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货船逢险夜,娇女扮儿郎
苏皎皎站在舱门前,手指还搭在账册上,眉头一拧——这地方不对。
她原定的航线是沿清河主道首上三里,再转入支流查验那批深夜卸货的药材。
可船身早己停稳,外头脚步杂乱,还有铁器相碰的轻响。
她掀开帘子,一眼就看见甲板上多了几十个黑衣汉子,手持刀棍,火把映得水面通红。
“不是码头。”
她低声说,立刻退后两步,手摸向袖中银针。
但这会儿藏不住了。
她早换了男子短打,发束高冠,腰间挂了根便于防身的硬木长棍。
既然扮了少主,就得有少主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跨出舱门,站上船头,声音清亮:“诸位好汉,扰了买卖,总得讲个规矩。
我爹这趟货值三千两,你们若肯收手,留半数买命,如何?”
众人一愣,举火的手都顿了顿。
为首的汉子身形魁梧,左脸一道旧疤从眉尾划到嘴角,手里握着厚背砍刀。
他眯眼打量苏皎皎,见她年纪不大,眉目清俊,举止却不慌不忙,倒像是真有些底气。
“三千两?”
他冷笑,“你当我是收税的官差?”
“我不是跟你谈价钱,”苏皎皎不动声色,往前半步,“是给你条活路。”
这话一出,几个小匪对视 眼神,有人己按捺不住:“头儿,别听她胡扯!
拿了货赶紧走!”
“临安衙门明日封河。”
苏皎皎忽然提高声音,“你们今夜动手,明早全城搜捕,水路断绝,往哪儿跑?
北岸巡防营可不止五百人。”
头目眼神一凝,抬手止住手下躁动。
他盯着她:“你怎知封河?”
“我知道的还多。”
她语气坦然,“比如你们今晚不该来这条船——它押的是官道备案的药材,劫了就是杀官眷,株连九族的大罪。
你们背后的人,真愿意为这点银子担这风险?”
这话戳中了什么。
头目目光微闪,刀尖垂了半寸。
苏皎皎心里略松。
她没撒谎,但也并无法子调银。
这只是虚张声势,拖时间罢了。
只要父亲还在舱里安全,只要她能撑到天亮……“少主!”
舱内突然传来一声喊,是随行的老账房,“东舱的药箱……被人动过!”
她心头一跳。
果然,这批药材有问题。
难怪对方精准伏击。
“拿下她!”
头目忽地暴喝,“少废话!”
话音未落,三名匪徒己扑上来。
苏皎皎旋身避过第一刀,抽出长棍横扫,正中一人小腿,那人惨叫跪地。
她借力跃至船舷,一脚踹翻第二个逼近的汉子,棍子顺势架住劈来的第三柄刀。
“爹!”
她大喊,“待在舱里别出来!”
苏元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皎皎!
别逞强!”
没人听他的。
又有两人从侧翼包抄,一人挥刀砍向她手腕,她急退,棍子脱手飞出,砸在船桅上发出闷响。
她刚要弯腰去捡,冷风贴颈而过——头目亲自上了。
一刀劈下,她翻身滚开,肩头擦过刀锋,***辣地疼。
她咬牙爬起,却见两名匪徒己冲进舱门,片刻后拖着五花大绑的父亲出来。
“住手!”
她厉声喝,“你们要的是钱,不是人命!
放了我爹,我跟你们走!”
头目抹了把脸,喘着粗气:“晚了。
任务要紧,一个都不能留。”
“你们主子许了你们多少?”
她盯着他,“值得为此送命?”
这一问,让对方动作迟了一瞬。
他眼神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身后催促声打断:“头儿!
快走!
远处有灯火!”
河面上,确实有几点光晕缓缓靠近。
苏皎皎心一沉。
不是援兵,太慢了。
是巡河船,例行巡查,根本救不了她。
“带走!”
头目下令。
两名汉子架起苏元昌就往跳板走。
另一人扑向苏皎皎,她猛地抽出袖中银针,朝对方面门一扬。
那人偏头躲过,她趁机挣脱,刚跑两步,脑后猛然一痛。
像是被铁锤砸中。
她踉跄一下,膝盖撞上甲板,视线模糊。
耳边有人吼:“捆结实点!
这丫头邪门!”
她撑着地想爬,手指抓到一块松动的木板。
还没发力,后颈又被重重一击。
整个人向前扑倒,额头磕在船沿,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淌下来。
迷糊中,她听见父亲在喊她名字。
“皎皎!
皎皎你醒醒!”
她想应,却发不出声。
身子被人拽起,双臂被反剪绑住。
凉风吹在脸上,她勉强睁眼,看见自己正被拖向岸边的小舟。
火光照着河滩上的枯草,远处林影森然,像一张张开的口。
她用尽力气抬头,望向货船最后的方向。
舱灯还亮着。
那本账册,她没来得及合上。
第一页写着:**三月十七,药材二十箱,标“染坊备用”,实为硝石与硫磺混合物,疑涉私铸。
**她闭了闭眼。
原来如此。
难怪要灭口。
意识渐渐沉下去时,她听见头目低声对下属说:“送到黑松林,别让她死路上。”
“那男的呢?”
“一起带去。
主子要活口问话。”
“可万一她醒了乱说——堵嘴,蒙头,别给她开口机会。”
接着,她的嘴被粗布塞住,头罩也落了下来。
黑暗彻底笼罩。
但她的手指,仍在袖中微微动了动。
银针,还剩三枚。
船在身后渐远。
河水拍岸,像谁在轻轻敲打节拍。
就像那晚她在窗边,听见瓦片轻响时,敲桌面的节奏一样。
一、二、三。
短促,清晰。
等着吧。
她没昏过去。
只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