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今晚的家宴,无论装饰还是气氛,都透着几分刻意的张扬。
楚云琛就坐在末席,身旁空着一把椅子。
他目光平静,神情疏离,与西周的喧闹显得格格不入。
萧鸿涛端坐主位,将一只玉盏轻轻搁在桌上。
眼角余光扫过楚云琛,似乎在衡量着这位赘婿的分量。
一阵低笑声从左侧传来,是萧家三叔萧建国,声音略带嘲讽:“云琛啊,听说你以前当过兵?
可惜进了我们萧家,连个正经职位都没有,不知要在家里混吃混多久。”
桌上气氛顿时紧绷几分,仿佛空气里多了一层薄霜。
萧如意抿唇,指尖在桌下摩挲餐布。
她皱眉看了父亲一眼,却并未开口。
萧鸿涛只微微一笑,杯中酒晃荡,道:“这些年,社会残酷。
谁都有难处,有本事的,自然会被人看见。”
秦慕言挑高眉梢,不屑地望着楚云琛,轻哼一声:“当兵有能耐?
在家族里可不顶什么用。
楚哥,我劝你还是多学点规矩,别让萧家丢脸。”
楚云琛没有动怒,他只缓缓抬眼,声音淡淡:“规矩,是要看怎么用的。
人在不同的位置,做不同的事。”
不远处的宋子轩也被邀请出席。
他举止得体,微笑却像一层薄雾,透着疏离与审视。
宋家与萧家多有竞争,宋子轩来此,却像故意踩在楚云琛的伤口上。
他举杯,无声地向楚云琛示意,带着几分挑衅:“楚先生在军界那点本事,难入江城上流法眼。
家族之中,没有对手,是一种悲哀。”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众人的注意力全聚在楚云琛身上。
这样的场合,所有人都在等他失态,等他出错,等他被彻底钉死身份的边框。
楚云琛只是浅笑,举杯饮下,动作干净利落。
他放下酒杯的瞬间,手指几不可察地弹了一下杯沿。
紧接着,桌中摆放的一只瓷瓶因为叠加振荡,忽然晃动,险些滚落。
萧家二叔下意识伸手去扶,但速度远不及瓷瓶的滑动。
就在众人屏息间,楚云琛几乎是瞬息之间一把抄起那瓷瓶,动作干极且果决。
那一刻,静气几乎凝固。
萧建国愣住,秦慕言瞳孔收缩。
萧鸿涛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其他宾客则露出几分讶异。
宋子轩微微眯眼,只是嘴角冷笑:“楚先生手速不错,怪不得能混军队。”
楚云琛将瓷瓶放回原位,没有一丝得意,反而像是本能。
萧如意终于开口,声音淡淡,却多了些认真:“楚云琛,刚才那一下,是军人训练的本能吗?”
楚云琛侧头,迎上她的目光。
两人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对视片刻。
楚云琛答道:“训练是习惯,更是警醒。
在任何地方,该守护的不能失手。”
萧鸿涛笑意加深,言语中有了些许考量:“军人守护家族?
楚云琛,你既然来了萧家,便要学着承担萧家的责任。
不是单纯守着一个瓷瓶,而是守着这个家。”
话音未落,秦慕言立刻反驳:“守家?
他一个外来赘婿能守什么!
连萧家的资产都碰不得,还谈什么责任?”
她的嗓音倔强而刺耳,萧如意抿唇沉默。
大厅里的气氛微妙地凝结起来,仿佛一场风暴在无形间酝酿。
但楚云琛却没有被逼退,他只是端坐如山,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声音低沉,话语坚定:“萧家对我有疑虑,我理解。
但既然在这个饭桌上,不管身份如何,总要有人守底线。”
宋子轩轻笑,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
他举筷夹起一块羊排,戏谑地道:“楚云琛,不如现场展示一点你的本事,让我们看看,是不是只是军队里能打会跳。”
部分宾客低声附和,气氛像被油浇上火。
萧建国更是带着恶意道:“正好,家族最近有些安保上的隐患,楚云琛能不能帮忙解决?”
萧鸿涛没表态,只是目光锐利地锁定楚云琛。
萧家核心成员心思各异,有人在打量,有人暗自不屑,有人则在观察父亲的反应。
楚云琛静静阖上眼眸,仿佛在权衡。
他随手将桌上剩下的餐巾折叠成一道棱角,单手一抛,餐巾在半空旋转,竟然精准地落在对面高脚杯上,将杯沿压成一道弧线,却没有溅出一丝酒水。
这一手技巧,众人皆惊。
宴会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楚云琛平静道:“安保隐患不过是小事,但萧家真正的隐患,不止于此。”
萧如意目光闪动,她似乎在思考楚云琛话中的意味。
秦慕言冷哼,但神情己然动摇。
萧鸿涛的手指敲击桌面,似在计算些什么。
宋子轩嘴角微扬,却没有再多言。
他的目光清冷如水,却藏着未明的警告。
楚云琛感受到对方含而不露的敌意,仅以一抹淡然回应。
宴会渐渐进入尾声,楚云琛始终端坐,未有一丝失态。
萧家众人的态度因他的表现而微妙变化,曾经的蔑视多了一抹疑惑和审视。
如意的手在桌下微微收紧,隐约有了新的决断。
走出宴会厅时,夜色如墨。
楚云琛静静驻足于庭院,余音未散的餐巾技巧在他指尖回旋。
他望向江城的星光,眼底平静如湖,却藏着涌动的锋芒。
今晚,萧家对赘婿的轻视己然动摇。
而新的风暴,也在悄然酝酿。