方——阴冷潮湿的冷宫，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所有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这盘棋，换我来下。
红烛的蜡油滴下来，烫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
我睁开眼。
眼前是明晃晃的红色，龙凤呈祥的喜被，空气里飘着合欢香。
是我和太子萧煜的大婚之夜。
我没死？
喉咙里那种被鸩酒烧穿的痛楚，还烙在我的记忆里。
江芷那张得意的脸，她附在我耳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魂魄上。
“妹妹，陛下亲口答应我，待你死后，便封我为后。”
“哦对了，我腹中已经有了陛下的孩子，是个男孩呢。”
那个男人，我爱了十年，辅佐了十年的男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死。
我猛地坐起来，摸向自己的脖子。
平滑，温热，还活着。
铜镜里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凤冠霞帔，明艳动人。
是我十八岁，嫁给萧煜的这一天。
我重生了。
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
但我不能慌。
上一世，就是因为慌乱，因为还对他抱有幻想，我才输得一败涂地。
这一世，我要他们所有人都下地狱。
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的萧煜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志得意满。
“絮儿，让本宫好等。”
他朝我走过来，那张我曾爱到骨子里的脸，现在看来只觉得面目可憎。
他伸出手，想来牵我。
我往后一缩，躲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审视。
我低下头，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新嫁娘该有的羞涩和颤抖。
“殿下……我，我有点紧张。”
演戏，谁不会呢？
上辈子在冷宫那三年，我看遍了人心鬼蜮，早就练出来了。
萧煜的疑心被打消了，他轻笑一声。
“傻丫头，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说着，端起桌上的合卺酒。
“来，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本宫唯一的太子妃。”
唯一的太子妃？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记得，就在我们大婚的第二天，江芷就作为一个“受惊的孤女”，被他接入了东宫，安了个“表妹”的身份。
从那天起，他口中的“唯一”，就成了我一生的耻辱。
我抬起头，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手背。
他身体一僵，眼神深了深。
男人都吃这一套。
我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杀意，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可惜，马上就要染上别的东西了。
他满意地看着我喝下，自己也仰头饮尽。
放下酒杯，他迫不及待地朝我走来，双手搭上我的肩膀，想要吻我。
那股熟悉的龙涎香钻进我的鼻子。
上辈子，我就是闻着这个味道，一步步走向死亡。
“殿下。”我轻轻喊了一声，在他低头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
他踉跄一步，惊愕地看着我。
“絮儿，你……”
“殿下，我渴了。”我打断他，声音娇软，“能再给我倒杯水吗？”
我指了指外间的桌子。
这是一个借口。
一个能让我拿到我想要东西的借口。
萧煜皱了皱眉，显然对我的不解风情有些不满。
但他今天大婚，心情不错，又是对着我这个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背后有我爹的兵权撑着，他必须得忍。
“好。”他压下不耐，转身朝外间走去。
就是现在！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闪电般地从凤冠上拔下那根最长的金簪，紧紧握在手里。
不够。
这东西只能伤人，不能致命。
我的目光扫过房间，落在了挂在墙上作为装饰的一把佩剑上。
那是先帝赐给他，让他用来自勉的。
上辈子，我就是用这把剑的剑穗，在冷宫里结束了自己。
真是讽刺。
我冲过去，抽出那把剑。
剑身很沉，闪着寒光。
萧煜端着水杯走回来，看到我手里的剑，脸色瞬间变了。
“江絮！你想干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用剑尖对着他。
他眼里的情意和伪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愤怒。
“把剑放下！”他厉声喝道。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殿下，你怕什么？”我一步步朝他逼近，“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啊。”
“你疯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是啊，我疯了。”我轻声说，“被你，还有我那位好姐姐，一起逼疯的。”
提到江芷，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捕捉到了。
看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还在嘴硬。
“没关系，”我走到他面前，冰冷的剑锋贴上他的脖子，“你很快就会懂了。”
他不敢动了。
脖子上的凉意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江絮，你可知道刺杀储君是什么罪名？你想让整个镇国将军府给你陪葬吗！”他搬出了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这是他最擅长的把戏。
上辈子，我就是因为顾忌家人，才处处忍让，最后害得他们跟我一起陪葬。
这一世，不会了。
“陪葬？”我歪了歪头，剑锋又往前递了一分，一道血痕出现在他脖子上。
“殿下，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现在的将军府，手握京城三十万兵马。而你这个太子，位子坐得还不安稳呢。”
“你说，如果我今晚杀了你，再对外宣称你暴毙而亡，我父亲，会扶持哪位皇子上位呢？”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没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爱他如命的江絮，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你……”
“殿下。”我凑近他，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惹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比如，把你和江芷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捅到父皇那里去。”
他彻底僵住了。
脸上血色尽失。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我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人，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我收回剑，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然后，我拿起他倒的那杯水，走到他面前，将水从他头顶，缓缓浇了下去。
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过他惊恐的脸，打湿了他大红的喜袍。
狼狈不堪。
“这是给你清醒清醒的。”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萧煜，从今天起，你我之间，只有仇恨。”
“太子妃的位子，我会坐着。但这个东宫，乃至整个天下，谁说了算，就不一定了。”
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到床边，脱下外袍，躺了下去。
“滚出去。”
我对他说。
他站在原地，浑身湿透，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然后转身摔门而出。
门被关上的瞬间，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是为他，是为上一世那个愚蠢的自己。
江絮，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