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泼天富贵与暗流靖安侯府的初夏,已有几分燥热。抄手游廊下,
小厮丫鬟们屏息静气,脚步放得又轻又软,
生怕惊扰了水榭书斋里那位小爷——侯府九代单传的嫡子,沈聿。
沈聿斜倚在窗边的紫竹榻上,手里卷着一本前朝杂记,
目光却落在窗外那几尾在荷塘中悠然摆尾的肥硕锦鲤身上,神思有些飘忽。
穿越过来**个月了,灵魂与现代社畜的记忆彻底融合,
他才慢慢接受了自己这崭新的、金光闪闪的身份。父亲是圣眷正隆的靖安侯,
母亲是出身清贵的永嘉郡主,自己是唯一的嫡子,将来板上钉钉的侯府继承人。这开局,
简直是抽中了人生赢家顶配卡,他只想安安分分守着这泼天富贵,当个悠闲度日的古代贵族,
弥补前世加班猝死的遗憾。书斋内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气,驱散了暑意,
上好的沉水香在错金博山炉中袅袅升腾,一切都透着极致的奢靡与安宁。然而,
树欲静而风不止。“哥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打破了书斋的宁静。沈聿回头,
就见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沈芷,提着月华裙的裙摆,眼眶红得厉害,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跑了进来,头上的赤金海棠珠花都因跑动而歪斜了。“怎么了?慢慢说,
天塌不下来。”沈聿放下书,坐直身子,声音温和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对这个心思单纯、性格柔顺,与他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他发自内心地怜惜。
沈芷抽噎着,
续地道:“是、是二姐姐……她、她非说我弄坏了母亲昨日赏给她的那支赤金点翠垂珠步摇!
可我明明只是在她炫耀时远远看了一眼,连碰都没碰过!她却在母亲面前哭诉,
说我嫉妒她得了好东西,故意凑近时用指甲划坏了点翠,
还碰掉了两颗小珍珠……母亲虽未立刻责罚我,可看我的眼神……哥哥,我真没有!
” 她越说越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沈聿眼神微冷。又是她,沈芊。那个和他一样,
从现代灵魂穿越而来的庶妹。初来时,
沈聿察觉到沈芊那些格格不入的小动作、偶尔蹦出的新奇词汇,
以及看向他和沈芷时那混杂着不甘与野心的眼神,还曾有过一丝“他乡遇故知”的隐秘错觉,
甚至考虑过是否要暗中照拂一二。但很快,这点错觉就被现实碾得粉碎。
沈芊似乎将穿越当成了一场必须上位的宫斗游戏,仗着多了几分现代见识和手段,
处处掐尖要强,尤其喜欢针对性情软糯、占着嫡女名分的沈芷。从争抢新衣料子,
到在女学里暗中给沈芷使绊子,再到这次诬陷首饰,
不过是她诸多小动作里的又一次升级试探。“东西呢?她可拿给母亲看了?”沈聿问,
语气依旧平稳。“在她手里攥着呢,说是宝石松了,珠子也掉了两颗……母亲让她拿来看看,
她却又说心疼,要先找人修复……”沈芷越说越委屈,拿出帕子拭泪,“哥哥,
她为何总要这样针对我?”“因为她蠢,且贪。”沈聿言简意赅地评价,拍了拍她的手背,
“去吧,让白芷给你打水净面,重新梳妆。这事,交给哥哥。”他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侯府嫡长子的权威。沈芷看着兄长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
心中的慌乱莫名平息了几分,依言带着丫鬟退下。沈聿重新拿起那本杂记,
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看来,他这安生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既然有人非要跳出来,挑战这侯府根深蒂固的规则,妄图用她那点浅薄的现代伎俩搅风搅雨,
那他也不介意,让她好好认清现实——在绝对的地位和权力面前,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计谋,
不过是螳臂当车。
第二章:赏花宴上的“才女”赏花宴是沈芊磨了嫡母永嘉郡主许久才得来的机会,
美其名曰“为侯府女眷们解闷,联络姐妹感情,彰显侯府和睦”。
地点就设在侯府花园里景致最好的碧波池畔,亭台楼阁,曲水流觞,极尽雅致。是日,
天公作美,各色名品花卉争奇斗艳,牡丹富丽,芍药娇艳,蔷薇满架。衣香鬓影,环佩叮当,
受邀的几位交好府邸的夫人小姐们均已到场。沈芊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一身水红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梳着时兴的飞仙髻,
插着那支“受损”的赤金点翠步摇以及其他几支新得的珠钗,顾盼间神采飞扬,
力求成为全场焦点。她穿梭在诸位夫人小姐之间,言笑晏晏,
举止刻意模仿着大家闺秀的得体,引经据典地说着些花儿草儿的雅事,
偶尔夹杂一两句精心包装过的、似是而非的“现代诗词”或“名人名言”,
引得几位不太通文墨的夫人连连称赞。“二姑娘真是越发进益了,瞧这通身的气派,这谈吐,
不比那些书香门第的小姐差。” “是呀,芊姐儿心思灵巧,听说还在学着看账本?
真是难得。这学识见识,
怕是比有些嫡出的……” 一位与沈芊生母柳姨娘有些交情的夫人意有所指地压低声音,
引来几声暧昧的附和。议论声低低传来,沈芊眼角眉梢的得色几乎要掩藏不住。
她目光扫过安静坐在一旁、只插戴了几件素净玉饰、显得清丽脱俗的沈芷,
心中冷笑:嫡女又如何?蠢笨如猪,只会躲在哥哥身后,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还有那个嫡子沈聿,一个只知道享乐、胸无点墨的古代米虫,能有什么见识?这侯府的未来,
还指不定是谁的天下呢!等她一步步赢得父亲和嫡母的欢心,
再找个机会揭穿沈聿的“不学无术”,到时候……她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却见回廊尽头,沈聿带着两个青衣小厮,慢悠悠地踱步而来。
他今日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暗纹直缀,腰间缀着一枚质地上乘、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佩,
浑身上下并无过多装饰,却偏生出一种清贵逼人、卓尔不群的气质。他一到场,
原本喧闹谈笑的宴会顿时静了几分,所有夫人小姐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过去。
靖安侯府嫡公子的身份,本身就是无形的光环。“大哥。”沈芊连忙收敛心神,迎上去,
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带着亲近又不失恭敬的笑容。沈聿淡淡地“嗯”了一声,
目光在席间扫过,落在略显紧张的沈芷身上时,微微颔首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随即自顾自地在主位旁永嘉郡主下首的空位上坐下,立刻有丫鬟殷勤地奉上温度刚好的香茗。
“方才走近,听诸位妹妹们在品评诗词?”沈聿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
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倒是风雅。我方才过来时,
恍惚听到二妹妹引用了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意境清幽,用在此处倒也巧妙。
不知这咏梅名句的下句是什么?又是出自何人手笔?我倒一时想不起来了。”席间瞬间一静。
所有目光都投向了沈芊。沈芊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心脏猛地一缩。她哪里知道下句?
这句诗还是她前世偶然在某个网络签名上看到的半句,觉得意境好,逼格高,便记下了,
根本不知全貌和出处,只当是哪个冷门诗人所作。她支吾着,
脸颊不受控制地涨红:“下句……下句是……‘暗香浮动月黄昏’?
……不对……我、我一时记不清了……” 她慌乱中试图蒙一个,却驴唇不对马嘴。
“记不清了?”沈聿挑眉,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在这寂静中格外刺耳,
“我倒是记得,这似乎是前朝隐逸诗人林和靖的咏梅绝唱《山园小梅》中的名句,
全诗格调高远,超凡脱俗。二妹妹既然能信手拈来上句,想必对全诗和诗人生平都了然于胸,
何不诵来全篇,让大家一同品鉴一番?” 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鼓励,
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虚张声势。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住沈芊。
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慌乱地看向四周,却只见诸位夫人小姐们疑惑、探究,
继而渐渐转为了然甚至带着些鄙夷的目光。那些刚才还称赞她的人,此刻也都沉默下来,
或低头饮茶,或与旁人说起了别的,无人替她解围。“看来二妹妹是过于谦虚,
或者只顾着欣赏美景,忘了诗词了。”沈聿却不给她任何台阶下,语气依旧平淡,
却字字如刀,割开她精心维持的“才女”面具,“还是说,二妹妹只会这半句,
平日里只是……拿来充充门面,活跃气氛?
”“我……我没有……大哥你误会了……”沈芊急声辩解,声音却因心虚而发颤,
显得苍白无力。沈聿不再看她,仿佛她已不值得浪费目光,
转而对着席间那位素有才名的礼部侍郎夫人笑道:“李夫人学识渊博,最是风雅,
不如请您品评一下方才二妹妹引用的另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我听着,
倒是……直白爽利,别有一番趣味,却不知又是出自哪位大家?
”那位李夫人用绣着兰草的帕子轻轻掩了掩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语气温婉却带着锋刃:“沈大公子说笑了。此句……格调不高,辞藻浅白,
像是些……市井俚曲或劝人及时行乐的艳词之流,难登大雅之堂,妾身……亦不知其出处,
想来并非正经诗书所学。”“哦——”沈聿拖长了语调,恍然大悟般,
目光再次淡淡扫过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芊,“原来是市井俚曲。
我还以为是哪位我不识的大家名作,让二妹妹引用的如此熟稔,倒是我孤陋寡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